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件要命的礼物
江州，地处大江下游，是豫章门户，三省交汇之要地。
这个地方，原本是白芨一行最为重要的中转站。
从此处开始，由陆路改水路，过大江转入运河再进入淮水，最后直抵宁水县。
虽然耗费的时间更多，但可以让几个小家伙领略到更多的湖光山色。
对于过年，白芨没有太多的想法，赶得上就赶，到不了也不会强求。
然而，在海边生活久了，没有考虑到实际的情况，原本的打算行不通。
临近过年，运河不走客船，除非是运气好碰到合适的商船。
越往北，河面被封冻的可能就越高，加上寒冬腊月的刮北风居多，船逆着风向根本前进不了，只有少数人力踩水船才行。
而且人家纤夫也要过年的，一旦搁浅在浅水区域，就只能在江中等待了。
听完张茂打探来的消息，白芨着实有些意外，愣了好久。
“你去联系大船，能载着马车的那种，我们直接过江。”
“好，我这就去。”
好几天没有出现的宋继兴坐在了白芨面前，一脸颓丧。
江州恰好就有一个卫家的女娃，妻子不管不顾，直接探亲去了。
虽然没有明着说，但作为几十年的枕边人，那晚下的令也没瞒着，皇后根本待不住。
这三天，两人话都没说过几句。
“丫头，你说这人活着到底图个什么？”
白芨淡定地喝着茶，对于这种人生哲理她向来是免疫的。
宋继兴也没指望听到答案，就想找个人聊聊，说说话。
每次看到小四，那纠结的小表情，无奈耸肩的动作都让他心疼。
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丫头，你对于自家有什么打算吗？”
“离开族里太久，是时候担起少族长的责任了。”
一个问得隐晦，一个答得干脆，两人一致忽视了某个身份。
“也好，见不到你的人，这朝廷的封赏都不好下。”
那道圣旨该烧掉了，一个乡君封号未免太委屈人。
自从白芨当众展现实力，皇帝就再三思索应该怎么处理这丫头的身份。
一开始，他想的是乡君不惹眼，在淮宁这个小地方也没人惹得起，算是对老薛有个交代。
等见到了本尊之后，就觉得这个封号略显寒碜。
至于帮儿子一把什么的，宋继兴从来没想过。
一个深宫皇后，和一个利国利民的，能为朝廷做大贡献的少族长，不用考虑就知道怎么选。
他先是大兴的皇帝，而后才是太子的父亲。
再说了，进宫这些打算都是一厢情愿。薛丫头一句话都没提过儿子，说明这家伙压根没戏。
只是想到几个孙子，宋继兴犹豫了，尤其是三宝。
多胎虽然容易引起动荡，不利于朝廷安稳，可这娃娃实在是惹人稀罕啊，天生就是干皇帝的苗子。
所幸孩子还小，有时间慢慢考虑。
白芨放下茶碗，认真观察皇帝的脸色，发现自己可能想错了。
坦然，没有愧疚，刻意忽视那层身份，说话也是对晚辈的语气，这说明皇帝对薛家没有恨意，反而有点护着的念头。
难道薛家真做了什么，但陛下念着之前的情谊，放过女娃？
几次试探，对方都是回避的态度，白芨也就不打算再去弄清楚了，等见到了老梆子和卫国公自然会明白。
只要最高决策者不是敌对方，其他都不足为惧。
“那您还是等等吧，我准备再干点什么，封赏给早了不合适。”
宋继兴：……
这么笃定吗？
先是一惊，随后他心里就乐开了花。
“好好好，好好干，这块牌子你先拿着，淮宁的老周你熟悉吧？有事尽管找他。”
“周将军不是来剿匪的吗，怎么还在呢？”
“呵呵，淮宁是江浙各府进京的必经之地，剿匪只是个幌子。”
看着手上只有一半的牌子，听到那压低声音的悄悄话，白芨有些茫然。
这，这是虎符吧？
鹰眼，龙纹，一条蜷曲的白色玉龙，被人从中间破开。
虽然不是老虎形状，但白芨也是看过电视剧的，这明显是比青铜虎符更为高级的白玉龙符啊。
如此草率？
“您还是收回去吧，这东西我用不起。”
见她认识，宋继兴乐了，笑眯眯地说道：“丫头，这块牌子另外半块随某个老伙计去了，已经废弃。不用把它想得太神，除了一些老家伙，都没几个人认识。”
白芨心想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周将军明显就是老家伙中的一个，而某个老伙计姓薛对吧？
“还是算了，我一个弱女子，用不着这玩意。”
听到弱女子三个字，宋继兴嘴角动了动，神情严肃了许多，说出的话语很诚恳，“丫头，你的本事我知道。可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万人敌亦敌不过十万人，这是我给孩子们的礼物。”
提起四个小家伙，白芨罕见的长久沉默。
“谢谢您。”
最终，她还是收下了。
“不用客气。哦，对了，这个玩意虽然没什么大用，但也算个老物件，就别给小四玩了。”
白芨差点笑出声，小胖墩到底给她爷爷说了什么，把人吓成这样？
“您放心，平常给她用的都是一些碗筷什么的，重要的东西小四拿不到。她虽然爱显摆，但也真喜欢那些，平常都是爱惜着用的，总共也就摔了七八个碗。”
这天直接给聊死了，宋继兴觉得自己不太会数数。
小不点才四岁，这么养着真没问题吗？
坐了一会，他借口有事，找秦统领去了。
白芨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小四摔碗大多是一两岁的时候，后面自己都宝贝得不行。
看着手上的玉符，她摇了摇头，随即把它丢到了次元空间，同那把长命锁放在一起。
长命锁？
这下子，白芨也坐不住，直接回到客栈的房间，让惊蛰看着孩子，独自在房中捣鼓。
小半个巴掌大的龙符放在锁身上面，显得是那么和谐。
比起青铜，合适的玉石原料更为难得，因此龙符大小是跟着石头来的，而不是像虎符一样有着严苛的标准。
打量了一会，白芨拿起长命锁，轻轻拽掉锁扣，之后手指在银锁的边缘划了一圈。
“咔。”
拼接在一起的两半分开，从中空的锁身里掉出一块白色玉牌。
白芨抓起牌子，同龙符比对。
两块玉牌严丝合缝地靠在一起，尖端的环扣也顺势闭合，使得龙尾巴更具有立体感。
白芨：……
还真尼玛是，二符合一代表了什么？
难怪那些人一直都不放弃呢，这块牌子肯定有故事，里面的事情不会小。
皇帝应该不知道那半块东西在自己手上，否则再怎么心大也不会这么做。
她一个遗孤，也藏不了东西，兴平侯是被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
偷偷养个孩子能说得过去，可私藏兵符，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
半块牌子完全没用，皇帝的出发点可能真是为了孩子，也未必没有钓鱼的心思。
算了，此物大凶，束之高阁方为上策。
晚间，大堂里面只有白芨一家在吃饭，帝后夫妇都没有露面。
四个小家伙当中，虽然小四是挨罚最多的，同样也是最大胆的一个。
“娘，我几天没看见奶奶了。”
“你想去看她吗？”
“娘不高兴，小四就不去。”
白芨扫了眼三兄弟的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好吃饭，吃完饭你们有一个时辰的玩耍时间。”
小四没有得到回答，有些不开心，但也不敢再问了。
害怕被收碗！
二娃对于娘亲的情绪是最敏感的，闻言拉了拉妹妹的手，眼睛示意楼上。
小四秒懂，捂着嘴偷偷乐了起来。
她的动作过于明显，二娃无奈了，只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妹妹好难带。
白芨一句话没说，吃完饭就撤了，任由惊蛰带着他们玩。
“粗发。”
小四咽下最后一口饭，用油乎乎的小手指着楼梯。
惊蛰一把抱过她，用手帕给小家伙洗了个脸。
“你呀，都快成小花猫了。”
“我没见过猫，奶奶有，我也要养。”
听到有小动物，几兄弟的眼神也变了，很是期待。
各自整理了一番，四个小不点依次排开，站在了秦统领面前。
秦泽顿时觉得见到了救星，连忙问好，“是你们啊，小四，爷爷奶奶可能没有空陪你们玩哟。”
他的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屋内的人听见。
“啊？”
没想到过了娘亲那关，又碰到爷爷奶奶没工夫。
“好哒，那我们明天再来。”
几个小家伙手牵手，由大崽带头，行了个告别礼，迈着小短腿朝楼梯口走去。
“等等，小四，快来，爷爷想你们呢。”
歪着头看了一眼秦叔叔，几人瞬间蹦进了屋子。
“奶奶，你生病了呀？对不起哦，我不知道的。要是……”
“奶奶没事，就是没有好好吃饭身体没力气。你们不要学哦，咳咳，要好好吃饭。”
“嗯呐，奶奶，我吃好多的，一碗不够吃。”
“能吃是福，但也不要多吃，肚子装不下就不能再吃了。”
“嗯嗯，我听话。”
“我们也听话。”
看到气氛逐渐轻松，皇帝吐了口气，狠狠瞪了秦泽一眼。
还好牌子送的巧，就知道薛丫头通情达理，要不然今晚就要跟这讨厌的家伙挤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