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诛魔

“进来吧。”

韩阿牛打开木门，风颠一行陆续进入。

一个普通农家小院。

韩阿牛搬出几把木椅子。

“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先把这个妖兽头送到祠堂去。”

韩阿牛将头上草帽取下，挂在墙上，拎着簸箕出去了。

院中安静下来。

五鬼捧着风颠，在院中转悠。

熊大算计着冲龙术大概快发动了。

“我感受到了恶意，有很多。”

青知意忽然抬头，从进村直到现在，重瞳一直都没有散去。

风颠看了看墙角几块磨盘大的石头，那上面徒手抓出来的掌痕微微泛黄，看起来是韩阿牛锻炼气力所用。

只是……有些年头没人用了。

凑近仔细看了看，道：

“说到感知，我这里刚好有几门感知异术。你想要‘太上通神’还是‘剑心通明’？”

青知意认真想了想，道：“没有‘刀心通明’吗？”

风颠一愣，想到青知意那两把大刀，鬼影伸出手摸了摸人头下巴，“可以改……那就再等等吧。”

“至于这个村子……暂时看不出来。”

“正如那韩阿牛所说，似乎多了许多怪异。”

“我心里总觉得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太清。”

“嗯？”熊大发出疑惑声音。

风颠看过去。

原来是冲龙术发作，熊大鼻子一阵耸动，正趴在地上仔细闻。

“怎么什么气息都闻不到？”

人，阴物，妖怪，血气，好像被一种力量掩盖。

青知意跳上院中柳树，蹲伏在枝叶间，将身形隐去，小院平添几分杀机。

“看来此地怪异确实不同寻常。”

风颠一张嘴，一道金针飞出，点在青知意身上。

金针含有风颠一口阳气，渡入青知意体内，平复她体内沸腾的法力，安抚她的心神。

“刚刚那一瞬间，我感受到恶意突然变大。”青知意解释了一句。

同时，她那与生俱来的灵敏感知还在不断传来警告——

不要站在地面！

青知意凝视院中坑洼不平的黄土地，就好像那里藏着无底的深渊。

一直到天擦黑，韩阿牛都没有回来。

夜风吹过院中柳树，柳枝抖动不休。

风颠忽然开口，打破院中静寂：“既然韩道友还未归来，我们也不便过多叨扰，这就离开，明日再来赔罪。”

鬼影捧着人头向门口走去。

青知意跳下柳树，熊大也站起身。

鬼影已经伸手搭在门闩上。

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

“哐！”

木门被撞开，带起的恶风险险刮过人头。

一双手伸出，猛然抱住风颠。

“道友快走！”

风颠眼中金光一顿。

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一个胸怀宽广的女炼气士。

女炼气士抱着他一路奔跑，沿着出村的路一连过了十几户，才在一棵大柳树下停下，扶着树喘气不停。

风颠吐出金针，渡了一口阳气，进一步确认这是个活人而不是阴魂精怪所变。

女炼气士感到一股至阳气息进入体内，浑身暖洋洋，惊奇地看着风颠道：

“道友不是鬼修？”

风颠却没回答，而是问道：“道友是何人？这般动作又是为何？”

“我是镇北城姜家姜苏苏。”女炼气士有几分不好意思，知道刚才唐突了，炼气士的道途或许牵扯炼气士根本，随意开口询问是一种冒犯。

城里的怎么会来这后柳村？

姜苏苏看到风颠两眼透着不相信，蹙着眉头道：“我是这后柳村的神婆，道友可知，刚才可是和两只妖怪呆在一起。”

风颠斜睨她一眼。

我当然知道，一只半妖螳螂，一只熊妖嘛。

所以，这是个乌龙喽？

这样想着，风颠开口解释：

“那两只妖怪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姜苏苏好像格外惊讶，声音都不自觉上扬。

“当然，我们一同随韩阿牛道友前来。”

姜苏苏猛然后退几步。

一把系着青穗的长剑出现在手中，手掌张开，手心一道符箓发亮，强悍法力波动中更有一丝毁灭气息缓缓凝聚。

“你到底是何人？！来这后柳村有何阴谋？！”

风颠咪起眼睛。

“姜道友这是何故？”

“谁是你道友！”姜苏苏冷下脸，“韩阿牛前几日被五境妖怪所杀，尸身送入祠堂，后柳村人人皆知！你却说随他前来，扯谎也不找个好借口！”

“想必你是被那两头贼心不死的妖怪请来帮忙，来谋取这一村血食的吧？我就知道它们上次失败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这次请了个魔修……果然不是妖魔不聚头！”

韩阿牛已经死了？

白天见到的是死人？可那一身浑厚气血骗不得人，何况若是死人怎么会没有阴气？

风颠自信自己绝不会看错，尽管他也不知道这种自信来自哪里。

姜苏苏见风颠不答话，疑心他正发动什么邪术，手中长剑抖出银光向鬼影刺去。

“先擒下你这邪魔再说！”

鬼影向后退去，姜苏苏手中长剑吞吐三尺剑芒，鬼影后退不能及，无形的身躯竟被划开一个口子，点点阴气散落。

鬼影一声厉啸，两只鬼手凭空生出，抓向姜苏苏。

姜苏苏一剑横拦，剑芒一闪，两只鬼手破碎化为迷眼的阴气迷雾。

姜苏苏反手一搅，迷雾尽散，一颗人头从剑圈中飞出，恰好卡在姜苏苏来不及变招之时。

“叱！”

一声清喝，姜苏苏右掌向人头拍去，手心符箓闪着电光。

风颠睁开双眼，眼中十六枚金针尽数飞出。

光华大放，炫目神光飞入姜苏苏眼中。

“啊！”

姜苏苏一声惨叫，闭上双眼。

十六枚太阳金针泛着微光，刺入姜苏苏体内，姜苏苏身体僵硬，法力凝滞不能调动。

“只要三息……我就能冲破！”姜苏苏心中大恨。

三具鬼影忽然出现，齐齐向姜苏苏身上扑去。

姜苏苏眼现惊恐，随后闪过绝望……

几息后，姜苏苏摇晃身体走到风颠身前，睁开双眼。

眼中满是愤恨，眼底鬼影重重。

十六枚金针从姜苏苏体内脱离，飞入风颠眼中。

“这太阳金针神光刺目三境炼气士被偷袭也无法避免么……飞针法器果然阴毒，我喜欢。”

六阳魁法能炼太阳之力化为大日阳气，算得上是直通大道的炼气法门，只是本身并不如何出色，最大的玄妙是能让人以一颗人头存活。

与之相对的，就是六阳魁法修炼只能靠吸收太阳之力或是阳气充沛宝物。不能像主流炼气功法那样吸收天地灵气。

受限于六阳魁法境界，风颠炼此针时只能使用约等于一境的法力，炼出的自然是一阶法器。

虽然是仓促炼就，威力着实不凡，第二次出手配合五鬼就放翻了一位三境炼气士。

“据说此针完整一套乃七阶法器，共九九八十一根，放在灵葫中蕴养，飞出时神光充斥天地，号为‘大日神芒’，见者无不闭目定身，真是让人神往啊……”

风颠畅想一番，收敛心神，控制着被五鬼附身的姜苏苏跟在后面，向韩阿牛家走去。

“你这个小姑娘不分是非好歹认定我是邪魔，我不同你计较，等我和朋友离开此地再放开你，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我是好人。”

风颠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

姜苏苏一边努力调动体内毫无反应的法力，一边瞪着风颠，灼热目光好像要在他头上瞪出两个洞。

回到韩阿牛家，木门还是门户大开的模样。

院中一片漆黑。

今晚的月亮大又圆，月色垂下，触碰到院子却尽数隔断，透不下一丝光芒。

风颠双眼金光涌动，隐约看到院中直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风颠能感应到高的身影上有五鬼的气息。

但，不在脸上。

“什么时候被调换的？”风颠喃喃自语，他能肯定出发时青知意熊大气息还是正常的。

但据姜苏苏所说，她和两只妖怪打过交道，甚至可能动过手，而她指的显然不是青知意和熊大。

也就是说，还有两只妖怪？就是这两个？

而姜苏苏是误以为他和两只妖怪搅在一起才把他抱走……难道说在更早的时候就被调换了？

头一次，风颠感受到事态超出意料。

这种感觉很遭。

院中两道身影好像也看到了风颠，阴冷凶煞气息腾起。

伴随吞咽口水的声音，腥臭气味扑鼻。

显然，两头妖怪忍不住了。

五鬼搬运法运行，附身在姜苏苏身上的三道鬼影离开，侍立一旁。

风颠顺嘴渡了一口阳气过去，帮助她缓解被鬼物附身后的麻痹。

“我的两位朋友不见踪迹，我帮你解决这两头妖怪，你帮我找到他们。”

姜苏苏揉了揉手腕，手心符箓发光，隐隐对着风颠。

“你对我下手，我凭什么相信你？”

“此地只有我们两个能暂时联手，你若是不愿意，自行离开便是。”

虽然是姜苏苏先动手，风颠却没有说出来，不是争论的时候。

姜苏苏眯着眼看了看风颠，“我姑且信你一次！”

手上出现长剑，吞吐三尺剑芒，闪身攻进院中。

风颠放出十六根金针跟在后面，金光闪动将院中照得亮堂。

只见高的那个一身黑毛，一道伤疤自眉角切到唇边，将整张脸斜切来，偏生大张着黑漆漆大口，涎水连连滴下，更显面目可憎。

看身躯似也是个熊精，只是身躯鼓起一个个肉瘤子挂在外面，渗出一层层黄水，落到地上和黄土混合，散发浓重腥臭气味，不一会儿将站立地方化为泥地。

矮的那个一身绿毛，长着一张狐狸脸，脸上毛发稀疏，布满黑色瘢痕。本来光滑的皮毛上布满了焦黑痕迹，不时抖动下几小块碎肉。

“两只妖魔……”风颠吃了一惊，这两只显然已经不仅仅是妖兽这么简单，不知怎地被魔气污染成妖魔。

有道是妖有魄，魔无形。魔本无具体形体，惯会污染生灵。妖怪受其污染，多是奇形怪状。

“姜……姜苏苏！”熊魔口齿不清嘶吼一声。

狐魔眼中也射出阴毒目光。

姜苏苏冷着脸，手中剑如天际长虹，划破黑暗斜飞而出。

熊魔怒吼一声，一掌拍去。

姜苏苏剑芒一收，没有硬接这一掌，身体腾跃而上，剑势一变，如九天神雷破霄而下，疾光如电刺入熊魔喉咙。

姜苏苏脸色一变，只觉得一股阴冷气息从剑身传到手上。

“魔气！”

迅速抽剑后退，用法力驱逐。

那熊魔摇摇脑袋，脖子上的剑口处黑气涌动，几息间剑口愈合，竟似没有受到伤害一般，怒吼着向姜苏苏撞去。

那狐魔也一声尖啸，召出两团绿油油鬼火扑向姜苏苏。

姜苏苏暗道一声棘手，没想到熊妖被魔气污染后不仅恢复力大涨，原有的致命弱点也不再是弱点。

如果不是有帮手，自己单独对上也只能逃命了。

“闭眼！”风颠忽然高喊一声。

院中十六枚金针聚在一起，光华大放，神光飞入熊魔与狐魔眼中。

两魔同时捂着眼睛发出惨叫。

姜苏苏事先得了风颠提醒紧闭双目，倒是没有被误伤。

“先杀狐狸！”

风颠看太阳金针效果将要过去，姜苏苏还闭着眼，不由想念起那个最擅长寻找战机的青知意来。

大敌当前，不得不出言提醒。

姜苏苏闻言微张双目，神光威力已消逝许多。

先是长剑一挽，挑灭两团靠近的鬼火。

接着欺身上前，有了那熊魔的教训，长剑不再刺出，而是斜斩出去，要把狐魔一斩两段。

与此同时，手心的符箓也逐渐亮起。

那狐魔也听到了提醒，心知到了生死关头，顶着刺痛睁大双目，勉强看到姜苏苏的影儿。

只是还不等狐魔调动法力，姜苏苏手心符箓已经完全亮起。

“雷来！”

一道水桶大的雷霆自半空而下，炽白电光如刀，当头劈在狐魔头上，当即将狐魔劈得全身焦黑。

风颠那十六根金针本已到狐魔跟前，急忙刹车逃得远远的。

这金针除了神光刺眼外，就只有飞针法器共有的刺入敌人体内限制法力运行的手段。

风颠本想助姜苏苏一臂之力，不料险些将自己法器毁去。

那道雷霆看似声势不大，实际是没有浪费一点神异，已经是实打实的接近四境威力。若被击中，太阳金针这一阶法器就算不被毁掉也少不得要重炼了。

当然，三境到四境是一个大台阶的跨越，如果这道符箓真的拥有四境威力，这两头妖魔反手可灭。

即使如此，那狐魔正面受了这一道神雷，此时也是重伤垂死，在无知无觉中被姜苏苏一剑劈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