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蜜饯梨浆
大好的日子,她不想生事坏了心情,徐文睿就没那么好性儿了。
早就想收拾苏觅的,谁知他挨过揍还不老实,狗胆包天又来窥他的心尖尖儿,这还了得?真恨不得立时挖了他的眼珠子喂狗。
隐隐约约听见苏觅身边的女子说什么“宋家”如何,虽听不清也知不是好话!
他毕竟吃了些酒,脾气蹭的上来,当即卷一卷袖子,撩开袍角就要下去给苏觅个教训。
宋姝一把拉住他衣袖,轻轻摇头,温柔款款地劝他,“徐郎今日来我家拜会长辈,岂能为这等下三滥的刁徒泼皮坏了心情?要揍他也不在今天,往后哪日行不得事?”
翁婿相会的好日子,打打杀杀弄出事端,又要叫老爹烦忧。
她微凉的手覆住徐文睿的大手,他瞬间静了一静,另一只手握拳敲了敲额头,愧道:“姝儿说的是,是我鲁莽了。这等没廉耻的杀才,混在青桐书院里扮清流才子真是恶心人,看我怎么灭了他的烟幕。”
苏觅明明白白看他跳下来走了几步,唬得几乎尿了,生怕当着学弟们出丑,抖着腿就想逃跑。
忽见宋姝把他拦住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哼,宋姝若是敢叫那汉子来打,他便咬死说是她贪慕自己才华名气,硬要倒贴做妾。做妾不成又拉扯了那糙汉,挑唆他打自己出气。
他苏觅生得貌比潘安,才如宋玉,怎么看也比那个糙汉强了百倍,众人哪有不信的?
再说了,他毕竟是县里富户,堂堂举人老爷,宋姝岂有不知的?断不肯让那杀才当众找难堪,瞧呀,俩人不是唬得走回去了?
宋姝硬扯着徐文睿的衣袖往回走,他还不解恨地频频回头望苏觅,胸口堵着一团恶气下不去,“那厮贼心不死,早晚叫他知我手段!”
便是当年他同人斗殴互骂、回家又被祖母不分青红胖揍时,都未曾如此生气。
宋姝足下一顿,秀眉微蹙,“徐郎往日办案,遇到顽劣挣扎之徒,也似这般怒气冲天?”
动辄发怒可不好,于身体有损伤。
“我没有。”徐文睿脸红讷讷,无法将我只在乎你说出口。
“徐郎乃堂堂君子大丈夫,又入了衙门吃饭,必想做个惩恶除奸的好官。但公归公,私归私,只不要为那些不值得的人恼怒,气大易伤身,暴怒易出错,反叫亲人担心。”
有心爱之人关怀,徐文睿笑得合不拢嘴,点点头应了。
“我听你的。刚才只是恨他小人行径,会四处散播不实之语,编排些流言毁你我名声。这几日,你先避一避,等我使计收拾了他再说。”
宋姝脸上带出浅浅笑意,柔声道:“这世间总有些宵小之徒,对女子、尤其是美貌的女子怀有恶意,得不到便要毁之谤之。苏觅此人心术不端、心思又密,想来早就打听过我的事,以为我是穷酸秀才之女、又在平山县丢了名声,躲在温塘不敢见人,与他做个妾已是万般抬举。”
“苏觅志在必得,被我拒绝后定会恼羞成怒,或许此时已抢先下手污蔑我攀附他,否则娇杏儿不会那般眼含敌意打量我、又故意大声提及宋家如何。”
“流言如刀可杀人,但我自认行的端,坐得正,不怕他们歪着嘴诽谤。若是怕,我早在秦家出事的时候便吊死了。”
同秦家闹退婚也罢,拒了苏觅纳妾也罢,都不是她的错。
是这些臭男人贪色使坏,非要把女子当成物件交易,又怀着恶意揣测、散播不尽不实的流言,为何反要她躲起来不见人呢?
徐文睿此时方知她性子里的柔韧坚强,眼中柔情满溢。
“姝儿说的很对,君子背后不言人,如苏觅这般爱嚼舌根子的大抵都不是什么真君子,咱们不怕他,他也不敢奈你如何。”
郑源躺在石头上盖着脸晒太阳,竖起耳朵偷听这两人在距自己几步远的坡下讨论什么君子不君子。
徐大那糙汉竟温柔的不像话,开口“姝儿”闭口“咱们”,不由牙酸倒了一片。
心想这俩人当真是无趣儿得很哪,好不容易逮住机会独处,不说些情情爱爱,说哪门子的君子?
真是两只不懂行的笨蛋雏鸟儿,换作他同杏儿,早抱着啃得满脸胭脂口水。
姝表妹年纪小,养在深闺性子单纯,没想到徐大也这般不开窍。
他当然不想让徐大占表妹的便宜,只是单纯地鄙视他不懂事罢了。
听不到什么有趣儿的,郑源兴致缺缺地啧啧两声表示鄙视,翻个身继续晒背面。
“春儿,给爷捶捶后腰。这石头硬的啊,硌得我腰痛。”
绿春应了,举起铁锤般拳头,上下打量几遍不敢下手,“大郑郎君,你上下一般粗,腰在哪儿啊?”
郑源... ...
这回不光是腰痛,连心都痛了。
更招人恨的是,他只不过捂着脸想了一会儿减肥计划,徐宋二人就不见了,一问绿春说是去桃溪村集市吃鸡头穰。
这鸡头穰是一种口味甜美的蜜饯,取鸡头米挖孔酿入砂糖,再用蜂蜜浸泡后制成蜜饯。桃溪村有一家老妇做的极好,常常挑了担子来卖。
如郑源这般胖子最是嗜甜,急得一骨碌坐起来,“怎么不叫我同去?”
绿春无辜道:“他们看您睡得正熟不忍打扰,轻手轻脚走了。”
屁的不忍打扰,分明是徐大那货不想带他吧。
郑源恨恨,今日阳光实在是好,晒得他口干,点一碗鸡头穰,再饮一壶酸甜的冰梨浆,岂不美哉?
他们怎么忍心不叫醒他的?
呸,他就没睡着,何来的叫醒?
徐大轻手轻脚分明是怕他听见了跟着去,竟然有脸说这是怕吵醒他?!
对胖子来说,口中之食被人截断是天大的事。
昨日之前,郑源对徐文睿的敬仰还如同村口的桃溪河一般滔滔不绝,就连梦中遇见也得恭敬的唤一声“徐大人”。如今看破他种种嘴脸,只想当面管他叫一声“呔,徐大!”
徐大才不管他敬仰不敬仰,正端着一碗蜜饯递与宋姝,眉梢眼角俱是柔情春意。
要不是宋姝不肯,他早就举着勺子喂她吃了。
宋姝哭笑不得地接过蜜饯,略侧转身子避开他炽热的目光,重提诗会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后日杏林坡诗会,会有许多郎君、小娘子参加,你来不来?”
徐文睿眸中一亮,这是一个光明正大见她的机会,他古板的老丈人定不会拦着,没准儿还亲去露两手呢。
“来来来,你去我便去,这有什么好说的?”
除了见宋姝,还要防备苏觅等人钻空子。
虽然他很有信心已将宋姝深深迷住,但那可是青桐书院的学子啊,一个个都是四里八乡的人尖子。
咳,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宋姝哼笑一声,取一粒鸡头穰含了,忽道:“傻子,你若是不去,我自然也是不去的。”
苏觅连她的面都不会见着。
徐文睿义正词严道:“岳父最爱诗集雅会,但那日必是稠人广座,到处挨挨挤挤的,我怎可不伴他老人家左右,保护一二?”
挨挨挤挤才好,正好趁人多把姓苏的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