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二婶做媒
庞氏笑劝婆母,“大郎二郎可怜,父亡母嫁,母亲又是那般心狠无情之人,婆母不照看他们又指望哪个?叫我说,他们家中虽无老人帮扶照顾,小娘子嫁进来少不得万事操心,反之亦无公婆需要讨好伺候,自己当家作主,是难得的清静日子。”
若是论以前的徐文睿,愣头青混子一个,身上戾气又重,谁家有女自然是躲着走。
但现在不一般了,几道街上哪个不知他武艺了得、又得大人青眼做了官差?
听说他时常跟着上峰投钱做些小买卖,日常得的赏银也不少,积攒了厚厚的家底。只要他想成婚,有的是小娘子愿意,说不得还能攀个高门富户。
夏氏原本厌恶徐文睿街头斗殴,痞里痞气没个正型,心想这就是爹不教娘不养的后果。他们爹已经死了,少不得又咒骂他们娘心狠,丢下两个儿子不顾,只管自己风流快活。二郎这么大了没穿过她一件针线,大郎十九岁未曾定亲更不见她问过一声。
她虽疑心孙氏与石宝山早就有私,只是没有实证发作不得,倘若大郎二郎的婚事还叫她插一脚,真是呕也要呕死了。
“成亲三媒六礼,哪个不需要人操持?他们是徐家的子孙,我自然是要管的,只盼着将来孙氏那没脸没皮的别过来摆婆婆的谱儿,反要大郎媳妇伺候。”
按律法来讲,即便是孙氏再嫁也是亲母,有权对大郎二郎的婚事说上一句半句。
“瞧您说的,徐家的事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吱声!她现在是石家妇,管的是石家事。嫁到石家也生了囡囡,前头又有继出的子女,还不够忙的?”
“听说那边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还被石家当成宝一般,可见是个有手段的。”
夏氏擦了擦眼睛,慢声道:“我家大郎与二郎都没在她心里眼里,走了十年不管不顾,若是在婚事上不识好歹生事... ...”
庞氏笑了,“婆母可觉得大郎是个性子好的?借石宝山几个胆子,也不敢来生事!”
夏氏不由笑了,拍拍庞氏的手,“我时常忧心大郎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你这个做二婶的多操些心,替他寻一门好亲,将来叫他和新妇好好磕头孝顺你。”
“婆母放心,我肚中已有几个好的人选,明日便找了媒婆打听。”
庞氏肚中的好人选,有两个便是娘家侄女甥女,自家男人得了大房的差事,如今说一门好亲与他,亲上加亲倒也相抵。
况且大郎如今富贵,又捧着金饭碗吃饭,娘家侄女甥女嫁过来只有享福的。
她得了婆母准许的口风,后晌便梳了头发,去街头旺铺包两包点心,雇了马车回娘家说媒。
夏氏睡个午觉起来,琢磨着大郎成亲生子,长房有后,自己躺到棺材里也见得徐家祖宗。于是收起昔日厌烦之心,欢欢喜喜地拄着拐杖到后街寻泥瓦匠,约了日子买新瓦修葺乌衣巷的房舍。
她拿拐杖敲敲店里堆积的青瓦,翘着嘴唇说:“卖瓦片的,这一片住着的都是街坊邻里,你可不能欺我年老眼花,专挑坏的与我。”
卖瓦片的一听是给徐文睿翻新屋子,一是想着他家富裕必能赚得一笔,二是惧怕他脾气莽直、拳头又硬,比伺候别家更多了几分心思,忙陪笑道:“都是正经生意人。”
却说徐文睿买了些熟肉烧饼,提着去方家私塾寻二郎徐文智。
他心想,这段时间自己不在家,二郎必是口中寡淡、肚里无油,见了肉定然欢喜,小孩子家记性不好,大吃大喝一顿便好了。
谁知这小子耷拉着个俊脸出来,眼皮子都不愿意抬,倒好似大哥欠他几百贯一样。
“二郎,瞧我买了什么?是你最喜欢的马家烧鸡!去同先生告个假,我接了你家去,晚上好好吃上一杯。”
徐文智正在宿舍练字,忽然被私塾仆役叫出来见家人还疑惑是谁,再没想到是大哥这个惯常不着家的回来了。
他搓了搓指尖上的笔墨,板着面孔,“我课业忙着哩,没空与你回家吃酒。”
徐文睿一看他这副强装出来的老成样就想笑,空出一只手去呼噜他的头,硬生生把个小发髻扯歪,“读书读酸了,见了大哥还摆这副面孔。”
急的徐文智慌忙拿两只手护住脑顶上的发髻,脸上的老成持重稳不住了,“大哥休要闹,放手。”
徐文睿抬手给弟弟一巴掌,“快去告假,这就随我回家吃饭,再罗里吧嗦我当街揍你。”
“你这次在家待几天?”
徐文智这话问得可怜,毕竟大年夜家里一碗热汤无人煮,只有他一人对蜡流泪到天亮。
徐文睿瞪眼,看着他衣襟上洗不净的污渍,心里闪过一丝愧疚,许诺道:“这次多待些时日,咱们把屋瓦房舍翻新,再与你好好做个书房。”
心里还留了一句话未曾说,若是日后娶了娘子,家里有饭有屋,便不用他小小年纪住在学堂。
徐文智咧开嘴笑,捂着散乱的小发髻跑进去请假,逢人便说我大哥回来了。
宋姝并不知徐文睿这一通忙碌只为娶她,正等在家里忧心如焚,针线都做不下去。
可巧宋明川与郑浤竟早早回来了,顿时喜得眉开眼笑,问:“爹爹怎回来恁快?祖父可有为难?”
又亲自奉茶,对郑浤说:“表兄辛苦,昨日绿春去村户竹林里挖了好些春笋,家中又有熏肉,我叫她做焖笋与你吃。”
郑浤随了宋明川坐下,接了茶,瞧着他脸色道:“我并无什么辛苦,只是大舅受了些委屈。”
宋姝心知祖父脾性,又有二叔助阵,哪肯善罢甘休?
也不知老爹遭了什么样的辱骂... ...
具体细节私下再问表兄,当下只晃晃衣袖讨他爹欢心,笑:“爹爹,我还有喜事说与你知呢。”
随后把宋锦宽已经去桃溪村村塾读书之事,细细说与他听,“李夫子好学问,我这里已备好拜师礼,专等父亲回来带他去行礼。”
宋明川听得仔细,心中欢喜起来,“只盼着往后你寻个好人家嫁了,宽儿也好好读书,取个功名光耀门楣,否则我是无颜见你们母亲。”
又叹气,“我没个好命,出生时家里倒是宽裕,十五岁中了秀才,只以为富贵唾手可得。谁知竟骑马跌断腿,断了仕途不说,家里又牵连上侯府之事被驱逐出京。再后来你母亲走了,你的婚事又闹的一团糟... ...如今连父母缘分都要疏远淡薄。”
“大舅如今得了一大笔银钱,儿女又乖顺,往后苦尽甘来,何必再伤怀感慨?”郑浤冲宋姝挤眉弄眼,两只手比划出银元宝的轮廓,逗得她掩嘴低笑。
门扉又轻响,一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这里可是平山宋家?徐家大爷有信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