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死而无憾

若按赵四海本来的习惯，一定要玩些小花样才够完美，只是他今日有心事，索性连花样都省了，打算来个速战速决。

谁知这次小茹姑娘似乎有特殊法宝在身，无论赵四海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出路，两三刻后，小茹尚未如何，他自己居然就要登顶。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瞬间，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一滴黑色血珠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居然径直闯入赵四海的口中，滑入喉咙，而后一路上行，深入识海，在那里炸出一团向内旋转的黑洞。

这黑洞似有无穷魔力，它出现的那一霎，赵四海立感天地寂静，耳边的喘息声消失，扑到脸上的甜热气息也忽然远离，就连紧握在手的波涛居然也变得石块一般，毫无滋味。

但，身体里的血液猛然间沸腾不止，连同即将爆发的无穷精力，竟统统被黑洞所吸引，如同百川入海，浩浩荡荡，扑入其中。

那感觉实乃平生未见，酣畅淋漓远胜从前！

“爽煞人了！当死而无憾！”

这便是赵四海最后的想法。

小茹姑娘毫无来由的空欢喜一场，禁不住目瞪口呆。不知怎地，恍惚间她觉得赵四海的面孔居然变成了那恶人模样，须髯如戟，光头夺目，狰狞凶狠。

啊！她骇极而呼，再去看时，幻象消失，赵四海还是赵四海，只是眼神似乎暗了些，火山也恢复了原样。

“怎还赖着不走？”小茹忿忿地想。

她此时平躺在床，因心下不满，越发觉得今天的赵四海无比笨重迟钝，远不如从前讨喜，险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茹不敢得罪对方，故此双手稍稍用力，哪知竟让赵四海直接翻转，仰躺在侧。他眯着眼张着嘴，一副迷醉的神情，口水流出来也不去擦拭。

啊？小茹心下一慌，忙要起身去探对方鼻息。可就在将起未起之际，便有一道灿灿光华仿若起于无名，径直闯入体内。

刹那间床上传出一连串的闷响，就像在大山深处敲响暮鼓晨钟，犹显静谧幽远。同时又有一团古铜色的光辉漫出粉色帘拢，室内所有光线都被其吞噬，乍眼望去，如同一只黄色灯笼，不动如山。

这变化发生得极为短暂，前后最多不过数息便已经结束。

等灯笼消散，室内无声无息的多了一名紫衣少女，曳尾长裙丝丝入扣，赤足站在那里，视线穿过粉色帘拢看向床内。

她左手持剑，负背于后，右手剑指，护在胸前，长眉紧锁，眼神发亮，在昏暗的室内看起来更显璨璨如星。

那床上空无一人，无论是赵四海还是小茹姑娘，皆无影无踪。

少女看了一会儿，闭目倾听，忽而秀眉一展，双目张开，对准室内书桌一剑划下，出手疾如电闪。那书桌立时分裂两旁，露出下面一道数尺方圆的铁栅栏。

少女神情不变，赤足轻点，铁栅栏随即碎成齑粉，下面的通道再无遮挡。紫色身影只是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等她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洞底。

“啧啧......”紫衣少女连声啧啧，声音清冷异常。

这里放了两列总共十数条石床，排列有序，每一张床上都有一对年轻男女，无一不保持着犁地的姿势。只是他们都是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迷醉而满足，就像进入到了一场美梦之中，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醒来。

在每个男子头顶上方三尺处，都有一张符箓，散发着淡淡清光，将下面的二人一起笼在光影之中。那光影忽明忽暗，似乎不断从两人身上汲取些什么，而符箓的颜色也因此逐渐加深，有好些都变成了淡淡的蓝色。

这里到处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紫衣少女也被熏得皱眉。她的应对方式不是掩住口鼻，而是再度出剑。只见一阵雪亮的光芒闪过之后，所有男女连同他们身下石桌，头顶符箓，尽皆碎成齑粉，少女也跟着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在她消失不久，洞里元气忽然一荡，赵四海从虚空中缓缓走出。他转动脖颈环顾洞内，动作僵硬，似乎能听到生锈铁闸开启的声响。他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期间连眼睛也未曾眨动一下。

“有趣儿！”

赵四海一笑开口，脸上的神情阴恻恻的，与从前相比多了股狠戾的味道。之后他忽然向上跳起，膝盖也不弯折，整个人就像一支弩箭，瞬息就穿出了通道，重新出现在了室内。

接下来他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轻车熟路，左拐右拐，缓步走出守卫森严的秘地，跟着又出了暖阁，倏然化作一团血雾，在空中疾驰，不多时就回到自家寝殿。

这边刚要进门，护卫头领冯铮急匆匆迎上前来，躬身行礼：“属下冯铮见过城主。”

“嗯。”赵四海稍稍侧转头颅，哼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回应。

冯铮不疑有它，继续回禀：“属下接到城主传讯，立刻派人搜查城内各处，但是无人见过小茹姑娘的妹妹。”他小心拿捏言辞，“依属下所见，该是小茹那丫头撒谎......”

不等他把话说完，赵四海已经进了寝殿，“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冯铮再不敢多说半句，躬身倒退，离开了这里。

直到“咯噔、咯噔”的木屐声响远去，赵四海撇了撇嘴，再次进入床下通道，趟过一地脏污，来到师叔伏虎面前，而后就稍稍躬身，站立不动，视线低垂，这模样像极了刚才的冯铮。

哈哈！呸！

这一夜漫长无比，但终有收获。伏虎咧嘴开怀大笑，笑声猖獗，扯得双臂的铁链子发出一阵急速的叮叮当当响动，紧接着他啐出一口浓痰，正打在赵四海的嘴上。

“你也算死而无憾了，把解药拿出来罢。”

伏虎淡淡吩咐，倒也没再继续折辱这位便宜师侄，只开口发出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