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睚眦必报
大雪漫天，银装素裹。
蜀城在南方，又是盆地，下这么大的雪几十年来也是头一遭。
街角的垃圾桶中，被几件女式衣服包裹起来的小娃娃躺在其中。
垃圾车已经来过一次了，里面还算干净，不过垃圾桶的盖子却早已不翼而飞。
孩子算不上好看，从出生到现在，也不过才一周左右的时间。
再加上营养不良，脸上的褶皱都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来。
然而在皱巴巴的小脸上，却有着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双眼。
双眼透露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智慧，寒意侵蚀着弱小的身体。
孩子不哭不闹，睁着眼睛，静静地仰望着天空，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来着。
上辈子也一直待在南方，没有见过北国雪景。
为数不多的几次下雪，也在他的睡完懒觉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只穿越过来了三天，但至少见到了一场雪，还不错。
当发现自己穿越时，他的心情并不怎么美丽。
没有了熟悉的人，却带着熟悉的记忆，在陌生的环境中再活一次，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是什么豪门公主，父亲更是一个在他出生之前便跑路了的渣男，他也没有随身的系统之时。
他对于异世界的期待值便归零了。
正当他仰躺在垃圾桶中，数着雪花，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亡时，一个老头突然从垃圾桶上方探了个脑袋出来。
头发白了一大半，皱纹密布，但脸上打理得很干净，一根胡茬都看不到。
雪花数到一半就被老头儿打断了，露出不满的神情，同时试图用自己那没有发育完全的声带驱赶老头儿离开。
“呀~呀~”
“遭得惨！好造孽嘞娃儿喔！”
老头儿面露不忍之色，毫不犹豫地将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脱了下来，铺在地上。
然后将他从垃圾桶里抱出来，放到了衣服上，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呀！呀！”（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烦！快把我放回去！）
老头儿见他还在叫，以为是还冷，立马将最后一件衣服脱了下来，塞到了襁褓里面。
带着淡淡体温的衣服确实让他的手脚暖和了一些，但他却一脸不爽地看着老头儿。
这个老头儿该不会是傻的吧？
他一没哭，二没闹，把他抱出来干嘛？
就这皮包骨的体格，还在大雪天里打赤膊。
就算想死也先排队好不好。
见阎王还插队的，一辈子零三天了，这还是头一次见。
臭老头子！
……
“你tm是傻了吗？！老子在跟你说话，你点个屁头啊！”
“tmd神经病！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找好人对那群小杂种下手了，都是亡命徒，要不了多久那块地就能收回来。还有既然我出手了，那之后我要分八成……”
病房之外，禾枫缓缓松开了手掌。
平静地将手里被抓烂的宣传册揣入怀里，血淋淋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将大部分的鲜血都擦掉。
不紧不慢地走到旁边的病房中，趁着没人，扯了几张纸，挤了几下消毒液在纸上，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
纸张和宣传册一起揣到怀里，禾枫站到了马翠的病房门口，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脚步声缓缓靠近，一个男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禾枫瞥了一眼，没有太过意外。
酒店经理，卢伟志。
前不久他才从对方的办公室中，被撵了出来。
卢伟志出门时还用力地带了下房门，不过门打在门框上又弹了回去。
他也没有在意，直接大步离开了。
禾枫捡起门框边的纸团，塞到了口袋里，走进了病房之中。
病房里依然只有马翠一个人，不过她的状态与前几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脸肿了一圈，精神萎靡，头发乱糟糟的比鸟窝好不到哪去，眼眶黑得好像涂了墨一般，双眼半睁半闭，望着对面的墙壁出神。
“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马翠精神一震，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除了被风吹动的窗帘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刚才的一切都好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抬手在额头上按了一下，却发现手腕上的挂坠好像变了样子。
变成了一株药草……
之前是什么来着？
本来就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她记错了？
连日的睡眠不足让她的精神有些错乱了，记忆也出现了紊乱。
住院部一楼大厅，禾枫走下了楼梯，看了眼手里的挂坠，随手一捏便碎成了两半，词缀也消失不见了。
将挂坠碎片放回口袋里，禾枫走出了住院部大楼。
厚厚的乌云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气味。
一个小时后，禾枫回到了福利院外。
和隔壁值班的警员打了招呼，分了两颗红彤彤的苹果，问了下周正的伤势，推开了福利院的大门。
收拾了一顿想要偷袭的小豆包，吃过午饭，便和往常一样拉着木头回到了房间。
晚饭过后，每个人手上的挂坠又多了三个，不过不再像一开始的那个一样大得夸张。
新鲜劲过去之后，也没有谁会吃饱了没事干把这东西往嘴里塞。
接下来几天，禾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逛街买菜，和小豆丁们斗智斗勇，到隔壁串门，时不时偷偷地潜入厨房，制作一番惊世料理。
亦或是代替向白亦，教小豆丁们读书识字……
一副岁月安好，无波无澜的样子。
直到马翠出院那天。
午夜时分，所有人都已经熟睡之时。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穿墙而出，融入黑暗之中。
轻轻一跃，黑影便猛地窜出去好几米远。
几分钟后，禾枫一袭黑衣出现在了一栋豪华的别墅之内。
旁边的浴池之中有一个泳装美女正在水中如美人鱼一般起伏，楼上的重金属音乐声震耳欲聋。
禾枫循着声音来到了二楼，正好看到了有过两面之缘的卢伟志穿着浴袍，拿着红酒，戴着墨镜不伦不类地站在落地窗前，对着泳池里的美女耸动胯骨，脸上挂着放荡的笑容。
房间昏暗，头顶的氛围灯射出五颜六色的灯光，配合着暴躁的音乐声，刺激着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禾枫走到桌子前面，拿起遥控器将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大。
一瞬间，巨大的声音仿佛让整个房间都开始震颤了起来。
卢伟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捂住了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酒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卢伟志骂骂咧咧地走到桌子面前，拿起遥控器就要关掉音响。
而在这时，他忽然眼前一花，紧接着他就感觉身体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禾枫将挂坠的绳子给卢伟志系好之后，便把后者缓缓地放倒在地。
＜草人挂坠＞
【定身+9】【不死+9】【清醒+9】【痛不欲生+9】
卢伟志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用力地吼叫着，可是所有声音都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给压了下去。
与之相反的是，禾枫的一双眼睛平静地可怕，黑色的眼眸仿佛比夜晚更加黑暗。
灯光照在禾枫身上，墙壁上的倒影张牙舞爪，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
禾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挂坠戴在脖子上，又取出了一个木头匕首在衣服上擦了擦。
＜睚眦挂坠＞
【怒焰+9】【复仇+9】【不死不休+9】【心如刀绞+9】
＜木质匕首＞
【锋利+9】【钝刀+9】【痊愈+9】【肝肠寸断+9】
挂坠的压制一解除，禾枫的心脏便如同被无数柄利刃搅动一般。
他没有压制挂坠的负面效果，他要痛苦保持理智，不能让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不能让一切结束得太快……
匕首高举，然后猛然刺下，鲜血飞射而出。
“啊——！！！”
在激昂的音乐声中，凄厉的惨叫平添了几分疯狂。
卢伟志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每一条肌肉的断裂，每一只细胞的哀鸣。
心脏仿佛被插进了无数刀片，然后疯狂搅动。
木质刀身刺入身体，血液从体内流出，却又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消失。
匕首明明异常锋利，却又好似有无数缺口一点点撕扯着伤口的肌肉。
无与伦比的痛苦冲击着大脑，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晕过去，可是脑袋却异常地清醒。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在愈合。
可是匕首依然还留在他的体内。
扭转刀柄，刚刚愈合的肌肉再次撕裂，甚至就连内脏都被不小心划破。
“啊——”
卢伟志此时就像是快要窒息的鱼一样，拼命地长大嘴巴，痛到失声。
禾枫伏低身子，嘴巴贴在对方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向毅，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冰冷的语调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让卢伟志浑身一颤，一个满脸皱纹的面庞在脑海中浮现。
那个总是卑躬屈膝的老人，那张总是笑呵呵的脸，那个临死前依然拼着最后一口气在衣服上写下“天天”两个字的老头……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我看着你死掉的！我亲手杀的你！”
“你是鬼！你是鬼！！！”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杀了你！是马翠的主意！是马翠想要你们的孤儿院！是她指使我的……”
禾枫安静地聆听着，慢慢旋转着刀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片刻之后，卢伟志已经开始重复相同的话语，禾枫直起了身子，抽出匕首，再次刺下。
“啊——”
卢伟志在这一击之下，声带被直接撕裂。
然而禾枫没有丝毫停顿，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两个小时之后，禾枫拿着一个沾满鲜血的挂坠，关闭了音乐。
来到门外，搀扶起浑身瘫软，双目失神的妙龄女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理了理对方粘在脸颊上的发丝，却不小心让对方惨白的脸颊沾染了一抹血迹。
将手机放到她的手里，轻声道：
“报警，知道吗？”
妙龄女郎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南城派出所拉响了警笛，警员紧急出动，一辆辆警车呼啸而出。
值班室的警员走到街道上看着远去的车辆，伸了个懒腰。
“发生什么事了？”
警员回头一看，便发现禾枫趴在福利院墙头上，好奇地打量着远去的警车。
“没什么，接到个报警，过去看看，还没睡吗？”
禾枫没有言语，对着远处小区被警笛声点亮的一盏盏灯指了一下。
对方回头一看，顿时明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来个新人，第一次出警兴奋过头，以后就不会了。”
“你脸色不太好，多休息一下吧，我还要值班，晚安。”
“晚安。”
警员回到了值班室，禾枫消失在了墙头，只有一盆水放在墙根下倒映着夜景，而禾枫却出现在了街对面的楼顶上。
＜铜镜挂坠＞
【镜花水月+3】【……】
看了下超市门口的时间，又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两点十七。
三个小时，两个目标，一次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