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审问毛贼
今天,黄顺同温塘县令明太爷共同商讨盗采矿产的案子,徐文睿本不欲多管,又惦记着宋家何时来人,待他们说完就想尽快离开。
谁知黄顺硬拉着他不让走,拿些本地风土人情絮絮叨叨个没完。明太爷又十分会凑趣,当即叫人摆了茶点,绘声绘色讲出当地的美食有几种、风景有几处、甚至花楼堂子哪家好都说得清楚。
俩人一问一答拖了个把时辰不散,听得徐文睿十分心烦。
正不知该如何脱身,忽然听人报客院进了贼人,他匆匆赶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眼下青紫、腮帮肿胀、歪着嘴傻笑的夏木蹲在门口。
夏木一张嘴就腮帮子疼,“大爷。”
徐文睿满脸惊愕,“怎么回事,你这是让谁给打的?”
阿甲阿乙他们瞧见夏木凄惨样子时,俱是吓了一跳。
“夏木,这是被贼打的吗?”
“夏木你怎么了?”
“这贼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让夏木都吃了亏。”
夏木习武多年,等闲人不是他对手。这次只不过一个偷案卷的细贼而已,怎么倒像来了一群人围殴他似的。
徐文睿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骂道:“打不过,还不知道跑吗?”
夏木心里极其郁闷,想想绿春的铁拳硬腿以及舞得虎虎生风的柴棍,含泪答:“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手下守备不严,又叫黄顺瞧了笑话,徐文睿冷着一张脸,“丢了什么东西?”
就从来没见过这种贼,胆大包天敢偷到县衙里来。
夏木尴尬,支支吾吾道:“是案卷,咳。属下疏忽,竟一时睡了过去,被那厮摸进房里... ...将三卷文书盗了出来,还好属下及时拦住不曾有失。”
徐文睿一愣,抬眼看他。
让毛贼混进来也就算了,好歹抓住人,这一层罚可免。但到底是让他得了手才抓住的,偷的还是案卷,这就大大不同了。
夏木脸色涨得通红,方才里里外外的查了一遍之后,发现金银细软都在,只缺了那三卷文书,可见这贼被人指示、目的明确。
他怒气填胸,拎着乞儿一顿破口大骂,简直恨不得再拿潲水桶砸他一下。
心道:偏生今日是老子在这值守,你就趁机溜了来,若不是绿春赶得巧,文书丢了的话... ...一时对绿春生了无限感激,这一拳一脚挨得很值。
徐文睿冷沉着脸,愠恼道:“自己去领罚!”
“是。”夏木不敢讨价还价,麻溜儿得扯着阿丙阿丁,几个兄弟滚一边儿打板子去。
这边徐文睿吩咐阿甲,“去叫黄主簿来审问盗贼。”
案卷皆是黄顺所带,他不便私自拆开看,且想必他更清楚为什么被人选中这三卷。
等黄顺拿腔拿调的踱步过来的时候,夏木已经哭爹喊娘的挨完了二十板子。
徐文睿翻着白眼儿不看他,就知道他是喊给自己听的。
“啊呀呀,夏木你这是,你这是,啊?”
黄顺见夏木顶着一张肿成包子的脸揉屁股,惊愕道:“这是来了几十个山贼?”
夏木心里问候了一句黄家祖宗,干笑道:“万幸没被偷儿拿走什么东西。”
黄顺还待说什么,徐文睿递过来三个竹筒打断他,“黄大人,偷儿只拿了您的案卷,我们未敢私自拆开,还是您亲来查验吧。若文书无损,咱们再提审盗贼。”
黄顺接过竹筒,起开盖子一一拆了看,俱是涉及盗采矿产的案卷,不由地咦了一声,钱财不偷,专偷文书,这贼分明是冲他来的呀。
一时慌了,他擦擦额角冷汗,把文书展开递给徐文睿看,又拉着他衣袖抖啊抖,“徐兄弟,快些问他,到底受谁支使?”
这两日案子问的七七八八,他已经写了不少结论陈词在案卷上,尤其是此地矿坑几个、盗采到何种程度、约损失几何等数据记录的十分详细,将来要作为证据拿回大理寺备案,普通偷儿谁会对这些感兴趣?
徐文睿推开他手,弹了弹衣袖上莫须有的灰尘,命阿乙将贼偷拎过来看,谁知竟是一副乞儿打扮,忽然就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想起来那天在关帝庙门口烤火的三个人,外表也是乞儿打扮。当时他被老乞丐吓了一跳,没留意到两个年轻人的面容。
此时回忆起来,恍惚觉得其中一人脚步格外轻快,许是有些腿脚功夫,莫非便是此人?
乞儿,账本上的数字,案卷上的数据。
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太过巧合。
“你偷案卷作甚?”
乞儿按着额头的伤口呲了呲牙,神色竟然毫不慌张,“我不知什么案卷。”
“你拿的三个竹筒里,装的便是官府案卷文件,敢说不知道?”黄顺边问,边示意李大勇提笔记录。
“我,我看那几个竹筒青翠可爱,想着拿,拿来喝水用。不过是偷几个破竹筒,又不值几个钱,犯不着被你们打成这样吧?你们这分明是仗势欺人,我要见太爷,我要击鼓鸣冤!”
他似是早就想好了如何作答,竟还敢反咬一口。
“喝你娘的水!鸣你娘的冤!”夏木瞪眼喝道,一瘸一拐凑过来就想动手,却被徐文睿一摆手制止。
徐文睿笑眯眯说道:“本朝太祖颁布律法中规定,凡是盗窃赃物价值三贯以上的,一律处死。如盗窃不成,但有伤人行为的,也一律处死。”
一伸手把夏木拉过来,指着他肿胀如猪的脸说:“人赃俱获,先不说我这几个竹筒值不值三贯,光看你把我的人伤成这样,也得判个死。不知道你见了太爷,打算如何狡辩?”
“我没打他!是个长脸胖娘们儿一脚把他踹翻了!”乞儿登时急了眼,指着夏木嚷嚷起来,这个锅他可不能背,一背就是个死啊。
众人一脸懵逼,不敢置信的看着夏木。
徐文睿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不可置信的问夏木,“... ...谁踹翻了你?”
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夏木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忍着羞臊说:“是绿春。”
在徐文睿开口骂街之前,他急声道:“绿春是来送口讯的,邀您明日去她府上。”
果不出所料,徐文睿一听这话就笑了,掩嘴咳一声,轻声骂道:“出息!”
叫个女人踹成这样。
自己的随从被宋姝的丫鬟揍得还不了手,让他以后怎么在她面前说嘴。
乞儿不知什么绿春红春的,只管腆着脸皮耍赖,“大爷们,我真不知那里面还装着文书。山上的竹竿子生的一片片不值钱,别说三贯钱,三文钱都不值!我随意砍几根来赔罪,求你们放了我吧。”
黄顺一听,先笑了,躲在徐文睿后面伸出手点那乞儿。
“你休要拿律例糊弄我,当大理寺是做什么的?今日叫我告诉你吧,即便盗窃的财物没有达到三贯、你在盗窃过程中也没有伤人,还是要在额头刻上‘强盗’两个字发配到千里外的牢城。”
从此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一眼认出手脚不干净。屡教不改的惯犯,视情节严重情况还有可能处死刑。
但乞儿浑不在意一般,只管嚷嚷着要见太爷,先向他们讨几两医药费再说。
黄顺则语重心长的与他普法,想让他明白,他这样的情况受伤,是讨不到半分医药费的。
乞儿一副浑然听不懂的样子,铁嘴说自己是无辜的,不过偷盗几个竹筒未遂,便被打的去了半条命,他们这等欺辱弱小,必要叫太爷做主。
张口太爷,闭口太爷,偷竹筒也是偷,怎会恁急着见太爷?
徐文睿手指放在膝上轻捻几下,脸上晦暗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