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舆论
自己策划了一年的事迹,当然要出门验收一下结果了。
午饭后,沈乐菱便带着檀云偷偷溜出了门,原本就只是想从外人口中听听昨日宁国侯府的八卦。
却不想,街头巷尾的人口中,纷纷谈论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昨日那登闻鼓真的被人敲响了?”
“当然啦,据说那学子还在午门前撒了一堆纸,上面全写着这次科举有人作弊呢!”
“你们说这事是真的吗?”
“你们别说了,这事昨日可抓了不少人。”一人吓得四下张望,最后还小声道:“昨日刑部大牢起了大火,那告状之人早已经没命了!”
“真的?”
茶楼里,沈乐菱听着隔壁桌子上几个汉子的谈论,眉头紧皱。
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这件事。
上一世,虽然这时候家中已经出事,只剩下整日借酒消愁的爹爹和自己,但那时府中张氏和袁氏都正得意,老夫人的寿辰也办得格外隆重,府中迎来送往的人比昨日多了一倍有余,三皇子也殷勤地陪在大伯父身边。
直到天色擦黑,宾客们才渐渐散去。
沈乐菱还没想明白,一行衙役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隔壁桌上的汉子立刻噤了声。
那几个衙役在茶楼之中恶狠狠地转了一圈,见百姓们在他们面前才对掌柜的高声道:“掌柜的,这几日有不少宵小之徒在京中传播些不实的流言,若是你这铺子有此等恶徒,定要上报,否则要是被爷知道了,定要拉你去牢里坐坐!”
掌柜的一边低头哈腰地赔着小心,一边塞着银子做着保证。
那为首的衙役掂量了下荷包的重量,似乎还算满意,这才哈哈大笑地领着人往下一家去了。
隔壁桌上的几个大汉,互相看了一眼,再也不敢提及刚刚的话题。
沈乐菱留下茶钱,抓起檀云的手便道:“走!”
沈乐菱到东来顺时,发现今日东来顺似乎没什么客人,虽然已经过了午膳时分,但往日这时候一楼还是十分热闹的。
本在柜台打着算盘的陈掌柜一见沈乐菱立刻起了身,大约也猜到了她的来意,笑道:“江公子来了,兰阁早给您留好了,快快,二楼请。”
沈乐菱豪爽地一笑道:“哈哈哈,陈掌柜今日生意像是不太好啊!那今日我可要多点两个菜啊!”
陈掌柜听了笑呵呵地附和着,引着沈乐菱上了楼。
进包房后,陈掌柜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沈乐菱才道:“下面怎么回事?”
陈掌柜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道:“昨日下午开始没隔一两柱香的时间,就有人过来,不是衙役就是街上的混混,见到有人讨论昨日那江南读书人敲登闻鼓的事便将人抓走。”
“我们这幸好还有裕亲王这块金字招牌,听说有两家酒楼的掌柜和小二也一块被抓走了。”
沈乐菱沉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掌柜将他所知道的全说了出来,最后还道:“只是这方彦辰还没见到圣上,昨日夜里刑部大牢突然走火,据说方彦辰不走运,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沈乐菱惊愕道:“刑部失火?”
陈掌柜点头,道:“对啊!所以这不一早上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事呢,但衙役和那些混混转了两圈,抓了些人后,这才安静下来了。”
沈乐菱确认前世这事是不曾发生过的,甚至于她连方彦辰的名字都没听过,上次在陈祭酒举办的诗会见到这么个文采斐然之人,她还以为此人不适个官场,前世早早回了江南。
但大魏的科举舞弊这事她却是知晓的。
当年李尚珽就曾跟她感叹过,若不是被三皇子看重,怕是他也会同那些没什么势力的举人一般,灰溜溜地回遂州。
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之事,这才导致了方彦辰敲登闻鼓的事?
其实也难怪沈乐菱不知晓,上一世,陈祭酒并未举办什么文会,谢涛磨破了嘴皮子都没能让方彦辰去参加任何诗会文会的,方彦辰的名字在这京中自然不显。
这一世,正因为方彦辰当日跟谢涛一同去了陈祭酒的诗会,没去西街的一家书店,没有遇到几个赌坊打手追债,也没有被那赌徒无奈之下推出去,喂了打手的匕首。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躲过了那些偶然,方彦辰为了心中的道义,最终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沈乐菱突然想起那一日裕亲王别院里集结了整个京城里的才子,但唯有那个江南来的读书人,敢站在众人面前直指如今朝堂之疾。
那个读书人身形提拔,朗诵着自己的文章,“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於不可救……”
沈乐菱重生归来后,对待这个看似歌舞升平的大魏都带了几分厌恶。
她知晓,这样太平的日子,不过是因为如今外敌未来,百姓还有最后的一点余血在供养那些傲慢残暴的世家,以及无能的皇室罢了。
所以除了报仇之外,在确定皇室根本没有任何人能站出来后,沈乐菱一心只想带着一家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最怕的便是父亲知晓未来之事后,会一腔孤勇的爱国忠君,最后给一家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但那一日听到方彦辰朗诵他的文章之事,最起码沈乐菱听到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沈乐菱以为这大魏还是有救的,毕竟还有他那样的少年。
但最终,最比不上李尚珽的一波马屁。
这大魏,大概早就该亡了!
也不知上辈子,最后段世子到底造反成功了没有。
沈乐菱一时陷入了沉思。
“笃笃...”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陈掌柜扬声问道:“谁啊?”
“我!段骏泽!”清冷又略带低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沈乐菱诧异地抬头,刚想到这人,这人就出现了?
但她这样的表情,落在檀云的眼中便成了,小姐原来这么在意段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