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季稻
这第三题,杜皮完全是在听天书。
大唐岭南道,就是交州,那时候的交州,完全没有发展起来,还是蛮荒之地,谁谁谁犯了错,都会被发配至岭南,反正去到岭南,就代表着九死一生,那地方地域很广,包括了福建、两广外加越南中北部,因为战略位置不及其他道,所以被忽视了,黄巢起义军占广州,削弱了唐朝政府在岭南的统治势力,得以推翻了唐朝的统治。但是,从经济上来说,大唐岭南道,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重大宝地。
但是这些,杜皮完全不知道,他只恨自己学习不扎实,书看的少了,所以当长孙无忌再次诉说了第三个问题,杜皮干脆耍起了无赖。
“父皇,你这有地图吗?大唐的地图!”
李世民听后,看了眼张阿难,张阿难心领神会,不一会儿,取来了一张地图,而杜皮只是看了一眼,就笑了。
这是个土鳖地图啊,感觉就是小破孩在一张布上随意的画了几笔,除了粗略的大唐十道还勉强看的清,其他完全是鬼画符。
杜皮看着地图,抓耳挠腮,装了好一会儿了,终于想到了招,指着岭南道最左边,现在越南的北部,问道:
“敢问房叔叔,这里是哪?”之所以问房玄龄,是因为杜皮觉得,在场唯一一个有些智慧的,就数房玄龄了。
这可把魏征气坏了,魏征魏玄真,自认才学远在房玄龄之上,其实在历史上,魏征和房玄龄两人的智慧,真的不分伯仲,都是极有才学的人。
房玄龄答不上来,但魏征恰好知道,只不过杜皮没问他,所以他很气,这是一种病,想显摆却没有机会显摆的病。
“咳咳”魏征咳嗽了两下,示意着,杜皮没懂,李世民却看出来了,立刻说道:“今日只是闲谈,玄真既然知晓,便解了杜小子的疑问。”
魏征走上前,点着地图上的越南的位置,侃侃而谈道:“此为‘安南’,至秦朝始,便是国土。”
杜皮一听,又是陌生的名字,他的手指继续向南一指,问道:“这里呢?”
魏征轻哼一声,心想,这小子还想考校老子呢,今日就让你们知道,房玄龄都不知道的,我魏征一清二楚。
“此为占婆国,至东汉后,称之为林邑。”魏征摸着胡须骄傲的说着,彰显着自己的博学,房玄龄立刻拍马道:“魏公博闻,房乔不及也,至武德年间,安南、林邑少有奏折递上,蛮荒之地,房乔知之不详。”
这两地方,房玄龄自然知道,但是,他的情商不允许他在魏征面前卖弄。魏征却很享受着房玄龄的低头认输。
“这个地方饿死过人没?”杜皮问道,他终于听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地名——林邑,果然是在唐朝时代,就有了,那么这个地方肯定有高手前辈说的那样东西。
杜皮不读书的时候,和年轻人一样,喜欢玩游戏,认识过许多高手玩家,其中有个高手玩家,Id很特殊,曾和杜皮有过一面之缘,彼此聊过家乡等地,那时候,杜皮的Id叫“天下第一赌神”,而那个高手的Id则是——“三季稻”。
“孰无饿死于人之地?”魏征喃喃道,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意思是:世间哪里会没有饿死的人呢。
而房玄龄却陷入沉思,这个少年给房玄龄带来了莫大的震撼,无论是他的大胆,还是他的竹叶酒,还有他天马行空般的言谈,只见房玄龄摆出一副奇怪状,回忆道:“林邑南安府少有奏疏上达,武德年间、贞观二年共上疏两道,不巧,都是房某曾阅,怪哉?!真是怪哉?!”
众人皆不解房玄龄觉得哪里奇怪,更加吃不透杜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房玄龄似乎想起什么,眼中精光大闪,看向杜皮,杜皮朝他点了点头,房玄龄急忙向李世民请辞道:“请陛下恩准老臣去一趟太府寺,臣有十万分要事,急待查证。”
太府寺,在大唐九寺五监中地位超然,无它,因为管理国库财赋、文件奏章,李世民自然是应允,房玄龄老成持重,现在这般焦急,必是万分紧迫之事。
房玄龄匆匆的走了,魏征给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房玄龄这般无礼,这般焦急,似乎发现了什么,而自己却什么都没发现,他很不爽。
“小子,何用关山,所道出焉?”意思,卖什么关子,有什么就说。
“我怕说出来,你们不信,等房叔叔回来,就知道了,反正是好事,父皇,要是有功劳,记得算我一份,这可是我先发现的!”
李世民很好奇,遂说道:“君子不言功!何况是功是过,为未可知?”
“父皇,信我,这可是扑天的大功!”杜皮自豪道,“来来来,我们喝酒,你们再不喝,就被程叔叔喝光了!”
几人这才发现,就在看地图,聊天时,程咬金这厮,已经偷摸着喝了好几杯竹叶青了。
美酒在前,恶人当道,李世民也不论天子仪态,大吼道:“老贼,为朕留止!”
程咬金“嘿嘿”的笑了两声,又一次举杯一口闷下,舔了舔嘴唇,回味道:“此酒甚美,三勒浆与之相较,真的如同马尿。”
李世民气的也是一口闷下,回味之余,觉得他引以为豪的三勒浆,真的比不了,当即,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酒以及这制酒之法,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虽先长乐而后豫章欺君之补偿也,善。
一葫芦酒喝完,众人意犹未尽,房玄龄拿着两本奏章来了。
一进门,就咋呼道:“陛下,此武德七年,贞观二年,林邑南安府所上奏疏,微臣死罪,竟至今发现此中端倪!”
李世民拿过奏章,和魏征、长孙无忌细细观看起来,一时间,无声,只有房玄龄和杜皮两人,眼神对视,确定因由。
第一封奏章写的是小事,无非是武德七年,南安府外,有强匪盘踞,请求朝堂派兵镇之。
第二封奏章写的还是小事,无非是林邑南安府一切安好,但是还是有强匪盘踞,请求朝堂派兵镇之,哦,多了一句,如朝堂派兵镇之,军伍所需粮草皆由南安府供。
当时,谁都没有理会这两封奏章,甚至都没有放上朝堂上议论过,李渊和李世民,都没重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派兵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打土匪,吃饱了撑得啊,那么远的路,去穷山恶水之地打土匪。
“啊!!难道……”魏征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房玄龄,房玄龄点了点头,说道:“诚如魏公所思!”
“故小子乃问,有饿死者呼?”魏征看向杜皮。
他急了,他真的急了,魏征一把抓住杜皮的衣领,揪了起来。
杜皮急忙说道:“卧槽,撒手!快撒手!这功劳算我的哈!我先发现的。”
李世民看完两封奏章,和长孙无忌一般,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一时间,甚是恼火,最烦的就是这两个聪明人卖关子,有什么快快说来,而且最烦的是,这样的聪明人,现在有三个,看不出问题的人,也有三个,他、辅机、还有程咬金这厮。
难道朕之智慧也沦落为和程老贼一个水准了吗。
程咬金咋胡道:“有什么就说,卖什么关子,真是的!”
房玄龄缓缓开口道:“林邑南安府请朝堂遣兵镇匪,无此特异,陛下请看,此二奏表,乃贞观二年矣!”
“贞观二年!”李世民喃喃道,一时间,似乎想起了那一年,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都不是好事,那时候,是他的大唐最困难的时候。
渭水之畔,突厥狼兵险些攻下长安。
突生蝗灾,李世民以蝗虫为食,安定天下。
十道俱旱,流民遍地,易子而食,人间处处炼狱。
要不是靠着大隋建的粮仓,大唐的人口怕是十不存一。
突然,李世民顿悟了,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着:“贞观二年,林邑南安府,请求遣兵镇匪,军伍所需粮草,皆由南安府供???”
他一拳砸在案台上,怒吼出声:“粮草!!粮草!!!天下大旱,南安府哪来的粮草?”
房玄龄摸着胡子,补充道:“除此之外,林邑南安府鲜有奏章上达,除贼患,未尝求朝堂碎米一粒。”
魏征不甘落后的说道:“流民之中,也未有林邑迁来者,然吾素闻林邑之民,偷惰成性,不勤耕桑。”
程咬金到这里,还是没有听懂,到是长孙无忌明白了,说道:“如真吾等所料,林邑,必有农之重宝。”
“劳什子的什么重宝,说清楚点,俺老程,还是没懂,林邑人懒惰怎么了,关我们什么事,他请求派兵镇压,难不成让老程我带兵过去给他杀土匪。”
房玄龄摇了摇头,为程咬金解释道:“林邑之地,一者,在贞观二年,天下无粮之际,还有余粮可以请朝堂派兵镇匪。”
“那可能是人家节省存在下来的。”
“魏公不谓乎?遂薄林邑偷惰,不勤耕桑,是人生存粟乎??”
程咬金继续想了想,说道:“是不是说,林邑有一种宝贝,可以不需要勤耕种,就能吃饱肚子?农之重宝?是不是?”
程咬金终于明白了,在场几人,包括李世民,都把目光聚焦到杜皮身上,房玄龄微笑道:“此间缘由,怕是只有杜小子清楚了。”
杜皮也笑了笑,不卖关子了,一字一顿的说道:“三、季、稻”
“三季稻?”几人异口同声道。
于是,杜皮又开始装逼:“我师傅玩游戏,从未输过,单单输给过一个高人,那个高人告诉我师傅,这个世间,有一种稻种,名为‘三季稻’,三月一熟,一年三熟,而这个稻种,只有这里”杜皮指了指地图上的林邑地区,说道,“只有林邑,有这种稻种。”
为防李世民一等人不信,杜皮干脆又摆出了那个子虚乌有的高人师傅。
李世民彻底懵了,“三月一熟,一年三熟”这八个字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上,他作为皇帝,深知农为社稷之本的道路,什么天地君亲,在粮食面前,统统让步。
人食五谷杂粮,不吃会饿,久饿必死,这是一切的原罪。
一种“三月一熟,一年三熟”的稻种,如能推广,大唐将抢先一步富硕起来,到时候,什么吐蕃,便是整个世界,都得姓李。
大唐将成为世界的核心。
万邦来朝。
房玄龄激动的说道:“若为真,则天下幸甚,粮产倍三,足可使大唐无饥民,此乃万世太平之举,陛下,臣恳请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速速派遣能人细作,去往林邑,带回三季稻种,则大唐幸甚,天下幸甚。”
“陛下,此为一面之词,不可不查而先动矣。”长孙无忌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魏征急了:“辅机此言差矣,匪患不落无宝之地,强匪三年置于林邑,未曾离,林邑必有重宝,魏某同请陛下遣派能人前往林邑,大不了,魏某敢为大唐先。”
“恩恩,老魏说的不错,最好再抓点当地人过来,让他们在长安种植三季稻,再推广全国。”杜皮说道。
魏征眼皮抽了抽,心道,这小子喊程咬金和房玄龄都称呼“叔叔”,对陛下直接称呼“父皇”,唯独到我这,居然喊我“老魏”!
而此时,杜皮想的是,要不是农科院的妹子实在太难看,老子连杂交水稻都会弄了,还有三季稻什么事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似乎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暗道奇怪,皇帝怎么会这么轻信一个小子的话。
他心中暗暗思呒,这小子到底是稚嫩了些,这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死路,贞观盐一道,算是皇帝保之有道,让小子逃过一劫,然则我只需要稍稍放风出去,必将有人取其性命。
“陛下,微臣亦赞成派能人前往林邑,如若带回三季稻种,则大唐幸甚,陛下,解铃尚需系铃人。”长孙无忌拱手道。
杜皮一愣,迅速的反映过来后,二话不说直接抱住李世民的大腿,眼泪汹涌的流出,演技瞬间爆发,哭泣道:
“父皇,儿臣不去,儿臣只要尚公主,尚豫章公主,儿臣不去那啥岭南道,林邑,你派李君羡去吧,儿臣手无缚鸡之力!”
殿外站岗听热闹的李君羡平地摔了一跤。
这人呐,该怂的时候,就要怂的彻底,牌面差的时候,就绝不跟注,偷李世民鸡这种赌局,那是有命赢钱,没命花。
李世民用力抖腿,可是杜皮抱的很结实,完全抖不掉的样子,如果说心情,李世民当下的心情应该是
“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