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道士哥哥保护我（11）
书房门已然大开，两人走进去，跟红外线感应似的自动关上。
这道密室凿成不过几年，石砖还有新色，入目是一张寒冰床，床顶挂满了青翠色的络子，这床比飞舟上那张大了两倍。
许岑看见那张床便觉心慌，自顾自远离了些，转过身去看墙壁一侧的书架。
摞满了书籍。
多余的堆在地上，随便拿出去一本，都是惊世骇俗的道学心法。
这应当是紫玉修习的地方，难怪法力如此高强，原是有这么多好东西独享。
“道长，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书？”
祁续翻开书桌上摆放的书，指着上面的图案问道。
许岑闻言上前，全是关于鸿灵的详细记载，甚至几时出现过，踪迹在何处，都有记录。
他肯定道：“是它。”
看着封面上的“长生”言论，祁续不解道：“道长也在寻求长生之法？”
许岑顿了顿，将书掖进怀里，抬眼反问道：“你不想？”
大多数人都想长生不老，并有数之不尽的人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或者生命。
祁续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只有自己长生了，那我便只能看着我的亲人朋友，爱人相继去世……世上只剩我一个，寥寥孤寂，还有什么意思？”
许岑道：“双亲比我们先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也会比我们先离开一步，除此外，你又不止结交一位朋友，世间如此之广阔，何愁前路无知己？”
祁续不由得反驳：“那爱人呢，我总不能死一个爱一个吧？”
许岑躲过祁续询问的眼神，淡淡道：“那你就封心锁爱。”
再吵下去，紫玉快要处理完事务回来了。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许岑故技重施，要走出密室。
门边的按钮却如何也摁不动了。
许岑心中一凛，抬头看向还在沉思长生问题的祁续，神情凝重道：“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祁续猛然抬头。
许岑又笑道：“坏消息，此门是上好的晶石门，无比坚硬，就算是法器的炸不开。”
祁续头皮发麻：“有没有好消息？”
许岑点头：“好消息是，它没有法阵，我可以活活把它打碎，不过动静可能有点大，必定会惊动紫玉，你躲远点，等我一打开，马上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咱们御剑逃离。”
“万一跑不过呢？”祁续真诚发问。
许岑脸色瞬间变了：“你别乌鸦嘴。”
祁续闻言，老老实实躲在冰床后面。
“小爱，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猛男！”
许岑抡圆了胳膊，一拳将门缝捶出个洞。
密室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晃了三晃，顶上簌簌滚下落石。
祁续个倒霉孩子，后脑勺被重创，抱头鼠窜钻到了床底下。
【爸爸牛批！！】
【猛男加油！！】
小爱在空间里举起小花花加油助威。
?ヾ(?°?°?)??！
许岑按下发颤的手掌，又一拳头过去。
石门彻底裂开，密室内山崩地裂，石块灰尘四震，祁续被四面夹击，哪边都有掉落的碎石随时取他的狗命。
他怕死也怕痛。
跟着许岑这么些天，把这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遍。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似乎能遮天蔽日的道袍落下来，挡在他头顶。
祁续逆着光抬眼，未看清许岑着急的面孔，手指一暖，直接被踉跄地拉了出来。
两人牵手狂奔，许岑在空中大喝一声：“竹枝！”
眼前绿意一闪而过，祁续衣袍罩着，完全被许岑搂在怀里，脚下是万米高空，他似乎将天地世间万物踩在脚下。
白云飞鸟在山间飞掠而过，风声簌簌，如竹林起风。
耳边紧贴着许岑的胸膛，是一下一下腾跃的心跳。
“咚——咚——咚。”
盖在身上的衣袍被拉开，祁续突然暴露在众山之巅，山下是被山摇地动惊动的弟子，皆仰头看着他们。
许岑是清风派的弟子，毫无阻拦地直接冲出了屏障，呼啸而过，谁也追不上。
“这衣服坏了，也脏，不要了。”
祁续垂眸，那是许岑的中衣，刀剑不破，在铺天盖地的石块攻击下，裂开了几道口子。
这也是紫玉送的。
许岑松开手，衣袍便轻飘飘地王山下坠落。
有弟子眼疾手快，接住了，层层递交给山另外一头正在议事的紫玉。
紫玉手指捏着破损的衣袍，骨节泛白，青筋凸起。
白色羽睫下，一双眼睛晦暗不明，轻笑一声，惹得旁边的几位长老侧目而视。
而交上衣袍的人被这样的笑声激得瑟瑟发抖，弯身颤声道：“那两人将您的宿房炸毁后，直接御剑逃离，我们的人去追了，没，没追上……”
“……而且，”那弟子抬眼不小心对上了紫玉蕴着滔天怒气的眼眸，急急低下头，忐忑道：“而且，那肇事者脚下踩的法器，貌似是许师兄的竹枝。”
“好，好，好……”
紫玉连说了三个好，最后一字话音刚落，手中的衣袍立即炸开，四分五裂，惊得在场人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声线深沉，像溺于深潭的暗流，笑道：“喜欢跑是吧，打断腿便行了。”
旁边的长老大惊失色，质问那弟子道：“你可真看清楚了是许岑？！”
弟子紧张得鬓边淌汗：“单看脸似乎不是，但身形很像，法器确实是竹枝无疑。”
长老看向暴虐边缘的紫玉，为难道：“这……不一定是许岑那孩子，既说脸不像，那肯定不是，他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炸了你的山头。”
众人似乎完全忘记了泯然众人符的存在。
紫玉对长老的偏袒也不恼，低下头，紫色的眼瞳闪了闪，轻笑道：“我当然知道那不是师侄做的，只不过是我今日抓回来的小妖，本想留他一命，现下想来不用了，待我抓回来了，杀了，便永无后顾之忧。”
“……”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但谈话间，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
许岑不听话就算了，就抹去他的信息，像当年师兄那般，除妖身亡，死得其所，再好不过。
不过一个是真死，一个是假死罢了。
将许岑关在碎玉里，任他捉弄惩罚。
人总是有缺点的，不愿意灵修，他总能折腾到许岑自愿躺在他身下，开出最美的竹花。
——
许岑行至一半路程，法力不止，隐去气息后，停留在山头。
河边空地猝然亮起火光，许岑抓了条鱼解剖串好，有模有样地在火堆上转着。
道：“又是风餐露宿的一天，你忍一忍吧。”
祁续并着两条腿坐在石头上，火光熠熠照在脸上，认真道：“没事，只要跟着道长，我就很开心！”
许岑奇怪地看了眼一个人乐呵呵的大傻个，问：“和我吃苦也开心？”
“嗯！”祁续重重点头，“再苦也有你保护，而且跟着你还有烤鱼吃。”
许岑手一抖，鱼掉火里了。
掀起一阵灰。
空气安静一瞬，祁续手绑着绷带，把鱼抢救出来，笑着捧到许岑面前。
傻乎乎的，一股傻劲儿用不完。
“沾了点草木灰，干净的。”
许岑接鱼的手转了个方向，擦掉祁续侧脸沾上的灰尘。
肌肤上传来微凉的触感，祁续抬眼，看着许岑认真擦灰的神情。
忽然，脸轻轻一歪，柔软的脸颊把许岑的手夹在肩膀。
粲然一笑：“道长，比起长生，我更想一直陪着你。”
在这一刻，道长是比长生更重要的存在。
许岑心脏微微一颤，他忘了把手收回去，怔怔地看着祁续辉光星点的眼睛。
半晌，在夜风中，轻声道：“长生，你说实话，紫玉说你破的道心……是我吗？”
小爱拉响警报，在空间里上蹿下跳。
【直球！我爱直球！！】
这个世界的情感进展好快，不拖拉，好棒！
cp粉狂喜。
祁续手指微颤，才捡起来的烤鱼落回火中。
许岑暂时屏蔽小爱的哇哇大叫，看着祁续震颤的瞳孔，越过篝火，俯身过去拉近距离。
在祁续慌乱之中，许岑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把祁续的脑袋，笑声如三月春风，轻道：“呀，真的是，被我抓到了吧……”
“难怪死都不肯拜我为师，原来心思在这儿啊。”
祁续脸红得和番茄一样，火光跳跃，这红，反而像是映上去的。
这样的场景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许岑心底也没有丝毫反感，相反，有点开心。
被这样可爱的小猫暗恋了这么久，任谁，心都会想猫爪爪挠了一下，痒酥酥的吧。
祁续绞着衣服，仰起头，小公子贵玉般的气质展现，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喜欢吗？”
世间男子相恋少有，而且祁续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开始是“见色起意”。
经过重重困难，许岑事事护着他，每一步，都让他动心不已。
许岑轻点了下头，故意道：“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霎那间，昂首挺胸的小猫萎靡下去。
蔫哒哒地垂下头，任由许岑在他头上搓圆揉扁。
许岑收回手，坐了回去，烤鱼已经糊了。
今晚只能饿肚子了。
但祁续貌似已经气饱了。
在噼里啪啦火声中，许岑耳朵轻动，捕捉到了对面微弱的啜泣声。
祁续抱着脑袋，双肩颤动。
许岑轻手轻脚走过去，小鸟式低头：“哭了？”
祁续哼唧唧地抱腿转向一边。
许岑脑袋跟着追过去：“不是吧，真哭了？”
一颗一颗大眼泪砸在地上，激起小白花。
祁续绝不承认，声线嘶哑道：“我堂堂七尺男儿，不会哭！”
许岑掌心接住下雨一般泪珠，好奇问：“那这是什么？”
祁续死鸭子嘴硬：“口水，糊的烤鱼香到我了！”
虽然知道是假的，许岑还是心理作用，嫌弃地蹲到岸边洗了个手。
再回来，发现祁续自己蜷在火堆边双眼紧闭，头发被燎了几绺，空气中又淡淡的蛋白质烧糊味儿。
还真是只猫。
在火边都不知道毛毛被烧了。
许岑将人挪远了点，把外袍褪下，搭在祁续身上，坐在旁边，借着火光，慢慢翻看从紫玉密室带回来的书。
三十多年前，鸿灵出现过江安城外的竹林。
避免各路心思不正的人挑起争端，只有几个门派的掌门知晓，其中包括清风派，紫玉当时也在现场。
不过可惜，守了一月，过了立春，还是没发现鸿灵。
大抵是推算有误，众人离去。
十六年前，再次出现鸿灵踪迹，不过只有半刻钟，讯息全无。
四年前，鸿灵再现，最后一缕气息最后在清风门外消失。
记录下面，是新添的内容，和前文的字迹不一致，应该是紫玉写的。
半年前，疑似鸿灵出现在安阳城，不过只有一瞬。
鸿灵非妖非人非鬼邪，是天地孕育的灵，隐匿于人群之中，轻易发现不了。
记载得这么清楚，那便是确有其物了。
安阳城，许岑摩挲着书页。
半年前的时光，正好是他带祁续离开的日子，这么巧吗？
“道长……”
一声哭唧唧把他拉回现实，许岑低下头，看着祁续从衣袍里露出的头。
“怎么了？”
祁续可怜兮兮地拉了拉他的衣摆，眼睛肿得像悲伤蛙。
“睡不着，没有小糕。”
这可怜见的。
许岑摸着下巴犹豫了会，问：“那你抱着我睡？”
祁续像是得了圣旨，二话不说爬起来，裹着衣袍把许岑一并抱住，脑袋在胸膛蹭蹭。
满足道：“好啊。”
许岑：“……”
好家伙，就等着他这句话了是吧？
他想说祁续抱得太紧了，再低头，刚刚还说睡不着的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看来小糕失宠了。
【小蛋糕重获恩宠！】
许岑：“？啥玩意儿。”
任务对象每天傻兮兮的就算了，小爱系统也跟着疯疯癫癫。
被抱着确实温暖，许岑在两人周边撒了一圈驱邪的符，缓缓闭上眼，两个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清晨，许岑因为祁续流在自己胸口的口水，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长生啊，等回了江安，你得把我这身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每一个字咬牙切齿。
祁续鹌鹑一般缩着脑袋，忙不迭答应。
昨晚梦到桂花糕，红豆糕，云片糕，桃酥，绿豆糕……好多好多甜食。
就……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