第5章 是风太大了

吃过早饭，顾建军骑着摩托车带着妻女往医院赶。

医院里，顾建强眼下一片青黑，此时正吃着他老婆吴娟带过来的早饭，看到顾文茵一家，狼吞虎咽的他猛地灌了一口水，“妈醒了，可以进去看看。”

顾文茵立马冲进病房，但在看到病床上那个带着氧气罩，浑身插满机器的老人，脚却怎么也迈不动了。

老人许桂花听到动静，头缓慢地转过来，浑浊的眼睛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时，顿时睁大了些许，似乎是要看清楚，以防自己出现了错觉。

在发现不是错觉之后，许桂花“啊啊”了几声，随后轻到顾文茵都以为产生幻听的一声“小茵”溢了出来。

顾文茵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但又怕碰碎什么珍宝似的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地喊了声：“奶奶。”

“唔唔——”

顾文茵只感觉奶奶的手轻得过分，原本还有些肉肉的手背此时只剩皮包骨，青筋如蚯蚓似的横亘在上面，张牙舞爪。

身形也瘦削得过分，顾文茵都能轻轻松松抱起来。

明明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顾文茵根本不敢相信几个月前还忙前忙后张罗着这也要带、那也要带不能饿着我孙女的老人变成了此时轻飘飘的模样。

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奶奶有三个孙子，就她一个孙女，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先紧着她，在她们家就是妥妥的重女轻男。

顾文茵眼泪忍不住就要流出来，她偏过头去默默擦掉，强颜欢笑，“奶奶，我不在家，您不好好吃饭了是不是？”

许桂花摇摇头，一字一字慢慢地吐出来，“奶、奶、有、好、好、吃、饭，小茵、不、哭。”

顾文茵的眼泪有自己的想法，“我才没哭呢，是风太大了。”

许桂花想笑，但是随之而来猛烈的咳嗽，让她咳喘不止，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顾文茵赶紧喊来医生。

医生说不能让病人情绪激动，这几天再观察观察，看看病人的身体情况，如果情况稳定便可以安排病人去县医院做手术了。

有医生看着，又有氧气罩隔着，顾文茵也不好当众将灵水给奶奶喝，只好先退出病房，先去把大奖领了再说。

她中的彩票是一等奖，需要去彩票购买地的省彩票中心兑奖，等她怀揣着800万的银行卡再次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路上她就把室友转过来的钱还回去了，理由便是说她爸妈借到了钱，她这一部分暂时不需要了，室友们也没再多问，只说有什么需要就直说。

顾文茵心里很感动，记住了大家的好意。

这时远在外地打工的两个堂哥顾文昊和顾文轩也回来了。

两人守在病房外，精神有些萎靡。

顾文茵打了招呼，又给二人倒了两杯水，当然每杯都滴了一滴灵水，两人喝完就感觉精神了不少，不过因为心事过重，倒是也没有觉得这水有什么不妥。

今晚换顾建军守夜，其余人都先回家了。

奶奶许桂花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顾建强，二儿子顾建军，小儿子顾建华。

顾建强娶了吴娟，育有大堂哥顾文昊和二堂哥顾文轩；顾建军娶了张晴，这便是顾文茵的爸妈，还有个弟弟顾文毅；顾建华没有结婚，目前还是单身。

顾建强便召集全家人开会，商量手术费用的事情。

此时除了还在学校读书的顾文毅和守夜的顾建军，顾家人都到齐了。

顾建强拿出银行卡，“我昨天跟亲戚朋友借了点钱，加上这些年存的，小昊和小轩工作的积蓄，里面有30万，老二家的，你那有多少？”

张晴看了顾文茵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后，她才跟顾建强说：“大哥，你们家出十万，老三也出点，剩下的医药费就我家出了吧。”

“你哪来那么多钱？！”顾建强眼睛都瞪大了，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自己二弟家里什么情况，他还能不清楚？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拿出这么多钱。

“大伯，我运气好，中了奖，奶奶的手术费我也能帮着出一份力。”

顾文茵没说具体中奖的金额，虽然她们一大家子和睦，但这笔钱数额比较大，她也不想考验人性，让家里人因为钱财伤了和气。

从医院回来前她就跟爸妈商量了手术费的事情，爸妈倒是说这是属于她的钱，她也可以全权支配，不过也说了他们的建议。

她也仔细考虑过手术费是不是全部由她来承担，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人的胃口就是一步一步被喂大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相信大伯一家和小叔的人品，可那只是在大家的经济水平都相当的情况下，现在经济的天平严重倾斜，她怕养出理所当然吸他们家血的白眼狼......

将这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是比较保险的。

更何况，奶奶生病，作为她的儿子，是应该尽一份责任的，不论这份责任是轻还是重，但总归是出了力的。

可要说每家平摊，这也是不现实的。

如果不是她中了大奖，她猜家里应该顶多也就拿出20万左右的数额，根本拿不出大伯家30万那么多的手术费。

小叔也不知道能拿出多少，但肯定没有30万。

难道就因为这样，奶奶的手术就不做了吗？

当然也不是。

她们顾家一向是有能力的多出一点。

现在她们家属于“有能力的”了，可以出大头，但不能当冤大头。

“小茵，真的？你可别逞强。”

“大伯，我们能逞什么强，奶奶做手术可是大事，我还能拿这个开玩笑？我骗你也拿不出钱啊。”

说的也是。

张晴也解释：“大哥，我都跟建军商量好了，肯定是在我们能力范围内出的费用，你们家出十万，把跟亲戚朋友借的还回去。小昊不是谈了个女朋友嘛，看情况你们家好事将近，身上还是需要有钱傍身。”

顾建强还想说什么，张晴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吧。”

“不过也不能都让你出，老三也不能落下，这样几兄弟好歹都出了份力，更何况这次妈住院，主要还是因为他。”

顾建强看向顾建华，“老三，你那呢？”

“大、大哥，我、我这只有5万。”顾建华声音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