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两个选择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般毛骨悚然的场景，大概会在第一时间夺路而逃，苏白却并没有这么做，他紧紧盯着小女孩，问道：“如果我买下你手中的火柴，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女孩愣了下，“你......不怕我？”

“怕啊，”苏白坦然道：“可是我又跑不了，所以只好跟你聊聊天，试着拖延一下时间。”

顾九歌曾经说过，七阶是超凡生物的分水岭，大多数超凡生物只有抵达六阶，才能够诞生不输于人类的智慧。

毫无疑问，“卖火柴的小女孩”属于超凡生物的范畴，而且她的血脉阶级起码抵达了六阶。

苏白并不认为，凭借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可以在六阶怪物的注目下逃走。

在极短的时间内，苏白已经思虑清楚，摆在他面前的选择，说来说去，其实也只有两个。

第一个选择是，试着摸清“卖火柴的小女孩”找他的真实意图，然后尽可能的付出一些能够承受的代价，换来生机。

做人守则第一条——如果两个身份差异极大的人进行谈判，这场谈判一定不公平。那么，足够的坦诚或者伪装得足够坦诚，永远是不公平谈判的基础。

“不愧是被伟大的‘撒旦’选中的人，果然有几分胆色，我很欣赏你......”

小女孩没来由的一句话，让苏白心头微动。

在西方世界的神话传说里，撒旦是上帝的副手，是负责指引人类灵魂的神明，祂被虔诚的教徒称作“希望”和“晨星”。

不过，在如何管束人类灵魂的事情上，撒旦与耶稣起了争执，之后，撒旦被上帝逐出天堂，成为了堕落地狱的魔鬼。

苏白不相信神话，正如顾九歌所说，神话里描绘的东西和所谓的神明，只是人类提出的一种朦胧的猜想和概念。

在苏白的认知中，小女孩口中提到的“撒旦”，应该是某种伟大意志在这个世界的称号。

“被污染的小说家”曾说过，某些惫懒的神明会选择一些人类赐下权柄，让人类代替祂们行走人间，这些获得了神明权柄的人类，就是超凡者。

两相印证之下，苏白隐约意识到，神明或许确实存在，“撒旦”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某位神明。

再从结果反向推演，既然连六阶怪物都将“撒旦”奉之为“伟大”，那么神谕“暴怒”，一定并非顾九歌所说的那么简单。

电光火石间，苏白心中同时闪过十几个不同的念头，但他的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平静至极。

他已经将小女孩来找他的真实意图猜的八九不离十。

如果，这只是一场谈判的话，苏白已然胜券在握，不过，这不仅仅是一场谈判。

小女孩并不知道苏白的心思，继续说道：“所以，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眷者’的话，我可以不吃你。”

眷者？

又是一个新的名词。

苏白皱起眉头，问道：“成为你的眷者，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会完全属于我！”

小女孩的回答干脆利落。

苏白指了指自己，挑眉笑道：“小小年纪竟然馋我的身子，不太合适吧？”

“不......”小女孩舔了舔鲜红的唇畔，目光渐渐渗出猩红光芒，“我不仅要你的身体，我还要你的......灵魂！”

“灵魂？这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苏白点了点头，忽然偏转目光，看向小女孩身后，诧异道：“顾九歌，你怎么来了？”

小女孩听到“顾九歌”这三个字，面色忽变，蓦然回首，却只看到被凝固在街道上神色匆忙的过往路人，哪里有顾九歌的影子？

正当她疑惑之际，却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一股巨力。

先前还是笑容温煦的苏白，如今已是面容狰狞双眸猩红，只见他猛地跃起身子，顺势伸手将三米多宽的公交站牌扭断，握着被扭得如同螺旋状的钢架，朝小女孩的脑袋狠狠砸下。

轰！！

整片被凝固的世界有了一瞬间的颤动。

小女孩不防之下，竟然被钢架活生生嵌入身体，脖颈、面颊以及手肘等处皆被锋利的钢铁划破，背部的肩胛骨被整个贯穿，露出惨白的血肉和断骨，诡异的是，即便她已经受了足以致死的伤势，伤口处却没有流出丝毫血液，连脚步都不曾退后分毫，反而是偷袭得手的苏白被这股力道震得后退数步。

小女孩血肉齐绽的面颊上，竟然流露出诡异的笑容，那双猩红可怖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苏白，渗人无比。

她将嵌入身体的钢架缓缓拔出，“卑贱的人类，你似乎失去了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苏白甩了甩酸痛的手腕，面色无辜，“别啊，其实出卖灵魂和肉体什么的，我还是可以考虑的，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倏然间，小女孩骤然发力，干脆利落的将苏白扑倒在地，如同八爪鱼般柔软的身体紧紧缠绕着苏白的四肢，又张开宛若蟒蛇般的血盆大口，朝苏白肩头狠狠咬下，撕扯下一大块血肉，噙在嘴里大口咀嚼。

血液如同泉涌般喷薄而出，似乎要将整片黑白的世界彻底铺满。

鲜红的粘稠液体顺着小姑娘的鬓发、眼角、面颊、唇畔缓缓滴落流淌在苏白的脸上。

苏白第一次发现，原来血液是这般炽热的东西，他也是第一次发现，死亡并不仅仅是两个冰冷的文字。

其实，对于眼下发生的事情，苏白并不感到意外。

虽然他对于超凡领域的知识所知甚少，但他也大致猜的出来，连神谕都无法动用的自己如果对小女孩出手，一定是十死无生。

不过，苏白在出手的那一刻，却从未有过丝毫犹豫。

先前说过，苏白应对小女孩，其实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试着谈判与妥协。

而第二个选择是，试着杀死小女孩。

做人守则第二条——失败总是贯穿人生，成功则是偶然，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大步向前，即便前行的道路注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也得在临死之前大声告诉这个世界，老子来过。

这不是勇气，而是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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