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钥匙
隔了两日,事情已经有了定论。赵瑛大将军便差人去把慕容流云请到了大将军府。慕容流云自从知道雷不悔被送进中城府衙之后,就对此次传唤有了心理准备。
他在慕容府中收到召令之时,正在习武练剑。在传令官的密切注视之下,他只是沉吟了片刻,便郑重其事地前去辞别父母。
慕容流云差人把慕容飞燕和独孤燮约到了一起。他辞行时,只说大将军找他议事,可能要出趟远门。随后,他就地给自己的父母磕了个头。慕容飞燕因为不明真相,还以为赵瑛大将军真要重用慕容流云,于是就一脸笑容地端坐着。她望着眼前高大威武的大儿子,心中甚是满意。但在她旁边站立的独孤燮,却对慕容流云此行的真实情况一清二楚。他的表情很是凝重,心中亦是七上八下。
辞别父母之后,慕容流云便非常坦然地跟着传令官走了。那传令官正是大将军的贴身侍卫常欣。常欣对慕容流云印象不错,一路上也对他以礼相待。
慕容流云来到大将军府之后,就被领到了前朝的偏厅。他在那里再一次见到了赵瑛大将军。赵瑛大将军身穿明黄色朝服,威严地端坐在主位上,正在静静地等着他。
“草民慕容流云拜见大将军。”慕容流云心事重重,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单膝跪在地板上,恭敬地施礼道。
“慕容流云!本将军听说,你是须眉会的成员,这是真的吗?”赵瑛大将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草民确系须眉会的成员。”慕容流云也不避讳,如实地回答道。
“嗯!慕容流云,你在须眉会里面,担任着什么职位?”赵瑛大将军轻轻地点了点头,挑眉问道。
“启禀大将军。草民只是一个小角色。”慕容流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哼!是吗?小角色?你可知,须眉会是什么样的存在?”赵瑛大将军冷哼一声,严厉地问道。
慕容流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启禀大将军。须眉会只是紫云城中的一个民间组织。草民加入其中,也只是想为男子们创建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哼!大言不惭!既是如此光明正大的目的,为何要鬼鬼祟祟地行事?你倒是说说看,那把钥匙,是用来干什么的?”赵瑛大将军冷笑一声,突然出其不意地问道。
“钥匙?什么钥匙?草民不知道啊。”慕容流云闻言一愣,他原本匍匐在地上,此时便抬起头来,疑惑地反问道。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隐瞒呢?那把钥匙,就是你们在中心广场上找寻的钥匙啊。它究竟有什么用?”赵瑛大将军又耐着性子,严肃地问了一遍。
“启禀大将军。草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草民也从未听说过什么钥匙。”慕容流云一脸茫然,笃定地回答道。
“哦?你当真不知道?那你们那天晚上,蒙着面去中心广场的雕塑之上,是要找什么东西?”赵瑛大将军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道。
“中心广场?大将军,您怎么,这么肯定是草民所为?”慕容流云想了想,疑惑地问道。
“哼!自然是你的同伙告诉本将军的。你们的动向,本将军已经完全掌握了,你最好说实话。”赵瑛大将军冷笑一声,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慕容流云仰着头,仔细地观察着赵瑛大将军的表情,见她没有半点心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同时,大将军身体周围又有强大的威压释放出来。此时此刻,他也只好认命地低下了头。
“启禀大将军。草民在须眉会中,确实只是一个小角色。草民只是一个行动小组的小组长。那天晚上,我们这个小组,只是奉命去找寻并取回一个多年前就遗落在那里的锦盒。”慕容流云盯着地上的一道砖缝,严肃地说道。他此时在威压之下,基本上已经放弃了抵抗。
“慕容流云,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知道,那天要找的东西是什么?”赵瑛大将军略一沉吟,蹙眉问道。
“是的。草民并不知道锦盒中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找到那锦盒后能做什么?草民只是奉命行事,前去取回锦盒。”慕容流云想了想,实话实说地回答道。
“那你总该知道,给你下命令的人是谁吧?”赵瑛大将军又问道。
“启禀大将军。草民并不认识那个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更不知道他的身份。草民只知道,他是取代雷不悔,来指挥我们行动的新任堂主。他手中握有堂主的令牌。每次会见我们这些下属时,这位堂主都佩戴着黑色的帷帽。所以,草民从来就没有看清过他的脸,”慕容流云一边回忆,一边认真地回答道:“而且,须眉会中,除小组成员之外的所有会面场所,都是黑衣蒙面。所以组长之间,堂主之间,大都不知道彼此的长相。”
“哦?你们这种行事风格倒是挺严密。那这位堂主,他身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赵瑛大将军语带讽刺地追问道。
“那位堂主,就是挺普通的一个男人。只是听声音,应该很年轻。”慕容流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哦?年轻人?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特征?”赵瑛大将军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
“别的特征?启禀大将军。此人的衣着打扮非常考究,应该是非富即贵之人。”慕容流云认真地思讨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看来,又是一名世家子弟!”赵瑛大将军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紧接着,她瞪着慕容流云,突然提高音量,厉声问了一句:“慕容流云,雷不悔指认,你就是在骑术大赛上,用弩钩射伤云璋的凶手。这事儿,你可认?”
“启禀大将军。草民认罪。但是,草民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云璋。草民当时已经故意将弩钩射偏,并没有射中云璋的要害。”慕容流云闻言,赶紧为自己辩解道。
慕容流云并不傻,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但也很简单。若大将军要追究他的罪责,他必死无疑。但若大将军夫妇能够网开一面,他就有生还的希望。所以,他不可能放弃为自己开脱解释的机会。
“哼!你认了就行!只要你认罪,便可免受那皮肉之苦。”赵瑛大将军冷笑一声,语气凉薄地说道。
“草民知罪。还望大将军恕罪。”慕容流云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他顶着威压,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来人,把慕容流云给我拿下。把他押送去中城衙署,交给刘浔审问。”赵瑛大将军吩咐侍卫道。
“是!”厅中侍立的卫队闻言,即刻便齐声应答道。
慕容流云虽有一身武艺,但对此并未反抗。因为他以前在马场上就见识过赵瑛大将军的盖世神功。那勿用神功,很明显能在瞬息之间杀人于无形,那可不是他一个凡夫俗子能招架的功夫。
随后,两名健壮的女侍卫听命上前,把慕容流云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之后,一队侍卫就紧跟着上前,把他送上囚车,押去了中城衙署。
慕容流云被抓走后,赵瑛大将军从小木木那里了解到:慕容流云并未撒谎。
也就是说,须眉会的幕后主使真的另有其人,而且此人行事,甚是神秘莫测。而那把黑色钥匙的用途,也还是个谜。
此时,赵瑛大将军只觉得自己有些无力感。她在前世,一生坦荡,行事光明磊落,最不喜欢搞那些个阴谋诡计。一想到有不少敌人正躲在暗处窥视着自己,随时想着窜出来暗箭伤人,她心里就很不舒服。那须眉会的存在,就如鲠在喉、如芒刺在背一般。
赵瑛大将军觉得她必须尽快揪出须眉会的幕后大佬,也就是那名会首。并且,她还要搞清楚那些世家子弟的正与邪,善与恶。最后,她还需要摸清那把诡异的黑色钥匙的真实用途。
“怎么办呢?最好想一个一石二鸟之策。既能破了须眉会,又能确保天下太平。”赵瑛大将军在心里合计着。
“将军。或许,您可以找人来商量一下。”小木木在脑海里提醒了一句。
“找谁呀?这种事情关系重大,可不宜声张啊。”赵瑛大将军想了想,为难地嘀咕道。她对朝堂的各种倾轧之事有些犯怵,也有些犹豫。此事似乎牵连着许多的豪门世家子弟,更不能莽撞行事,以免走漏风声。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大半晌的冥思苦想之后,赵瑛大将军终于得出了一条妙计。她在小木木的提醒下,最后还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帮手。那个帮手,就是自己的夫君慕容云璋。
匆匆地飞回到云瑛院之后,赵瑛便拉着慕容云璋开始商量对策。她让慕容云璋以大将军夫君的名义,召集世家子弟开会。在集会上,她要一次判定每个与会人员的忠奸与善恶。
其具体操作过程就是:大将军府以大将军夫婿慕容云璋的名义,广发请柬。邀请所有豪门世家及朝中大臣家里十岁以上的儿子们,到大将军府参加集会。以此庆祝男学的重新开设。
赵瑛大将军计划着,在宴会当天,大将军府门前的广场上,还要举办一场针对男学的教师资格考试。
紫云城中,成年男子里的有识之士、有用之才都可以报名参加此次教师资格考试。考试通过之人,就能在男学的各级学校中担任教职。
这一日,招考的告示和集会的请柬是同时发出去的。
紫云城瞬间就沸腾了。男子们纷纷冲出了家门,冲进了街道。他们奔走相告,喜上眉梢。有不少有真才实学的男子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似乎已经等不及十日之后了似的。有一些人,听说招考男教师的消息后,立刻扔下了手里的劳作工具,跑回家里抱着书本开始诵读吟咏;还有一些人则扔掉了怀里的酒壶和鸟笼,风风火火地跑进书房,重新沉浸到读书和习字的快乐当中。
总之,一时间,紫云城中的男子欢欣鼓舞、群情激昂。而在紫阳府中静坐的独孤鸿,也收到了那份邀请他参加世家子弟集会的请柬。
这样一来,独孤鸿既要参加集会,又想参加教师资格考试。他左右为难,不能抉择,便手拿请柬,前来寻找四郎君赵思川商量。而此时的四郎君赵思川,也正盯着书桌上的请柬发呆。
“四郎君,你也收到了请柬?”独孤鸿看了看桌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请柬问道。
“唉!是啊!看样子,大将军是真的要重开男学啊。”四郎君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缓缓地回答道。
“这是好事。四郎君,这很好啊,您正好可以到新开的男子太学去念书。”独孤鸿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我不去!那种地方,我才不要去!”四郎君摇着头,闷声闷气地说道。
“四郎君!您切不可意气用事啊。这是很好的机会。您这个年纪最适合读书学习、继续深造。”独孤鸿看了一眼赵思川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道。
“先生!您这也太过分了。您以前一直教导我,男孩子要发奋图强,争取推翻旧制,创造一种全新的社会秩序。如今,您怎么能反过来劝我,让我去上什么男学?这难道不是低头认输,乖乖接受大将军的思想驯化吗?”四郎君赵思川突然站起来,激动地反问道。
“四郎君,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大将军所做的事,就是我以前希望你将来能做到的事。既然这种变革已经完成,而且,男子的地位提升,已经不需要流血牺牲就能实现。那我们,就应该乐见其成。”独孤鸿看着赵思川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
“不!不行!如果不再抗争,那我们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四郎君痛苦地说道。
“四郎君,此言差矣。我们以前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白费。或许正是大将军看到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才会促使她做出了现在的改革。四郎君,您可曾发现,现在的大将军和以前的大将军不一样了。您以前的所作所为,她说不定是能够理解和原谅的。您可以尝试着和她好好沟通一下。”独孤鸿沉吟片刻,深沉地回答道。
四郎君赵思川想了想,还是犹豫不决,最后只怯懦地说了一句:“不行,我绝对不能冒这个险。您不要再劝我了。先生,三日后,您跟我一同去赴宴吧?”
独孤鸿看了看赵思川的脸色,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我同您一道前去赴宴。四郎君,上学的事您再好好地考虑一下吧。”独孤鸿只是轻声地叮嘱了一句,随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独孤鸿腰背笔挺地走出了四郎君居住的主院,慢慢悠悠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他原本坦然自若,却万万没想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让他避无可避。他只能站在原地,直愣愣地垂首等待着。
迎面而来的这个人,就是一身锦衣的三将军赵思琴。赵思琴远远地也看到了傻站在原地的独孤鸿。
虽然心里依然有一点羞惭和别扭,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清清淡淡的,完全看不出喜乐。
“下官独孤鸿参见三将军!”独孤鸿站在原地,躬身拱手施礼道。
“免礼。独孤大人,真巧啊。近来你过得可好啊?”赵思琴看着他头顶的发髻和发簪,平静地问道。
“多谢三将军惦念,下官一切都好。”独孤鸿不敢抬头,只是恭敬地回答道。
“独孤大人,你晚上的睡眠怎么样啊?”三将军歪着头想了想,继续问道。
“这……下官的睡眠也还好。”独孤鸿依旧低垂着头,平静地回答道。
“哼!是吗?那独孤大人怎么不问问我,我过得好不好?晚上睡得好不好?”三将军赵思琴忽然冷笑一声,语气不善地反问道。
“三将军,您说笑了。您住在紫琴府中,衣食无忧,又有众多仆役侍候,自然是过得很好!哪里用得着下官多问。”独孤鸿又弯了弯腰,恭敬地回答道。
三将军闻言,讳莫如深地微微一笑。随后,她挺直了腰杆,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垂眸睨着一派端庄娴雅的独孤鸿。
“独孤大人,此言差矣。我最近过得可不太好,晚上也睡不好觉。”三将军语气严肃地说道。
“三将军?您?您怎么啦?”独孤鸿闻言,忍不住直起腰来,端详了一下三将军的脸色,犹豫地问道。
独孤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并不知道三将军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独孤鸿。我每天晚上都很想你,想得睡不着觉。而且,我可能怀孕了。”三将军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着独孤鸿,语气却异常平静地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独孤鸿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