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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急与不急

不知怎地有些厌恶感,宋姝不想再与苏书生会面。

她回房点了油灯,取出针线做起来,心里打定主意叫绿春去苏家送衣裳。

二月杏林坡诗会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她之所以要花这么大的功夫替石娘子做衣裳,当然不仅仅是为赚她五两银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让石娘子替自己做宣传。

现在手里银钱宽裕,买铺面开绣房是头等大事。

石娘子年轻活泼,相貌生的好,又喜好奢华穿戴,做个衣架子是最好不过的。

宋姝与绿春商量了一番,一个描图刺绣,一个分线串珠,两人分头行动,活计做的更快。

“你明日去市集买菜的时候,顺路去问问此间有无牙人,家里再买几个小丫鬟。”

既然打算开店,绣娘和裁剪师傅是关键。她自己会裁剪,脑袋里许多新鲜花样,妆容发型、首饰头面搭配更不在话下。

只是裁剪容易,绣工费时费力,需要多找几个绣娘。好的绣娘除了招长工、零工,还可以自家培养。买两个小娘子,教她们从小学针线活,虽几年出不了师,日常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手中有钱,心中无事,宋姝兴致勃勃做了一个时辰的针线,连去茅厕的路上都哼着小曲儿。

“姝儿。”路过正厅,她被宋明川叫住了。

宋姝笑着走了过去:“爹!怎还没歇着?”

宋明川披着件薄袄,见女儿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心里也着实高兴,“我想着,明日去城里找牙人看铺面,咱们早买早安心。”

女儿要相看婚事,总不好一直住在租来的小院里。

这里紧紧窄窄,卧房紧挨着厅房,男女分不了院,来了生人都没地方避让。

“大姑母不是荐了几家铺面?父亲先与去看了来,咱们商量着拿主意。”

虽是宋姝开铺,与牙人攀扯买卖的事还是由男人来做更合适。

“我心中有个主意,秦家补偿的金银都归你,买两间商铺、再拿些做本钱,你只管将成衣刺绣的买卖做起来。我手边的一点银子,买一间两进小宅,咱爷三个好住。只是未免将来与你祖父、叔父聒噪,这些产业先在你手中收着,对外只说租的。”

挖了挖耳朵,宋姝不敢相信一向愚孝的老爹竟然学的鸡贼起来,抬袖掩着嘴咯咯直笑,揶揄道:“爹爹放心,我拿克夫名声换来的银子,怎么肯便宜了他们?”

宋明川恼声道:“混账孩子。”

女子名声这般大事,也随便拿来说嘴。

自打宋姝十五岁及笄,他就一门心思为女儿择一门好亲,初时也相中两位老友家的儿郎,偏宋祖父横插一手,不是嫌弃这个门第不高,就是吐槽那个家底不厚。

宋明川被他劈头盖脸骂一顿,只好由着他做主,选的人就更不堪了,花花肠子一大串的,整日宿在烟花地的,甚至年过半百的。

这些人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有钱,宋明川再好的涵养也气黑了脸,拎着鞋把说媒的人追着打出了院门。

宋祖父对他的不满心知肚明,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直接与秦大商量好下定抬人,杀他个措手不及... ...

幸好天可怜见秦大死了,否则怎么会有放宋姝逃家这一出?

“爹今日与浤哥儿说的事,不是玩笑。若是那余归舟是个可托付的,便是央媒人求了来做夫婿又何妨?”

宋姝认真道:“余郎君固然是个好的,但他是举人老爷,想榜下捉婿的富户不知凡几,都被一一拒绝,可见人家是个心中有盘算的,等闲人家入不得眼,爹爹真觉得这亲事能成?”

宋明川一时语塞,瞬间冷静下来:三年后余归舟中进士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他生的又好,何不求个能对自己仕途有帮助的岳家呢?

“便不是他,你的亲事也需相看起来了,总要赶在你祖父另起主意之前把事定了。”

“爹爹放心,祖父再没办法做文章。”

宋姝两眼弯弯,一五一十把徐文睿相助的事解释清楚。因为末尾那句“来找你”,终究没敢把信笺拿出来给老爹看。

她奉上一盏热茶,轻轻靠在老爹身边,“眼下困局已解,爹爹不必忧心,往后只看顾着女儿与宽弟不再受人欺负就好。”

宋明川鼻头发酸,他性子软,何曾看顾过她,反倒让女儿为他爷俩操心。

“爹爹懦弱,不曾为你做得什么。只盼着你往后有个好郎君,疼你护你,苦难不弃,荣辱不离。”

一辈子一事无成,混混沌沌走到现在,才发现身边留下的只有一双儿女,心中忍不住生了奢望,盼他们在往后的岁月里顺遂无忧。

宋姝微一沉吟,又道:“爹爹疼我,觉得无论是怎样优秀的儿郎,女儿都配得上。但余郎君是新晋举人老爷,又拒了许多富户提亲,近来风头正盛。您这时候去打听他,虽无攀附之意,但难保别人不作他想。”

“小孩子家哪里这许多心思!他正是说亲的年纪,别人打问几句才是正常,你多虑了。”宋明川笑,心中却彻底断了念想,按过话头不提。

只要宋祖父不再生事端,十七岁还不算太大,慢慢挑拣来得及。

宋姝不急,宋明川也不急,远在几百里之外的人却急了。

徐文睿是说个干就干的火爆性子,先几年年幼,还不太知晓女人的好处。每每被人催婚,总觉得女人都如他母亲孙氏那般惯是娇弱,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男人前脚死了她后脚便扔下儿子改嫁... ...

真是十分麻烦,哪有与弟兄们吃酒练武快活?

至于生儿子他更是不放在心上,长兄如父,二郎由他一手带大,跟养儿子也差不多了。

等徐文智六七岁,能独个儿吃饭穿衣,夏氏做主辞退了带他的老仆。

只留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一日三餐皆是应付了事,不是买些炊饼馒头面汤,就是买两块咸菜,煮一锅稀饭凑合喝一天。

家中经常是冷灶寒衾,毫无烟火之气,什么年节不年节的,向来不过的。十分馋的紧了,徐文睿便去街上卤肉店里切几斤好肉,俩人饱餐一顿,吃的肚子溜圆。

这几日他推了酒肉朋友交际,每日早早散衙归家陪伴幼弟,徐文智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每日缠着他学功夫,又讲许多学堂里的趣事。

傍晚,徐文睿提着两碗馄饨回家,单手拎了四脚木桌放好,“二郎,拿两双碗筷吃饭。”

徐文智欢快的应了,从灶台拿出两个大瓷碗,眼巴巴瞅着兄长手中美食。

徐文睿正要把馄饨倒进去,低头眯眼一瞧,一只碗偌大的豁口,吃饭都怕割了嘴唇;一只倒是完整的,只是留了两粒老鼠屎,怕是早就做了这畜生的澡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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