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落浊尘人间黯

雷电，降雨，火山喷发，海洋流动，四十亿年前的地球在地质变化中将无机物合成有机物充满海洋，形成一碗浓密的原始汤。有一日这碗原始汤中诞生了一个能够自我复制的有机物，至此伟大的生命出现。生命演化方向无穷，但其指向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控制整个地球。

2023年11月11日，天灰蒙蒙的，不是雾霾，不是乌云，而是地球在一个月前闯入了一片宇宙尘埃中，光明永远的暗淡了一些。

新闻通报尘埃直径达到四光年，浓密程度遮挡5%的阳光，会对地球生态系统造成严重影响，幸亏不至于造成突发性大灾难，而尘埃本身虽然成份复杂，但也只是平常物质不会对人体有害，只需要常戴口罩便好。

一阵尖锐口哨声响，体育班在400米跑道靠校外侧训练五十米短跑，仅仅数秒之后是体育老师的一声仰天尖叫：“又破纪录啦！”

为什么说又呢？因为整个班大部分人今天都超常发挥，在短跑，长跑，跳远跳高以及铅球等等各领域打破了至少市级的纪录。若不是还有部分人数据依旧不变，体育老师此时的反应一定是发现自己做了个很假的梦。

一旁铁丝网隔绝的乒乓球区八张桌子满人来回拉扯，更多的人则坐在网下观看闲聊。而与跑道弯道位置隔开一条进门大道的篮球场也有一大堆球鞋摩擦的声音。

其实体育课上每个人都察觉到今天有些不同，因为所有运动的对抗性都比之前强太多了，很多人都爆发出超乎平时的运动天赋，就在近处的一班班长原本是篮球王子，今天却处处受到压制，合规的碰撞更让他不断有被挤出赛场的迹象。

一班二班及体育班三个班的体育课在今天让操场热闹非凡，运动就是生命的意义。

当然不喜欢运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祈乐就坐在大树下的护根圆台上等待下课，不时朝天上看去。

宇宙尘埃遮挡太阳光将带来的危机他有了解，小冰河期，粮食减产，对阳光需求强烈的植物面临灭绝，人也会增多因光照不足引起的疾病。

不过会出现的任何一样问题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四光年长度的宇宙尘埃，地球一百年也未必走出，这已经属于天道变化，知道就行了。

当然他也并不担心，国家显然做得还算不错，在科学家三年前观察到尘埃时就即刻开始备战备粮封存物资以应对未来局势的变化，听说粮食储备已占全球一半以上。

生存最基本的粮食问题解决了，军事实力也不差，有粮有枪祈乐认为现在很好，毕竟什么变化都没有，而太阳还不那么晒了。

忽然跑道有男生大喊救命：“老师！老师救命啊！”

整个球场的人都被吸引注意，祈乐起身看去，原是一个体育生倒地抽搐。

热身不够，训练强度太大，身体有暗疾，超常爆发之后的副作用？许多人远远观望，脚不自主挪动寻找更好角度。

老师第一时间冲到学生旁边急救，只是不到十秒又有第二个人倒下，还是祈乐附近一样闲坐阴凉处的眼镜书虫女学委。

这又引起了新的呼救。

毫无关联的人倒下再加多人身体机能异常的情况让祈乐感到危机。与其他人往前照看相反，他后退了一步。

呼救还未结束，安静听课的教学楼内也响起阵阵尖叫。

从第一个到第二个再到后来，人倒下已经没有时差，几乎全是同一时间。一个又一个人在学校各处倒下，数量占了绝大部分。嘈杂，惊慌，混乱，僵直，出现在还站着的少数人身上。

祈乐大吼一声：“快往教师楼跑！全都快跑！”

从来安静不喜言语的祈乐这一声惊醒了还在不知所措的同学们，只见祈乐边重复快跑边拉动身边几个同学远离倒下的人，自己则开始加速后退。

“祈乐你做什么，快来看看同学们出什么事啊！”被拉起来的一个男同学面对这情况思想混乱，但他认为最应该的是关心同学。

与他一样，被拉起身的几位男女同学虽然都在夹着手臂小步跟随，但身体都十分挣扎，几欲停步。

祈乐到：“第一个倒的人已经在咬老师，学委也在起身，现在我们遇到丧尸末日了。”

听完停步的祈乐的话，所有人都回头看去被忽略的第一现场，那里的混乱早就从人人前去围观变为人人四散逃跑，只剩倒下的同学与体育老师贴在一起，是紧紧咬在老师颈上那种贴着。

“why一一一一一一”一声野兽嘶吼惊醒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起身的女学委在扑向他们，脸颊瘦削青白，双眼灰暗浑浊，原本清秀可人的女孩变成死尸相貌恐怖至极。

“啊！”不论男女都在尖叫，唯一区别是男的声嘶力竭，女的尖锐绝望。

没有人能够迈出逃跑的第一步，女学委摇摆的姿势就如摄魂怪一样远远的牵引着他们的灵魂，还未被咬到就早已成为食物。

然而沉闷的撞击声打破一切。指甲近在眼前女学委身影突然倒飞而去，落回数米外的原地。

“这次真的要跑了。”

是祈乐回来了！但他这次死死拉住一女同学的手往教师楼跑去，没有多说一句。

行动是最好的指挥，两个人的奔跑带动几位同学，以至于远处的其他活人也开始朝教师楼方向汇聚。

大树距离教师楼有五十米，体能较差五十米短跑需要近十秒，较好的八秒以内，而祈乐是十秒那一类。或许是因为太清醒，明明处在生死危机之中，却并没能让他爆发出超常实力，和平时一样慢，还和平时一样依旧感受到快死一样痛苦。

祈乐观察到第一个丧尸从倒下到起来需要三十秒时间，而教师楼前几个倒下期间相差不到三十秒，再加这点事情拖延，也就是接下来必定会有冲突。

“啊啊啊，他们都起来了，过不去怎么办！”有人远远指着起身的丧尸无措问到。

祈乐有预料般回答：“学我。”

松开了手，祈乐刚刚冲撞学委的姿势在所有人眼里更加清晰。奔跑中压低身子，右手肘化成箭头护住脸部顶在前方，越过还在扭动的同学冲向前方已经站起的丧尸。

“why一一一一一一。”

可这只丧尸是他们的男数学课代表！圆头圆脸一米八几，在粤省地区属于奇高巨人。一百八十斤的重量岂是和九十不足的女学委一样？

而且这次丧尸面对祈乐做好准备，双臂大开猛虎猎兔，只有一百一十斤一米七的祈乐这样冲去像是在送死。

所有人都在逃生中放慢了脚步，偏移了直线。下一刻是向后跑还是绕过被抓住的祈乐，每人心里都已想好。

但还是撞开了，健硕的课代表在所有人面前倒退几米绊倒落在阶梯上，后脑夹杂灰色的血液泉涌般流出，顿时一动不动。

祈乐撞击结束全身酸痛，脚步也停下来，但总归解决了班中最恐怖的丧尸。

再上阶梯冲过大厅就是人数极少的教师楼，完全能保证个人安全，祈乐的成功又让所有人的速度加快几分，甚至超过了他先一步上楼。

逃跑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有人被丧尸扯住了手臂传来求救声。

“救，救命！我不想死…”

而那人还是祈乐曾经一位同桌，一六五且骨骼瘦小，丧尸的手就像是银手镯一样牢固，被抓住手臂的同桌完全无法摆脱，甚至谈不上摆脱，他的手就是在被稳定的拉向丧尸嘴巴，再用力的反抗都只能有微微颤抖。

大声朝呼救的他眼里只有此时看来最强的祈乐。

然而祈乐双眼没有还以怜悯，尤其看到被抓的手臂已猩红滴落，扭头继续上楼。

随后众人虽有不忍，然而身边遍地都还是蠢蠢欲动的丧尸，只能先心痛上楼。

从第一个人到一群人倒下，危机的开始或许只有一分钟。

时间没人记得住，但确实只在眨眼之间。

他们获得安全了。

教师楼二楼，图书室窗边，祈乐众人正大口喘气满头大汗看着楼下。

危机爆发两分钟左右，第一轮杀戮依旧在进行中，尤其是祈乐的同桌瘦小身躯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正连连将几个试图咬向他脖子的丧尸头左右推开，用的是已经缺掉几根手指和几块肉的血淋淋手臂。

惊恐流泪喊叫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还要试图逃跑，展示给众人看的就是丧尸得到他放弃防御的后背，一口咬去顺着肌肉线路撕下一大片血肉。

缺口出现，更多丧尸更轻易的开始分食，嘶哑却依旧震耳的喊叫声穿透一切钻入活着的人的耳中，又在裸露的肺部被丧尸掏出一个孔洞时戛然而止。

这种惨状，二楼的同学们根本不能看下去，扭头一边，眼泪止不住的从指缝渗出，真诚的哭泣让鼻涕变成眼泪一样清澈的流下，任凭他们如何擦拭，脸上都是湿透的，红透的。

“为什么会这样”

祈乐身边的班长蒋可琦，一个大男人对着窗口的墙跪下求问。可这里哪有人能够回答他。

恍如隔世，大家只知道末日来了。

祈乐联想到这与宇宙尘埃有关，不过说来也无用，可琦班长为人热情无比，对班级事务极度上心，是一个将同学当做家人照顾的汉子。他问的其实是为什么人类要遭受这样的灾难，为什么同学们要变成丧尸和被丧尸吃掉，他们这一家人应该可以幸福一辈子的。

祈乐暗暗清点人数，整个图书室逃进来十五人，没想到隔壁班的人还比自己班的多，他们是一班三男四女七人，而二班有五男三女八人。一班多玩乒乓球，二班多玩篮球，是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

众人情绪低落，不知所措。

“大家快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吧”，哭泣声中有人说到，是隔壁班的男班长毅勇，一个不胖不瘦，一米七几，相貌端正英气的强悍人物，短短两分钟便走出死亡的阴霾站出来说话，顿时所有人都感到有了行动的主心骨。

“我建议别打电话，最好信息也不要发。”祈乐接话阻止一众正在掏手机的人。

“什么意思，你就这么冷血对别人死活一点不在乎，甚至对自己父母也不在乎吗？

就像刚才对同学的求救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残忍。”毅勇顿时厌恶到。

几人一咬嘴唇，他们当然都看到，同学求救的眼神穿过所有人落在祈乐身上，而当他们转头看向祈乐时他已经加速逃跑，甚至没表现出丁点难过，即便上到二楼众人痛哭之际，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同学被吃掉。

但又怎样，没有救的可能！放弃，是可以原谅的。

“我们班的事不用你管，我们和你们全都是靠祈乐及时提醒和带领才能活到这里，外面死多少人都与他无关，这里活多少人才是他的功劳，你现在还没感谢他，凭什么数他的不好。”

是被祈乐拉着跑的女同学周清柔在静默中站出来维护他。

“闭嘴蠢女人，这种人第一次会放弃难救的同学，第二次就会放弃能救的同学。你以为自己攀附他他就会给你特别照顾吗？别傻了，在这种人眼里根本就没有同伴可言，你对他来说只会是一个好诱饵。

不想成为第二个被看着死的人最好现在就走开点。”

毅勇一番话让除了跪地的班长可琦和为祈乐说话的周清柔之外其他人都挪了几步，同班同学亦是如此。

因为毅勇一番话让同班同学们脑中都闪过对祈乐的记忆。这是一个不喜欢与人交流的怪人，既不主动与人交往，对他的热情也不会被重视，只能在他脸上看到虚假的微笑，转头就会当作没聊过天，根本没法与他提升亲密度。

即便他确实成绩很好以至于同学们经常需要上前请教，也只是让他在众人眼里变成一个高智商的潜在变态。

清柔还想为祈乐争辩，但祈乐的手已经搭在她肩上：“不用替我说话。即便是上一秒的恩惠很多人都会忘记，人需要的是现在和未来的利益，给他们就行了。”

与清柔说完再对众人讲道：“不让你们打电话是因为不知道电话另一边的情况，若你们父母姐妹兄弟现在正藏角落躲避丧尸，手机铃声响起就是害死他们。既然我们已经安全，就应该由我们等待亲人联系。

还有利用、抛弃之类的罪名不要放在我身上，人只有合作中才有互相保护的责任，之前和现在我们所有这些陌生人都是为自己在生存。

要感谢，也感谢自己刚才选择跟上我而不是站着发呆。”

毅勇用感情安抚众人的行为被阻止，心情不悦，嫌弃到：“末日文里会在最意想不到时刻中害死人的就是你这种自私的人，你说的每句话都让我起鸡皮疙瘩。

你们都别理他了，这教师楼虽然平时只有领导，但总归可能有丧尸，都跟我搬桌子挡住门窗。”

虽然厌恶祈乐，但也确实接受建议收起自己手机，带自己班同学做好防护。

二班退去，气氛好了一些。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拉着我走，我就是发呆吃掉那个了。”

周清柔，祈乐三年的同学，高二分班让他们分到一起，多一份熟悉让他们能平常多几句话可谈，否则以祈乐的性格是不会与旧同学有联系的。也正因为两人认识够久，才会坐得比较近方便救下。

祈乐也挺喜欢周清柔，尤其记得入学时他简单给清柔指路，她转头就送他从家里带来的苹果，当时祈乐觉得太重礼拒绝，但清柔已经硬塞他嘴里。咬过的苹果不得不吃，笑一下便接受了。

祈乐回答到：“那种情况想活着就需要争分夺秒，而大家都在迷茫，直接拉人是最佳的提醒方式。”

“总之一定要报答你，虽然平时你不笑不生气，老师批评也不会觉得羞愧，今天看着那么多同学死去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似的，不过我知道你比其他人可靠，毕竟你的手那么烫，肯定不是冷血动物。”

清柔在讲笑话，不过不怎样。

笑了笑：“或许手温真的能分人的好坏，可惜这样的方式不容易。”

这时另一个男同学王子涛搂住祈乐的脖子说到：“祈乐你这小子可以啊，这么厉害知道打丧尸的方法。”

祈乐微笑到：“看这种网文多了，对真实丧尸的情况有些自己的想法而已。”

大家死里逃生，面对丧尸这种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也都有兴趣一听。

祈乐继续到：“丧尸的形成有多种猜想，但绝大多数都不可能，因为丧尸要存在就必须符合现实情况。

丧尸总归是人类身躯，也就是说需要维持人体几乎所有器官正常运转才有可能真正存在，绝大部分对丧尸描述成腐烂生蛆可以不吃不喝完全违背实际情况。

呼吸，进食，饮水，人要做的丧尸都要做。也就是说只要现实世界出现丧尸，我们对付的其实就是某种状态的人。”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亮，就连隔壁班都有竖起耳朵。

祈乐继续道：“任何原因的丧尸都必然丧失自己是人的认知才会吃人，这是大脑受到攻击的体现，由此极大可能无法发挥人类精妙的平衡系统，速度达不到正常人水平，动作不灵敏，甚至手指难以抓握，最重要的是无法运用知识来选择活动。

但同时遗失自我保护的潜意识，力量的发挥将接近人体该有的极限，捕猎过程中即便用出导致自身肌肉受伤甚至骨折的力量也不在乎，所以面对丧尸一定不能给它抓住身体任何部位的机会，而想要击倒乃至击败它，就需要攻击人体本来就容易失去平衡的部位。倒地丧尸本能支撑身体起来时，是攻击它大脑的机会。”

王子涛点点头同意到：“虽然理论更贴近现实，但还是和大家认知的相差无几，力量大，速度慢，致命弱点在头部，甚至以你所说需要维持人体本身那更好，正面打伤丧尸的胸口破坏内脏一样可以杀掉。”

“不是弱点在头部，是只有头部一个弱点。回到刚说的丧尸本质就是某种状态的人，人任何部位被打都会自我防御，而攻击丧尸不致命则只会给它们抓住自己的机会。

想打伤一个人的内脏并达到短时间致命的程度，人力是绝对做不到的，只能试图攻击大脑。

当然这只是对于普通人的困难，有需要维持人体机能的弱点存在，现代武器就能轻易扫清丧尸。我们先等几天，若丧尸不会进食不会饮水，熬的时间绝无我们久，即便能像洞螈通过压榨自身的方式存活，也会因为能量消耗过多而急速变弱。”

“高，实在是高。虽然说了和没说一样不改变什么，不过我现在信心充足多了，几天时间熬一下很快过去了。”王子涛又搂住祈乐的头热情一下，转既去安抚还在失神的班长：“班长，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放下吧，大家接下来还要你带领着继续活下去的。”

可琦精神一震，他确实需要振作起来。

同学现在都充满活下去的信心，他这个做班长的怎么能拖后腿。

祈乐一番话让大家安定些许，只是毅勇依旧只是呲一声不屑，继续指挥众人堆砌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