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对方出招
一千五百人的村落大吗？
别人不知道，反正白芨是体会到了，人真的很多。
不比年会的时候，这全都是村里的，算是自己人。不能客气，也不能太客气，这个度很难把握。
足足晾了他们七天，该想清楚的已经想清楚了，想不清楚的白芨也不指望。
在村子名声传出去以后，为了私心出卖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以后也是如此。
同样的起跑线，勤劳与懒惰带来个体和小家的差异，能力拉开双方的经济差距，品质和不甘造决定了所走的路，阶级由此而生。
翻新的高台之上，白芨拿着厚厚一堆纸，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敲着，让人心惊胆颤。
“不耽误大家过年，今天就说两件事。一，最近大家表现都不错，之前犯的那点小错，就不追究了，以后还是村里人。
二，庐陵文氏，文人科举路子里面前十的家族，我与他们有点交情，过了年族里选一批孩子过去，见见世面。”
看到大小姐真是一句废话都没有说，连寒暄都没有就准备散会，众人心里都有点慌，这说明她在生气啊。
但没人敢多嘴，自从那天见识到大小姐的手段，无论有没有小心思的，都歇菜了。
离开前，白芨朝台下看了一圈，笑道：“谢谢大家送我的院子，还有大家过年好。”
“大小姐过年好。”
气氛由此转变，总算不再凝重。
白明理跟在大小姐身边，内心激荡不已，问道：“大小姐，文家真说了我们可以去抄书？”
白芨闻言，让张茂去请先生，索性一并解释。
黄先比起四年前不见老，陈延年则是成熟了许多，已经成了亲。
几人落座后，白芨开门见山，点明了文家和白氏是合作关系，村子也准备组织一批人去游学，想问问两位先生的意思。
“大小姐，您这话是个读书人都会心动，还是让阿年去吧，村里得有人。”黄先毕竟年纪大了，考虑事情从实际出发。
陈延年感激不已，客套话根本说不出来，激动得脸都红了。
书香世家，一直都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是多少读书人的梦想啊。
无奈，人吃五谷杂粮，永远也脱离不了世俗。
“去，都去，留好课业，学堂找人代管一段时间吧，不是还有三位先生吗？”
白芨是打算把人都派出去，多走一走看一看，写出的文章肯定会比一直窝在村里强。
远行队伍，单靠陈延年根本撑不起来。才气，他可能有，论做人比老先生还差得远。
听到大小姐问那三位先生，白明理有些尴尬，“大小姐，有两人已经不来村子了。”
白芨没有惊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随口说道：“剩下那个是张秀才？”
屋内还有两个屡次落榜的秀才，她不好以屡试不中来形容张秀才。看来这位秀才还是年轻，不会同另外两位一样，审时度势。
“是的，张秀才还和以前一样。其他两位一年前，就陆续不来了。”
“行，你和张秀才说一下，两位先生出去的时候，他来管着学生。等游学队伍归来，先生考核之后，干得好，可以借他古籍真迹一观。”
黄先捋着胡子，对大小姐的安排连连点头，很是满意。能出去看看，谁都不愿意待在一个地方不挪窝。
既然村里有人教学，不会耽误孩子们的进度，这种好事推辞了就是对不住自己。
万一开窍了，说不得下一回乡试的时候，呵呵。
“大小姐，老夫佩服，就是为了古……古籍？”
老先生懵了，以为自己年迈耳聋，连忙转头看向自己的搭档，发现对方也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白芨看了两人一会，也不说虚的，直接从一边的箱子里掏出文氏赠与的大学注解。
这本书的作者生于南北朝，穷其一生都在躲避战乱，于儒家经典有独到的见解，大学释义被广泛传播。
黄先看到封皮上的字就挪不开眼了，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颤抖着双手。
古籍与字画不同，人们欣赏画，体会其中的意境，发觉美，可甚少会产生共鸣。
翻阅古籍，了解前人的想法，学习他们的胸襟气度，这是文人最喜欢的方式。同为圣人门下，说句不要脸的，那还是师兄弟呢。
代入感不一样，待遇自然不一般，在文人心中，古籍真迹的价值要远超画作。
陈延年更为直接，问道：“大小姐，我能翻看吗？”
白芨就喜欢这样的，直来直去，先拿了好处，后面肯定会加倍还回来。
她想都没想，把书递了过去，待对方如饥似渴地翻阅之后，又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本。
满脸遗憾的黄先：……
大小姐，咱不能这样，老头子年纪大，经不得大起大落啊。
不得不说，文氏的风骨很让人佩服，选的书很正，都是科举必考项目，没有送那些冷门书籍糊弄。
“这三本书就放在学堂，至于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观看，你们决定吧。”
看到自己说的话变成了耳旁风，白芨笑了笑就直接离开了。
这就是底蕴啊，只三本书籍就能引得两人废寝忘食，要是一个书架全是这种书？
文人不卖书，那可以技术交流，同他们换啊。真不真迹不打紧，里面的知识才是主要的。
有搞头。
白芨一下就打开了思路，这合作的潜在对象一下子多出不少。
“大小姐，出事了。”
院子里，张茂急得转圈，打断了某人对未来的畅想。
“什么事？”
“孙大人被革职了。”
张茂刚到县城就听说了这个消息，吓得他交代完大小姐要做的事就跑了回来。
白芨都要笑死了，这是哪里来的憨憨，直接革职一位上县县尊？
“理由？”
“孙家欺男霸女，强占民田，为恶一方，被前来暗访的户部官员撞破。”
“还不算太夸张，只是，他们这么不懂规矩吗？”
张茂并不是很了解官场的规则，厚着脸皮问道：“大小姐，您的意思是他们没有权利将孙大人革职？”
白芨点头，说道：“自然，就是皇帝派出的钦差，没有拿到便宜之权，也只能上报，后续再来处理。就算为了避嫌，汪大人不能插手，可越过咱们总督大人，太说不过去了。”
这件事张茂知道一点，此时当笑话说了，“大小姐，总督大人不在家呢，听说是回岳家过年去了。”
“哈，韩大人可真是个妙人。”
白芨差点笑喷，周叔介绍过在江淮主政的几位官员家里的详细情况，这位韩总督岳家就是江宁的，和总督府在一个地方。只要他想，每天住在岳家都没有关系。
啧啧，来的到底是谁啊，这么莽？
户部虽说在全国各省都设了清吏司，但也只有用管理户籍和钱粮的权力，政务、民生和官员的任免还是由总督府说了算，这把地方关系搞僵了，以后怎么办？
白芨想不太明白，这批人是明知道这个结果我行我素呢，还是真的疏忽了？
一省总督，除了京畿是从二品，其他各位都是正三品，已然是官员中的佼佼者。
抛开内阁大员的品级不谈，就连六部尚书也不过是二品，这其中还有驻京升半级的历史遗留问题。
简单说来，六部尚书不过是高于各省总督半级而已，与一道巡抚实际上是同级别的。
现在这种情况，你如果不来个侍郎就把孙大人革职了，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来人里面，有吏部或者户部侍郎吗？”
“没有。”
“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呢？”
张茂挠了挠头，说道：“没有，好像最高的是吏部考功司少官和户部稽核司主官。”
两个从四品？
白芨有些无语，这也太不把韩大人当盘菜了吧？
如此反常的行为，不是蠢就是坏。
她当然倾向于后一种，能当官的就没有一个傻子，要是别人真觉得他傻，那才是成功。
猛然间，白芨心里跃出了一个傻。
路城徐知府。
直来直去，蛮横无比，一个外地的知府敢在宁水耀武扬威，事后别人都把人领走了，只有他是用威胁的，说不照顾好徐少爷就后果自负。
如果他是故意这样表现，那所图不小。
可正四品升正三品，没有巨大的功绩怎么能服众？
这个王八蛋如果想要江淮总督的位置，靠什么，就凭这一茬来官考的人？
白芨有点被恶心到了，这大兴的官场，好像都被那些人玩成了游戏一样。
“张茂你去备马，选出护卫队里马术最好的那个，让他替我送封信给韩总督。”
“是。”
白芨铺开白纸，简要说明了官考的情况，别的并没有多说，只要对方看到了肯定能体会其中的意思。
四品靠运，三品靠命，这些都是建立在个人能力基础之上的，能做到一省总督，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写完这封信，她又给汪大人也写了一封，提醒他提防对方的阴手，别被人一锅端了。
要真的县令、知州、总督都换了人，白芨真会考虑带所有人出海。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登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