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家和国
张角是兴奋的,这天下终于是自己的了,张喆是黯淡的,这满地的疮痍,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复。
“张喆,我们终于成功了。”张角忍不住心中的兴奋。
曹轩站在一旁,他知道自己的这一步走对了,这史上,将会留下他的一番印记,一个新的国家的历史将重新书写。
惊喜还在后面,就在将士们打扫战场时,一队人马疾驰而来,远远可以望见,一个士兵的旁边有一匹空着的马,马上有一个包裹。
这伙人神色喜悦,都能够看到某些人的嘴角裂开了,合都合不住。
“报,末将生擒蚩蛟。”来人在城下行了军礼。
“什么,快下去看看。”张角和张喆还有曹轩一行赶忙走下城墙,穿过门洞,来到这几人面前。
两名士兵已经将马背上的包裹解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钻了出来,一个士兵一把扯开了塞在他嘴里的布条,这个人开始大口喘气起来。
“叛徒,你们两个叛徒。”对着后面的两个士兵就叫骂起来。
这人可不就是蚩蛟吗,虽然几人素未谋面,但是这气度,这脾气,还有这身象征着皇权的衣服,错不了。
还没有骂完,一个巴掌就打了过来,蚩蛟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手掌印,吃惊地看着前面的士兵。
“我,我,你,你……”
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即使想表达自己的愤怒,也好像不是时候。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蚩蛟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这时,一个士兵走了上来,跪在地上,对着张角说。
“报王上,我父我母均在黄龙军治下,本来要投奔黄龙军,为国报效,怎料的遇到这蚩蛟的人马,竟将我强绑了去,充当死士。这几个兄弟都是我的同乡,我们一合计,与其跟着蚩蛟送死,不如抓了蚩蛟,投奔黄龙军,也圆了父母之愿,遂了我心所向。”说完几人跪下深深一拜。
张角喜不自胜,张喆常言民心,这不就是民心吗,得了这民心,就是你不想胜都不行。
这天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张角此刻才真正悟出点什么。
随后,士兵们押着蚩蛟,张角和众将士跨上铁骑,列队入城。
还未跳出城的百姓,以为两军相对,如果发生了巷战,满城的百姓就是炮灰,此刻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
大家都倚在门上,或者悄悄打开窗户,透过缝隙来看这位昔日短命王上的落魄,再看那马上张角的风姿。
进城门不到五十步,满朝的文武列队前来相迎,他们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论谁胜,出来迎接总归是没有错的。
张喆看着这些文武官员,心中不禁感慨,大家关心的,都是那一把椅子,至于上面坐的是谁,他们一点都不关心。
这些权力集体只需要坐在位子上的人能够听自己的话,满足自己的利益,至于是谁,好像也不是多么重要,关键是听话。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张角,结束了这兵戈之事,剩下的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了。
大队行至皇城入口处,一个官员就走了出来,直接来到张角身边,一顿耳语。
张角连连点头,然后按照着王上的古制,行着大战归来的仪式。
繁琐,无聊,乏闷,这士兵们本来就是粗人,听着老夫子的说教与无边无际的吹捧,除了张角本人外,还真的少有人认真地听着。
张喆听得烦了,可也没有办法,既然想进入,就必须过这一关,要不给你来个不守祖制,这舆论上就落下了半截。
张角接过来的是别人的天下,他再怎么厉害,外边的兵再怎么生猛,最后还得在这个皇城圈子里混。
你,怎么都离不开这些墙头草,永远站在规矩和道德的天花板上,绑架一位王。
张喆熟读历史,他知道中国的封建社会能够延续两千年,靠的不是哪个王,靠的是从上到下的一套体系,这套体系也是一副枷锁,深深套在王的脖子上,连转个头都是一种奢望。
张角执掌天下大权,从男人的角度来看,抵达了人生的巅峰,同时,他将进入一个新的牢笼,
进入到皇城,张喆感到张角在这些权臣的裹挟下,很快就会变质。
但是,有一条是无法改变的,百姓手中的土地已经根深蒂固,这也是张角能够得天下的根本,这将会是国策,延绵不绝,在世世代代的传袭中,得以保留。
这一条保留,老百姓能够吃饱饭,安居乐业,一个朝代的周期就会延长,国家和百姓所遭受的罪就会少一点。
当然,这是张喆的一厢情愿,历史,总会发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偏差。
至于张角在朝堂与那些臣子们的拉锯,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曹轩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大战之后,他在朝堂上,将所有的军功全部归结到张角身上,在众臣心目中奠定了张角的地位,然后,他做出了一个举动,让众臣大跌眼镜。
请辞归省。
不论那些同僚们怎样挽留和相劝,曹轩坚持己见。
张角见状,则给了大大的封赏,前脚得了封赏,后脚就分给了封底的百姓们,冠以张角之名,随后,百姓的联名信便来到了朝堂,当着众臣的面,那宣读感谢信的朝官也是铆足了劲,硬是在大堂上喊出了百姓心声。
随即,下面有人恭贺,有人感动落泪。
倒是张角心中泛起了波澜,这曹轩一事,似乎在给他提个醒,自己的根在哪里。
比起那些吹嘘逢迎的百官,似乎还是百姓淳朴些。
张喆和曹轩选了一家酒肆,一看就是皇城中贩夫走卒经常光临的地方,主打一个实惠。
肉是拿盘子上的,酒是拿坛子上的,至于味道就不要提了,反正是一醉,好酒和坏酒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了达到一样的目的,那些过程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两人是奔着一醉方休去的,这是在这个时代,张喆唯一能找到的知音。
“为什么要走。”张喆问。
“已留青史,留之何用。反正能够给子孙们吹牛了,其他就不用要了。”曹轩喝了一杯酒,笑着说。
“我看着朝中众臣,只有你曹轩是清醒的。”张喆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嘴里。
“清醒?何出此言。”曹轩问。
“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张喆脱口而出。
曹轩听罢,心中震惊不已。自己的小心思被张喆看穿了。
“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王上不是那样的人吧。”曹轩又喝了一杯酒,直接一饮而尽。
“人是会变的,这朝堂中,到处都是阳奉阴违,到处都是欺上瞒下,你是打天下的,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安定天下,这治天下的人,恐怕就与你水火不容了,你不死,他们怎么能够安心。”太直白了,张喆感觉自己好像喝多了。
曹轩沉默了,端在手中的酒杯迟迟未动,片刻之后,一饮而尽,而后放在了桌子上。
站起身,对着张喆做了一个长揖。
“张喆,后会有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地不宜久留,曹轩即刻出城去。”曹轩说罢,就潇洒地离去。
张喆结过账,也出了这酒肆。
吵吵闹闹的人们看着这两个和自己身份截然不同的人竟然来这里喝酒,都议论纷纷,第二天,就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朝堂上,就有人讲给了张角听。
张角急了,这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张喆和曹轩了,急忙差人去请。
据回报,人去楼空,仅剩一封书信留在案机上。
留信的人,是张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