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乞儿,抓住他的月亮48
高台之上，恒曦帝俯视众人，目光定焦于二皇子。
二皇子持弓搭箭，扬唇道：“父皇，这不是很明显吗？”
离弦，箭出！
“圣上！”齐皇后惊呼一声，扑到恒曦帝面前，试图替他挡箭。
恒曦帝看着齐皇后瞬间靠近的脸，微皱眉头，挽住齐皇后肩头，顺势后倒。
一颗石子与箭矢相击，羽箭下落。
隐桩皆出，拿着刀剑，与二皇子为首的刺客们对峙而立。
恒曦帝推开齐皇后，站起身，弹了弹袖口沾的灰，眼神都没有抬起来，轻飘飘道：“诛。”
一片血海厮杀。
观礼区的年轻大臣们面如白纸，心理素质强的老臣倒是见怪不怪。
张崇看着一身婚服的古意，面露担心，下意识想冲出去，却被张父拦住。
张父拉着儿子的手臂，低声道：“莫行无谓之事，她的命数已定。”
张崇眼神怔然，视线投到高台，转至礼官仍呈着的合卺酒上，眸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刺客与隐桩厮杀，面具男子也在其中，他的月白锦袍过于显眼，招了不少隐桩的围攻，渐渐的，月白锦袍沾了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此时，恒曦帝道:“辞寒，阿若，不用在意底下那些人。将合卺酒喝了。”
二皇子出现时，古意和太子便把酒卺放回盘子里。端着酒卺的人是一个年轻礼官，现今吓得手都在发颤，连带着两瓢的酒都往外溅洒。
两瓢酒卺挨得极近，合卺酒在两瓢之中相溅交融。
礼官的脑袋低得仿佛要扎进地底。恒曦帝看着礼官，淡淡道：“手抖什么，他们又不会上来砍你。”
……盘子抖得更厉害了。
古意和太子对视了一眼，拿起瓢，里面还剩下浅浅的一层酒。
再抖几下真要抖没了。
古意晃了晃瓢内的酒，正打算饮尽。
“别喝！”
“别喝！”
二道声音齐响。
张父恨铁不成钢，低声怒道：“阿崇，你瞎喊什么！”
张崇眼神焦急，道：“父亲，她……”
“不要再说了!”张父声音严厉，紧紧盯着眼前一时冲动的儿子，生怕他给张家引来灭门大祸。
隐桩守在通往高台的阶梯上，面具人持剑迎击，一边上阶梯一边喊道：“阿若，别喝！”
恒曦帝含着笑，问古意：“他是谁？”
古意沉默片刻，道：“圣上不是知道吗？”
恒曦帝笑道：“还叫什么圣上，多见外，你应该叫父皇。”
他下巴微抬，指着面具人，怜悯道：“你心悦她，她却要嫁给孤的儿子，真是个可怜人。”
恒曦帝用手指描绘着血玉的纹路，语气平常，道：
“可怜也没用，你还是要死的。”
隐桩的攻势更加猛烈。
二皇子被黑衣人们护着，在台下冷眼看着面具人被隐桩刺伤，一身月白锦袍染成血衣。他道：“傻子，一个女人而已，拼命干什么？”
古意端着酒卺，神色如常，唇渐渐靠近，在恒曦帝的视线里，将酒一饮而尽。
“太子殿下，喝了合卺酒，现在你是我的夫君了，对吗？”她问。
太子怔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只能顺着她的话回道：“是。”
【嘀——】
【构书任务结束！即将回归往生书苑！倒计时开始——】
骤然，黑云蔽日，地动山摇。
礼官没站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隐桩、黑衣人、大臣们也是东倒西歪。
面具人以剑插阶，稳定身形。
鲜血浸透了月白锦袍，面具遮盖了他的脸，露出一双坚毅的眸子，仰视高台。
黑云之下，伴随着天空中时不时的电闪雷鸣，一身红衣婚服的女子一步一步踏着台阶朝他走来。
明明仍在地动，女子却走得十分平稳，仿佛是，她根本不是处于这个世界的人。
古意走到他面前，俯身将他的面具取下，露出一张用笔墨勾画出的俊容。
她问：“后悔了吗？”
男子满身血迹如同煞神，声音却是温柔得像春日江水。
他道：“落子无悔。”
古意轻笑，唇角溢出暗红色的血。
她用手指沾了唇边的血，点在封酒的眉心。
“痴儿。”女子呢喃道。
一片光束闪过，众人下意识闭眼。
待到光束消失之时，黑云已去，地面不再晃动。
太子妃倒在男子怀中，气息全无。
观礼者噤若寒蝉。
封酒抽出袖中的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
他低头，虔诚一吻，落在女子的眉心朱砂。
风起，九微花林涌来一大片的九微花瓣，绕着古意和封酒所在的地方飞旋。
女子一身婚服，男子一身血衣，被花瓣层层淹没。
恒曦帝看着太子的背影，他很好奇辞寒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一直是一位仁慈的父亲，他得照顾孩子的自尊心。
他轻轻拍了拍唐辞寒的肩，道：“如今，你和孤一样了。”
唐辞寒袖口下的手捏紧成拳，指尖陷入血肉。
“红衣嫁娘，白发霜霜，一毒殒命殇……父皇，你听过这首歌谣吗？”
恒曦帝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缓缓道：“从未。”
光点从封酒身体里闪出，以众人看不见的速度飞升上界，进入一所仙家宫殿。
一位白衣仙君正坐在玉桌旁，修长的手指撑着额际，正在闭目养神。
光点飞移，在仙君周身转了几圈，似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便迅速融进仙君的额心。
仙君睁开眼睛，云袖轻挥，招来一面水镜。
水镜之中，显现出一张精雕细琢的俊颜，眼神如凉玉一般的冷，唇如薄瓣，唇角却带着天然的弧度，似是在浅笑。
魂息归位，额心灼热，血一般的鲜红深深刻在他的眉心，凝成一点朱砂。
指腹轻抚眉心，人间世的记忆如千丝万缕，一一与他的识海相融。
狼孩、杀手、商人、奴隶、马夫、庖厨、将军、相士、和尚……直至最后一世——
“后悔了吗？”
“落子无悔。”
女子的话语似在耳边，如呢喃，如叹息——
“痴儿。”
仙君眼底闪过诸多情绪。
空荡荡的宫殿，响起一道声音，似追念，似执着：
“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