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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旁观者清

她在院里站着发呆,视线落在厨房门外,一个小丫鬟举着手哭哭啼啼地跑出来,样子十分可怜。

忽然间豁然开朗,人心不足,得陇望蜀。

倘若当初宋家不仅仅是被驱逐出京,而是男子流放、女子变卖为奴,又如何?连自由之身都是奢望,还有心思讲什么商贾不商贾?

人虽说要跟着命运走,也不能随波逐流,更无需惧怕他人评判。一无所有,被他人掌控命运的滋味儿,她此生再也不想尝试。

想通了便不再纠结,宋姝走到厨房去问,原是新来的小丫鬟芝麻正学着炒菜,一不小心热油里滴进去些生水,引起噼里啪啦一片热油飞溅,吓得她丢了铲子就跑,哭得鼻涕泡都出来,又被双喜婆婆咬着牙揪回来,手把手教她。

宋大姑赚的家产多用在宅院和店铺上,手中现银不多,过日子还是极节省的。

家里仆妇前门后院加起来才四五个人,今年打算添新妇,才又买了两个小丫鬟调教起来。

她自己不辞劳苦打拼生意,又勤俭持家,好容易才过得像个模样,难怪看不上喜好奢华享受的冯杏儿。

等饭菜准备的差不多,宋姝去郑源屋里叫他吃饭。

“你同母亲说,我不吃了!” 郑源听她过来,故意将薄被蒙在头上使性子。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宋姝伸手在他肋下一挠,捏住软肉揪了揪,故意笑他,“怪不得表兄不起来吃饭,原来存了这么些肥肉做干粮。”

郑源怕痒,嘿嘿笑着躲开,他本不想起来吃晚饭的,奈何肚中着实饥饿。

转念一想,吃饱喝足之后才有力气与老娘抗争,于是慢腾腾翻身起来,胡乱哀嚎,“表妹,你如今是自由身,我好羡慕你... ...只要你能帮忙说服母亲,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姝斜睇,“当真?”

郑源连连点头,一副为挚爱什么都可以牺牲的模样,看得宋姝都有点感动。

“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本以为宋姝不会管,谁知她笑得从容,“既如此,我替你指条明路吧。”

郑源眼睛一亮,骨碌碌从床上滚下来,对她深深作揖,“请说!”

“姑母不喜她,一是因她母亲作风不正,二是因她喜好奢华,手无一技之长,过不得日子。”

宋姝掰着手指慢慢分析,“表兄可先劝她学些针指女红,或是学着认字算数,将来看得账目、打得算盘。身为郑家长媳,总有一天要接手家中生意,她不做,莫非要表哥做?”

“咳,将来雇个女掌柜——”

郑源刚推诿半句,就见宋姝一记眼刀飞过来,嘴就跟烫了似的,忙忙闭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宋姝翻个白眼儿,简直想像大姑母一样脱鞋打他,“表哥糊涂!就算是雇个掌柜记账,东家也得会看账啊。技多不压身,莫非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只在家中享福玩乐?”

郑家又不是大富商,虽不愁吃喝,还不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地步。

“只要她自己有本事立得起来,姑母还有甚好拦?至于她娘的做派,若她是个知羞耻的,总该规劝几分;若是看着亲娘每日辞旧迎新,只顾自己花钱快活,表兄觉得她又是什么好的?”

宋姝声音越发冷淡,低声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表兄莫怪。万一以后没钱用,她是不是也要行此勾当?”

郑源想也不想,沉了脸,“这怎么可能?”

郑家的布坊不至于塌台,他也不至于养活不了妻儿,哪会让杏儿没钱用?

看着他这反应,宋姝皱眉,“无事常思有事。表兄不要生气,我不过打个比方。姑母守寡,冯家娘子也守寡,怎过得出两样人生来?”

“我母亲好歹从郑家拿了些家产,又有大舅、大舅母相帮,才把生意做起来的。她娘俩只有两间瓦房,半亩地都无,婆家不管娘家不顾,这怎能相比?”

宋姝想了想,“难道女子死了丈夫,又做不得生意,就只能像冯娘子这般过活?”

郑源语塞,他同杏儿从小交好,看她自有一层好人滤镜。何况她又肯做小伏低哄他开心,将自家事叙说得尤为可怜,令他同情心软。

以往总顺着杏儿的话给她家找借口,但经宋姝一问,他此时又起了疑惑:衙门后巷的齐家娘子,靠浆洗衣服养活瘫痪的丈夫,拉扯大一儿一女;二斗街的陆妈妈青年守寡,日日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凉浆,三个儿子也养得成人,还都娶了婆娘。

可见人只要身体康健、四肢勤快,总能混一顿饱饭,这些活计为甚杏儿娘就做不得?

这么一想,杏儿玉白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两只手也又白又嫩,剥了壳的春笋一般,捏在手里软若无骨... ...

郑源的脸色黑了下来,齐家娘子也好,陆妈妈也好,各个脸黑手粗、布衣荆钗,哪有杏儿母女保养的那般细致?

一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摆在眼前,让他无措又愤怒,同时又想给杏儿找些不得已的理由出来,可惜实在是没有。

宋姝明白他的心情,安慰道:“咱们都是假设,杏儿姐姐未必如她阿娘那般... ...那般放得开。表兄,你还是先劝她学些本事,好叫姑母高看一头,婚事自然有望。”

谁家婆母会喜欢一个家风不正、好吃懒做的姑娘呢?

“表妹,过几日闲了,我带你与杏儿见上一见,你们同龄或许能聊得来。”

郑源有些没精打采,细细一想杏儿还真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除了漂亮。

倒不是想让宋姝劝杏儿如何,而是旁观者清,或许... ...

他有些头疼,夹在老娘与杏儿之间为难不说,最近公务又忙。

近日,县衙的牢房陆陆续续关进了一百多号人,并且还在不断增加。牢房容量有限,一下子人满为患,牢头那边人手不够,把县衙里能用的衙役都调动起来,连他们管仓库的都要过去帮忙。

“怎么突然有许多犯人?”

宋姝狐疑,前不久从平山过来的流匪案不是早就完结了,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

“听师爷他们说是因为什么矿产盗采案,抓了不少人审问,具体我也不知道。太爷着急要尽快把这件案子审了结案,说是这许多人,每天吃牢饭都得吃穷了,衙门供不起。”

“不过我觉得,他在任上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不着急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能否保得住,怕什么吃穷经费?这里头有些猫腻也未可知。”

郑源得意的抖了抖眉毛,摆出一副老子知晓许多衙门秘辛的样子吊足宋姝胃口。

宋姝... ...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清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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