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卡图科夫的静坐战
当手下的几位旅长对卡图科夫说:“德国人已经落荒而逃”时,卡图科夫可一点都不觉得高兴,相反,他的眼里满是恐惧。
去年冬季和今年夏季德军的先撤退后包围战术仍然在卡图科夫的心里留有阴影,所以这一次德军的撤退,在卡图科夫看来毫无疑问就是个陷阱。
于是卡图科夫下令:
“所有进攻部队立刻停止前进,利用德国人留下来的工事整备防御。”
负责主攻的加夫里洛夫不明白卡图科夫为什么会放着大好的优势步乘胜追击,他又不敢直接问卡图科夫,于是他把自己内心的疑惑讲给了隔壁旅的奥列霍夫。
奥列霍夫说:
“卡图科夫将军一直是这样的。对了,你是前几个月才调来这个部队的吧?”
“是的。”
“那难怪你不知道。卡图科夫将军从这场国与国的战争刚开始时就非常的谨慎,总是把士兵的生命当作第一重要的事情,他去年还因为这样的‘消极’态度受了处分——这也是我听说的,比如叶卡捷琳娜就是来监视卡图科夫将军的。”
“嗯。”
“话说回来吧,我觉得谨慎是好事,稳中求进总比中埋伏好。”
“嗯,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啊。不管是军部还是会议室我都没听到几次你发言。”
奥列霍夫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递给加夫里洛夫,帮他点燃,接着奥列霍夫说:
“我这人就这样,领导在的时候就不敢说话了。我们是平级嘛,所以也就话多了些。请别介意,我话多就证明我把你当朋友了。”
“哈哈哈,那我也把你当朋友了。然后……我们就按照卡图科夫将军的命令原地待命整顿防御?”
“对,谨慎是最好的。”
与此同时,军部的叶卡捷琳娜也有和加夫里洛夫相同的疑问。她问卡图科夫:
“为什么我们不继续乘胜追击呢?明明朱可夫将军已经下达了反攻命令了。”
卡图科夫回答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政委同志。我了解我对面的那个人,从去年冬天开始我正面的部队就是他的。他进攻起来横冲直撞没有章法,很容易打出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他防守起来又格外的周密,最喜欢给人布设陷阱。”
“所以这一次,你也是怀疑他有陷阱吗?”
“对,以我对德国人的了解,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从斯大林格勒撤退的。而今天我们才第一天反攻,他们就撤了下去,肯定有诈。”
“可我们按兵不动的话,朱可夫将军会不会——”
“这个你放心,华西列夫斯基将军今天早上给我打了电话了,他说我的部队不会参与朱可夫将军的反攻,只需要守住阵地掩护朱可夫将军的侧翼就可以。”
“那就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被穿小鞋了。”
卡图科夫的谨慎操作让对面的德军将领感到非常的恼火,他刚从非洲回来不久,对英国人那种蹲坑战法深恶痛绝。
现在他在东线又遇到卡图科夫这种蹲坑人,就更让他感到气愤。
于是他决定转守为攻,狠狠的打击卡图科夫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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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卡图科夫刚吃完早饭就接到了来自加夫里洛夫的电报。电报中说:敌人的空军空袭了他的阵地,有一辆t-34被开了瓢,另外三辆不同程度受损。
加夫里洛夫怀疑德军要从正面进攻,希望卡图科夫能够增派援军。
接到电报后,卡图科夫认真研究了地图。森林地区虽然已经被整个的烧为白地,但正面还是传统的河谷地形,不利于装甲部队行进,因此德军从正面进攻的可能性不大。
南边的话,南边是弯曲河流的河漫滩平原,一马平川但土地潮湿松软,也不适合装甲部队行进。而且德军的坦克都是几十吨重的大块头,所以更不可能选这里。
那北边呢?北边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地形平坦,且视野开阔。
卡图科夫说:
“如果我是德国人,那我一定会选择从北边主攻,而不是正面进攻。”
这时参谋举手说:
“将军同志,万一德国人也像你这么想,料定我们会在北部增防,然后反而从南边进攻,或者真的正面进攻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卡图科夫给问住了。
卡图科夫没想到自己的参谋在自己的熏陶之下学会了举一反三,但这个问题属实是有些太难办。
如果真的如参谋所说,对面的德军将领施瓦茨预判了卡图科夫的预判,那么卡图科夫就必须再预判施瓦茨预判卡图科夫的预判,因此部队应该在正面增防,不对南北两翼做动作。
但再更进一步呢?施瓦茨预判了卡图科夫预判施瓦茨预判卡图科夫的预判,那么卡图科夫就不能在正面增防,而是应该在北部增防。
如此循环下去,循环将永无止息。
“将军同志,我们应该怎么办?”
面对参谋的再一次提问,卡图科夫的回答是: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发电报给各个战线的部队,允许他们在坚守困难时撤退。同时发电报给近卫第一旅和军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各战线。最后单独给第18旅的西斯诺夫发电报,让他从正面主动进攻。”
“主动进攻。吗?”
“是的,主动进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旦敌军和我军交火,那么一切计谋都将不攻自破。”
而且卡图科夫知道西斯诺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人喜欢夸大战功谎报损失,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这样的人就非常适合试探性的进攻和佯攻——当然,不能告诉他进攻是佯攻,不然西斯诺夫一定会磨洋工。
事实也正如卡图科夫所预想的那样,西斯诺夫在组织了一次坦克进攻战术之后便主动退回了原本的阵地。
西斯诺夫的政委问西斯诺夫:
“你这样就不怕上面怪罪下来吗?”
“反正军长不会来我这里,我在这里做了什么遭遇了什么,全都取决于我发给军长的电报而已。”
西斯诺夫很是得意,他觉得卡图科夫什么都不知道。
但卡图科夫不仅什么都知道,而且只要时候必要,他西斯诺夫就会上下个月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