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灭口

暖阁内只剩下吴国贵和刘宗敏两人。

吴国贵的镔铁云纹刀躺在刘宗敏脚下，而刘宗敏手中的大砍刀却握得紧紧的。

“放松点，现在李自成他们都不在京师，整个北京城现在你最大。”吴国贵拎起桌上的茶壶，慢慢斟了两杯茶。

“刘将军，请！”吴国贵拿起一杯茶，找了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坐了下去，眼睛看都没有看刘宗敏手中寒光闪闪的大砍刀。

陈圆圆的品位自然没话说，随随便便一壶茶都得好几两银子。吴国贵贪婪地品着茶，吴三桂的好茶他也喝过，但是根本没有这里的茶那么醇香甘甜。

咣当一声，刘宗敏将他的大砍刀也丢在了地上，走到桌前拿起茶杯找了一把椅子也喝了起来。他喝茶就像一头野兽在地上的池塘喝水。

“皇帝，谁都相当。能者想之，德者近之，大德者居之。”吴国贵放下了茶杯。

“你不要给我文绉绉。快说，崇祯那小子到底要放什么屁！”刘宗敏冷冷道。

“陛下希望你自立门户当老大！”吴国贵直截了当。

“为什么?”

“天子一言九鼎，当日在北京城上，陛下说要封你为西北王。这事儿陛下说到做到。”

“简直荒谬，谁不知那是崇祯挑拨我和闯王的鬼把戏。”

“你也可以不信、不屑。我就问你，你们现在的精锐都快打没了，拿什么跟陛下斗？”

吴国贵又斟满了茶，给刘宗敏也重新添满了茶水。

“陛下说，如果刘宗敏不愿意合作，那等他打掉李自成后，就来收拾你，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住你。”

“陛下当日能够冲出京师，就足以证明大明国运尚存。陛下自出京师起，没有了大臣和党争的掣肘，便属于鱼跃在渊，岂是尔等草寇所能抵挡！”

刘宗敏冷笑，“我承认你们这几日打了很多胜仗。但是李自成和我是多年的兄弟，我背叛他有什么好处？”

吴国贵也冷笑，“陛下审问过刘芳亮、李过和高桂英他们几个俘虏，他们都说李自成原计划覆灭掉大明后就要处死你。”

这当然是吴国贵瞎编的，但是刘宗敏的表情中已经充满了怨毒之色。

“刘将军，你将近两千人的亲兵为什么被杀，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你能否坦诚一点，别再装了。这次如果李自成兵败回来，第一个就会拿你开刀！”

实际上当吴国贵突袭京师的时候，刘宗敏两千亲兵被杀的消息他还不知道。这几日在北京城东躲西藏，吴国贵才知道差不多整个北京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吴国贵知道亲兵对于一名将军意味着什么。

刘宗敏眼中寒光一闪而过，自己的嫡系亲兵被杀，刘宗敏差点疯掉。后来随便一打听，便知道是高桂英、郝摇旗、田虎等人的手笔。从那一刻起，刘宗敏内心其实和李自成那一派的人早已决裂！

没了亲兵，刘宗敏这个大顺的二号人物目前处境很危险。幸亏刘从还掌握着最后五千名骑兵。否则刘宗敏说不定会连夜回陕西。

刘宗敏接口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崇祯皇帝为何希望我自立门户？”

“马上就是四月份了，陛下的情报显示，四月初四日，东边的建奴就要发兵攻打大明。他们将拥有十万级的骑兵队伍。攻破山海关之后，他们将绞杀你们。”

“陛下的意思是，和你们顺军不同，建奴他们毕竟是异族，大敌当前，希望你回陕西区当你的西北王，世袭罔替。陛下不希望我大明和建奴血拼的时候，你们在背后捅刀子。”

刘宗敏不以为意，他对大明恨之入骨。

“大明的死活关我屁事！”刘宗敏讥嘲道，“我巴不得建奴打你们，然后我们从背后夹击你们。”

“夹攻？倘若陛下放弃京东和山海关区域，走海路或者通过山东到南边去，整合湖广、南直隶、江浙等地百万大明军队，等你们在北边和建奴死磕，最后坐收渔翁之利，你看是谁吃亏？”

“湖广我们早就打过了！”刘宗敏反讽道。

“哦，是吗？那西安和襄阳那边的大顺老兵精锐原来不是防备左良玉的啊？”

“左良玉就是一个草包。我们防备的是张献忠！”刘宗敏毫不隐晦。张献忠和李自成闹翻后，天下人都知道这两个反王迟早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

“张献忠？陛下亲口告诉我，如果你不配合，等我们剿灭李自成后，就允许张献忠归顺，整个四川、陕、甘、云、贵都给他。给他粮食、给他银子，让他直接到你们陕西老巢去揍你们！”

刘宗敏知道吴国贵所言非虚。朝廷以贼制贼的思路以前又不是没有玩过。

“我老实告诉你，除了建奴，我大明还真不怕你们这些反贼！”

“建奴、建奴，他们真的有这么可怕？”刘宗敏明显不服了。

“建奴祖孙几代人野心勃勃、处心积虑，就是要吞灭大明。单在辽东一地，这些年岁就杀了差不多一百万百姓。这十几年来，建奴从蒙古绕道，数次席卷内地各省，每一次，我大明几十万大军只能干瞪眼！他们的骑射能力，即便我关宁铁骑也不敢正面当其锋！”

“刘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和建奴夹击完我大明后，双方迟早有一战，你觉得你们有把握吗？”

吴国贵又道：“你再想想，你和李自成都是逐鹿天下的人，换你是建奴，你愿意和别人共享天下吗？”

对于建奴，刘宗敏所知甚少，吴国贵的话，老实说没法打动他。

但是他内心对脱离李自成单干的想法是早已有之。目前大顺的军事形势可以说到了最脆弱、最危险的时候。

李双喜、辛思忠、刘芳亮、李过、马重喜等人全部被抓。要是这次李自成再次兵败归来，大顺在北京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李自成那边，崇祯皇帝以后打算怎么办？”刘宗敏直接问道。

“这个你不必多问。陛下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你刘宗敏可以放过，但是李自成绝对不会放过！”

刘宗敏一口气将杯中的茶喝完，双眼死死盯着茶杯，半晌，开口道：“从京师回陕西，最好走居庸关然后到大同。大同有张天琳镇守，一旦得知我和李自成决裂，肯定会拦截我。”

吴国贵松了一口气。这厮独立门户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终于表态了。

“刘将军果然深谋远虑。不过大同那边不必担心。大同的姜氏家族重新归顺朝廷的密信估计这几日就会送到陛下手中。你从大同经过，就像逛大街一样轻松。”

刘宗敏道：“果然被我猜中。我当日就劝李自成杀了那个姓姜的。”

吴国贵又问道：“陛下要我问你，陕西的高一功、田见秀这两人，哪一个你需要除掉？”

刘宗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高一功！”

“好！陛下的承诺是，如果过几月你要除掉高一功，朝廷到时候会让左良玉去策应你！”

刘宗敏站起身来，目光似要燃烧起来，“本帅如果配合，除了给我封西北王外，还能得到什么？”

“银子！”吴国贵道。

“哪里的银子？”

“陛下说，只要我们把李自成覆灭掉，或者把他赶到南边去，你们在京师抢的银子和粮食自然都归了刘将军！”

哈哈！刘宗敏放声大笑。“崇祯皇帝打得一手好算盘！他还真大方！”

“这些银子都是我凭本事抢的，不需要他来送！不过，他的合作提议，我答应。”

“本帅要让天下人看看，我刘宗敏比他李自成要强十倍、百倍！”

“老子凭什么不能当老大？”

吴国贵嘉许的点点头，“刘将军果然志向高远！富贵不可限量！”

“来人！”刘宗敏对外喊道。

吴国贵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这次只要刘宗敏翻脸，他必须先控制住刘宗敏。

亲信刘从一个人急匆匆跑了进来，“禀将军，都准备好了！”

“让施保住把圆圆姑娘带进来，她见不得血腥！”

“是！”

“刚才进暖阁的弓箭手、步兵军士一个不留，不要拿刀捅，防备有杀不死的，要全部斩首，永绝后患！”

“那个田公子怎么办？”

“给老子一并剁了！”

吴国贵听明白了，刘宗敏决定干了！他要灭口！因此今天在场的除了刘宗敏、吴国贵、陈圆圆、刘从外，其余在暖阁出现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