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敲锣者

那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并不细腻的双手，破旧的衣衫袖口下，隐约还能看到手臂上的一小片淤青。

面对着团团围住的人山人海，她有规律的用力敲打着锣鼓，柳和仔细看着小姑娘的形容，锣每敲一下，她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那不是一面普通的锣。

“你对小锣感兴趣？”柳和漫不经心的问着柳程。

“姐，你看那个小姑娘，身材瘦弱，敲的锣却这么响亮！”柳程回答的文不对题。

旁边有人接着话了，“那是倾城锣，据说长的越漂亮的人敲的越响。”

“传说倾城锣若是得到大美人，声音可让一城的人都听到，所以美名曰倾城。”

“什么美名，你看那敲锣的小姑娘都瘦成什么了，那锣是吸食人身精粹的妖物，那是由食灵兽的骨头做的锣。”

一边人不断的搭话撩着，柳和与柳程也依稀明白了这锣的蹊跷。

柳程听到此处面露急色：“他们怎么那么残忍，那小女孩那么瘦小，一般的锣不是也能敲吗？”

柳和听到此处，也仔细看了一下那面小锣，刚才就觉得那锣的材质有些奇怪，现在听到这些人解释就说得通了。

只是这般残忍的手法，竟只是吸引人来观赏的入门手段，这个戏班太不同寻常了。

“这倾城锣一般都只在那些老爷夫人的宴会上表演，没想到我们和兴街也能见到他们戏班。”

“那还能如何，这是曾经的执玉彩云班，前一段时间得罪贾老爷，贾家就废掉班主彩云枢和台柱子雪里花的武道根基，还赔了不少钱给贾家。

现在他们已经不能执玉了，走的走散的散，你看就剩那几个人了，只能沦落到与我们为伍，挣我们穷人的零花钱了。”

柳和有些意外的看着旁边那人，他知道的不少呢！

“真的假的，这位小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等柳和发问，旁边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

“我是贾府的送柴草的长工，你们不知道，那一天...”

“姐，什么是执玉？”柳程有些好奇的问柳和。

柳和翻找了一下记忆，倒是有，原来这个时代戏班分为三种，执玉，执青，执墨。

执玉戏班，在戏班供奉上，有一只玉如意，这是由官府认可的，所以挂名为执玉，只为名门贵胄上门服务。

成员可以有自己的宅院，居住在自己家里。且都是有一些绝活在身上，一些名角是曾经的世家出身，获罪或被家族边缘化才进入戏班谋生，不少人都是大武师级别的。

执青戏班，供奉的是一株石青树，有自己固定的戏楼，固定的班底，成员以常服也以青色为主，这类人不轻易离开戏楼。

不管是世家亦或平民只要出钱就能进戏楼看戏，竞争激烈，成员也是各有所长，多为平民的美貌女子。

执墨戏班，供奉的一块晶墨，戏班的成员皆为穷苦人家买来的，表演多以戏曲附以各类杂耍，以猎奇逗乐为主，比较接近于平民的喜好。

执玉戏班需要世家出钱邀请，一般的小世家只有逢年过节才请得起；执青戏班需要买戏票，戏票门槛不高，但进门之后的花费就高了；执墨戏班则没有太多规矩，赏钱随心，不过一般站前面的人，都会打赏一些。

执墨的戏班另有一条规矩：不允许进入城北世家范围。

“执玉的戏班就是高级一些的戏班，平常都是给达官贵人看的，今天咱们赚了。”柳和三言两语回答了柳程。

“他们是被富人赶出来了，姐，那个小姑娘好可怜啊！”

柳和顺着柳程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已经摇摇欲坠了，一根鞭子狠狠的抽向她的后背！

“给我精神点！”执鞭子的人眼角一团青墨，这是戏班管事的标志。

“有本事的人都离开了戏班，留下的都是无处可去的可怜人，那个小姑娘估计再敲上两次锣就要香消玉殒喽！”一旁观看的人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柳和也觉得那小姑娘已经不行了，来自于内心的慈悲心有些泛滥了。

果不其然，小姑娘挨了一鞭之后，疼的精神了些许，但是没有敲两下，整个人都蔫了，直接瘫倒在地。

戏班管事又抽了一鞭子，见小姑娘的身体纹丝未动，管事啐了一口晦气，就捡起锣递给了以为年龄稍大的女孩，那女孩不情愿的接过之后，被管事狠狠瞪了一眼却也乖乖的开始敲锣了。

戏班管事对众人赔了一个笑脸，又叫上一位年龄到找了两个人把小姑娘抬到后台。

小姑娘的昏厥对观众的影响不大，也有人露出一丝恻隐之心，不过开始的表演很快就淹没了。

柳和不想再看，准备带着柳程去训练室，拉了一下没动，回身看到柳程双眼潮湿的看着后台的方向。

那个小姑娘像一块破布一样被丢在了一些箱笼边，一只脚被在来回的人踩了好几下，甚至被踢了一脚。

柳和叹了一口气，转过眼去，怎么办，自己没有办法。

“姐，她太可怜了，我们救救她吧！”柳程可怜巴巴的看着柳和，声音有些不确定的试探，两个小手扯着柳和的衣服轻轻的摇晃着。

柳和看到那小姑娘的样子，心中何尝不难受，但是这个世道，穷人就是命如草芥。

“我没有办法啊，那是人家戏班的人，签了身契的，咱们没有足够的钱，就是有足够的钱人家也不愿意让我们带走啊。”柳和耐心的说道。

柳程也明白不太可能，但是两个小眼睛就是离不开那个可怜的身影，那个身影就像以前受欺负的自己，被打成破烂布偶的姐姐。

旁边的人又说话了：“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小姑娘估计连一两次上台的机会都没有了，以前倒也有人买这些戏子回家的，便宜的很。”

柳和回头柳程眼中升起的希望，心中暗叹这人话真多。

“我试试吧！”柳和说着便拉着柳程走向了后台。

“我还没说完呢，买回家几天就死了所以不值得。哎~哎，你们听到没，不值得！”

柳和跟柳程听是听到了，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还是于心不忍，就算救不了，帮个忙，说句话总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