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菩提老祖
孟昭洪推门走进来,抬眼一看,刘三九果然已经醒了过来,心里不禁暗暗吃惊,这位五爷果然是半仙之体。他紧忙来到刘三九的身前,苦涩的脸上终于现出了微笑。
“驹子啊,你可吓死我了,你这个倔驴子啊,你你你,你让我咋说你好啊,你这性子不收收,早晚得吃大亏,你啊,这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啊!”
刘三九一见孟昭洪,也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
撑了一回虎胆,结果让人打成了病猫。
还想着大青山人心归一,仍是干爹的那片天。可不曾想,人心惟危,已物是人非。
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在大青山众匪面前被戏耍了一番。
还什么大当家的遗嘱,什么詹洪奎的义子,在实力面前,这些都是狗屁。
如今自己这么头破血流,狼狈不堪地横着出了大青山,他心里虽然万分不甘,可又有啥法子呢。
“二叔,我虽然技不如人,但气势决不能垮!”
孟昭洪憋在心里的火立即被点燃了起来。
“索鹏飞这个黑了心肠的东西,大当家在的时候,他起誓盟愿地为大当家马首是瞻,可大当家的一卧床,他立即就野心毕露,在大青山拉帮结派,笼络人心,处心积虑地想篡夺大当家的位子,只是有我镇着,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孟昭洪一脸的激愤,半晌,又看向刘三九,继续说道:“本想等着你回来,扶你上位后慢慢削弱他在大青山的势力,可没想到你这个愣头青,不知迂回之法而偏要与他硬碰硬的生磕。那索鹏飞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你这么一来,也正好激怒了他,趁机除掉你,你还……”
孟昭洪絮絮叨叨地说起个没完,可刘三九对他的话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望着孟昭洪不住嘴的叨咕,心里却在默念着。“五爷……五爷……”
因为“五爷”这个名字他可早有所闻。
进双峰山之前,刘三九沿村乞讨,四处飘荡,周边百里之遥,无不留下他颠沛的脚印,哪座山里住着土匪,哪个村里发生什么奇闻怪事,他无有不晓。
至于卧龙村里住着一个绝世高人的事,他还特意打听过。只是路途遥远,要么他还真想去见一见这位高人的尊容。
“二叔,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你先告诉我,五爷是谁,不会是人们传闻的卧龙村隐居的那位高人吧!”刘三九打断孟昭洪絮絮叨叨的话问道。
“啊,你……,你竟然知道五爷?”孟昭洪大为惊奇地问道。
“山人行走江湖多年,这么充耳的事焉能不知!”刘三九又现出一脸顽皮。
“你这孩子呀,刚有了一点精神又开始调皮!”
“啊?”
刘三九睁大眼睛突然大惊道:“还真是那位五爷啊,难道您这是把我弄到卧龙来了吗?”
“不把你送这儿来,等死吧你呀!”孟昭洪嗔怒地说道。
此时的刘三九开始有些疑惑了,从大青山到卧龙,这可是一百几十里的路程呢。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问道:“二叔,您是带我飞来的吧,这可是好远的路呢!”
“哼,要不是有五爷,你现在早就入土了!”
孟昭洪没有回答刘三九提出的问题,而是嗤着鼻息,面带怒气地说道。
刘三九拉开被子猛的坐了起来。
可一阵头晕目眩,胸口也传来阵阵疼痛,让他不得不又一头栽了下去。
“快给我好好躺着,你这横踢马槽的性子可咋整啊!”
孟昭洪按住刘三九,让他又躺了下来。
“我要去见五爷!”
刘三九又倔强地试着要坐起身。
“急着见我做什么!”
一道破风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接着,五爷面容沉静,步伐稳健地出现在了门口。
见到五爷射来的那两道深邃的目光和带着慈祥的嗔怒,让刘三九一时瞠目结舌,两眼发呆,痴痴的看向五爷哽咽地说不上话来。
“还不谢五爷的救命之恩!”
看着刘三九直眉瞪眼地望着五爷却不说话,孟昭洪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刘三九感到嘴里有些发干,喉管似乎都粘连在了一块儿。
“我……我要喝水!”
金先生手忙脚快地忙倒了碗水递了过去。
刘三九接过水碗,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喝光了碗里的水。
孟昭洪感觉刘三九大失礼数,忙又催促道:“你这孩子,还傻楞那儿看什么,还不快叫五爷!”。
“菩提老祖!”
刘三九突然脱口喊道,眼泪也随之夺眶而出。
听到刘三九的疯话,几个人都不时的楞在那里。
“师父,我在梦里就梦到您了!”刘三九抹着泪水嘶声地哭了起来。
孟昭洪忙对五爷解释道:“五爷,这孩子的脑子还没有恢复过来,这是在说胡话呢,您别见怪!”
“我没说胡话,我清醒着呢!”刘三九执拗地喊道。
见到五爷的一刹那,确实让刘三九猛然一惊,五爷的姿态与梦中的菩提老祖像极了。
在很早以前,刘三九就在梦里真真切切地梦到过一位神似五爷的老人。
也许真的有天意,也许真的是巧合,颠沛流离的生活和经历,虽然让刘三九养成了天马行空,怪诞不经的独特性格,但那个梦是真实存在的,他一直把那个梦深深的埋在心里。
也许是《西游记》孙悟空得遇菩提祖师的故事让他深刻入脑,可他确实梦见过一位半仙半人,鸾姿凤态的老者收其为徒,刚刚在梦里重又遇见,已让他似乎心有所属。
对于五爷,这个人们传闻中的隐居高人,他也萌动过要去寻访的想法,可自从被詹洪奎带进大青山,又送去城里读书,原来曾有的想法早就撇在了脑后,如今一见五爷,恍若前世相识的一般。
“师父爷爷,您留下我吧,二叔,我不走了!”
此时的刘三九似乎头脑更加清醒了,语言也更加的准确和坚定。
他从菩提老祖的称呼又变成了师父爷爷,让众人都有种想笑的欲望。
“安心养伤,误行他念!”五爷阴沉着脸说道。
随后,又伸手搭在了刘三九的脉搏上。
“说说,现在感觉如何!”
“师父爷爷,我的胸口里就像塞满了碎石头,四处翻滚,又痛又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嗯!”
五爷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一会儿给你熬些药汤服下,明日再为你行针,痛楚便会大减!”
“嗯!”刘三九听话的答应着。
在五爷面前,刘三九的性子似乎温顺了许多。
五爷虽面带慈祥,但那深邃的双眸所射出的目光,让他不得不肃然起敬,不敢造次。
孟昭洪看了心情大悦,望着刘三九被驯服的样子,心里是既高兴又有些许酸楚。
孟昭洪无不感激的望着五爷道:“五爷,野驹子的身体康复还尚需时日,我们就不过多的打扰您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递给五爷。
“这是五十个大洋,还请您老收着!”
五爷淡然一笑道:“我这儿即非诊病之所,老朽也非行医的郎中,这里可不收诊金!”
“五爷,您别奚落晚辈了,这是一条活脱脱的人命啊,岂非五十个大洋可许,只是一点薄银,全做孩子的吃喝用度了!”孟昭洪恳切地说道。
“莫要多言,老朽自守不渝!”
五爷语气决绝掷地,让孟昭洪再不敢多言。
望着五爷脸上的表情,孟昭洪无奈的抽了抽鼻息,只好将大洋重新揣进怀里。
孟昭洪又让牤子从车上拿来了一个偌大的兽皮箱包,放到刘三九的床头。
“驹子,这是你干爹留给你的,我这就算替你干爹交到你手上了。”
又伸手拍了拍刘三九的肩头,满含深情地说道:“二叔就先走了,带着你牤子哥哥回老家去,你要是今后没有个着落,就去找二叔,只要有二叔吃的就饿不着你!”
“二叔,您不回大青山了?”刘三九问道。
“不回了!”孟昭洪表情凄楚地站起身。
“还是吃了午饭再走吧!”五爷说着向门外喊道:“小年!”
一直躲在门外的小年应声跑了进来。
“五爷!”
“去厨上交待一下,准备点饭菜!”
“知道了五爷!”听了五爷的吩咐,小年匆忙的走了出去。
天近中午,孟昭洪不好婉拒五爷的盛情,只好在杨家吃了午饭。
临行前,又拜见了杨家大院的主人杨大户,并将五十个大洋交到杨大户的手里。
杨大户虽然家业颇丰,可是个贪财的人,自然是欣然收下。
时光荏苒,一转眼就是一个月的光景。鹅毛大雪将村庄掩埋的一片悄无声息。
大清早醒来,刘三九感觉周身轻松,心情也好了许多,他望着天花板,无聊地掰着手指,计算着在五爷这小院里住了多少天。
一个多月的时光,他仿佛与这个纷繁的世界隔离了许久,身体倒是大为好转,可寂寞的日子让他有些难捱,他只能胡思乱想着打发时光。
他想起自己惶惶不安地站在街坊邻居门前,等着人家给口吃的;他想起风里雨里四处飘荡;他想起孤身一人风跑在深山密林里,为了追逐猎物几次险些滚落悬崖;他想起为了一口吃的,他拼着命的从狼嘴里夺回了属于自己的猎物;他想起与狼群肉搏的惨烈情景;他想起初进大青山,詹洪奎为了安稳住他,将詹洪奎的二十响直打到枪管爆膛;他想起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想起了楚楚动人,依依不舍的秦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