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又是一年除夕夜
作为一个颠勺出身的,白芨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拿过铲子了。
今夜,她依旧没有动手的想法。
四个小不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才是灶房王者,还以为他们一样,都是属于等吃一族。
“娘亲,我能去烧火吗?”
小四从来都闲不住,自从到了村子,仿佛解开了身上的某种枷锁,混得如鱼得水。
毕竟在海边的时候,屋前被大海隔绝了出去的路,整个岛也就那么大,不玩水根本跑不远。
现在这里就不一样,好玩的东西一个接一个,还什么都不用担心。
白芨一看就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对这个小胖子也不想拘着,就由她去了。
“去吧,让你哥哥们教你。”
“嘻嘻,谢谢娘亲,我一定不捣乱。”
看着说话日渐有条理的闺女,白芨微微一笑,这话听听就算了。
三兄弟同时叹了口气,已经明白了娘亲的意思,不由得担心起以后的日子,妹妹太活泼了。
几人一窝蜂地冲向灶房,不一会里面就热闹无比,时不时就能听到白苏氏的笑声,就连青松的声音都高昂了许多。
白芨乐得一个人待着,想了想也没什么要自己帮忙的,就半躺在床上打哈欠。
对于大兴的地理,更多是依托于上辈子的记忆。
她走过很多地方,基本上能叫出名字的城市全去过,只是路城实在没什么存在感,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煤贩子口中的圣地。
煤很早就被老祖宗发现并应用了,这个就算增加再多的产量也算不得功绩。在什么都落后的年代,产得多根本没用,运出去才是真本事。
农业上路城完全不能和淮宁比,一个天一个地,徐知府不吃沙子就不错了。
白芨刚想发笑,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反应能力居然如此迟钝。
知府,知州,都相当于现代的市委书记,只不过叫法不一样。
一般的知府是从四品,知州从五品,干同样的事官职差两级,直接说明了地方的重要性。
路城在现代可能不是很显眼,但在大兴就很不一样,紧邻国境,属于九边之一。
功劳,国境,徐知府有这种能力吗?
自古以来,中原一直都在与草原游牧民族争斗,直到后世实现民族大融合,几千年都未曾变过。
有争斗自然有仇恨,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对于边民来说更是如此。
假设,徐知府靠击退外敌,立下不世功勋,名正言顺主政江淮是对方的计策,要怎么执行呢?
游牧民族向来有年成不好就来打秋风的惯例,让不听话的部族充当先锋,抢一把的同时顺便消耗他们的人口。
那么,这些不听话的部族就是徐知府用来立功的。既然是交易,那肯定也要付出……
白芨眼中寒光一闪,顿时有了决断。
“把徐少爷请到村口树下。”
“是。”
给家里人说了一声,白芨几步跨出院子。
白青松看着姐姐的背影,又转过头看看脸上全是面粉,用小胖手努力捏饺子皮的外甥女,心里无比平静。
不一样的,姐姐这次不会离开。
张茂才安排完送信和村里的巡防事宜,就发现了大小姐的动作,连忙跟了过来。
“大小姐,有问题吗?”
“可能要出大事。”
“难道汪大人也?”
张茂有点被吓到了,如果汪大人都不在,那村子岂不是处处都要受人限制?
白芨没有解释,这件事目前还全是猜测,以徐知府要入主江淮为基点的猜测,如果这点证实不了,一切都要推翻重来。
她宁愿自己猜错了,这样的只要干掉几个人就行了。
很快,昔日的翩翩佳公子被拖了过来,全无往日的模样。不过他面色平静,用仇恨又惧怕的眼神看着女魔头。
原本,这个地方是自己的起点,现在什么都没了,被眼前这个人毁了。一个残废,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呢?
白芨无视这种眼神,笑着说了一句,“徐公子,今天是过年的好日子,想回家吗?”
听到回家,徐少爷眼睛微微颤动,却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宁水县的孙大人被革职了。”
“淮宁的知州汪大人情况也很不好,这是你们做的吧?”
虽然没有开口,但徐少爷咬着嘴唇的样子,还是给出了很多信息。
“你能告诉我还有什么后招吗?”
面对那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徐少爷偏过头,不堪忍受。
就是这个女人,用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蛋,一步步将自己打落深渊。
哼,等着吧,你们全都要死,父亲会慢慢折磨你们的,在希望中灭绝才是对人最好的惩罚。
白芨见火候差不多了,大声喝问:“你爹算哪根葱,凭他也想要江淮总督的位置?”
急促的喝喊声打断了徐少爷的幻想,回神后第一时间反驳,“江淮总督又算什么,我父亲取之……”
愤怒过后是极致的恐惧,想到自己被人套了话,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是父亲最大的秘密,就连苏家都不知道,他们只想要白氏臣服而已。
白芨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提到眼前。“这就是你的底气所在吗?无故陷害,用无数旁人的命来换你徐家的富贵荣华?
想多了,你徐家要是能留一只鸡在世上,本小姐以后都不姓白。”
“你?”徐少爷脸色涨红,内心恐惧不已,感受到了无边的杀气。
“老弱妇孺无辜那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做了什么事就该付出什么代价,再不济也能说这是她们的命。怎么,别人家就没有老弱妇孺了吗?
我放过他们,要是他们以后长大了找我麻烦,我不得呕死?徐公子,人心经不起赌,我没那个功夫,也从来不信歹竹能出好笋。”
把人往旁边一丢,白芨叫来剩下的十八名护卫,“严加审问,只要不死,随你们来。”
“是。”
在人被架着走的时候,白芨叫停了他们,随口嘱咐了一句,“多问问草原的事。”
军士们不明所以,但徐少爷心神巨震之下,想要寻死的举动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瞪大双眼,连连叫骂,“毒妇,你这个毒妇,贱人,千人骑的贱婢,来呀,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自己被耍了,杀招在这里,完了,全完了。
父亲都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撞见他与草原有联系的事情,一旦事发……
“嗤,你这般表现越发证明了自己是条大鱼,看来你知道你爹的不少事情。何必急着跳出来,说不定我刚才就会疏忽而放过你呢。”
那笑意盈盈的样子,仿佛披着外皮的妖怪,能够噬人。
徐少爷瘫倒在卫士身上,什么心气都没有了,甚至不敢拿眼睛去看她。
白芨吩咐了一番,随后慢悠悠地走回村子。
“大小姐,你说的草原是什么意思?”
张茂看完了全程,知道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大小姐经常这么干的。
“就是,徐家可能要被灭九族的意思。”
“大,大小姐,这不会吧,他们胆子这么大?”
“胆子大不大,得看最后得到的多不多。不说了,回家吃饭吧。”
说完,白芨跟个没事人一样,沿途和村民打着招呼,还接人家的瓜果吃。
张茂都看得无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小姐的心是真大。
晚间,家家户户都飘出浓郁的饭香,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炮响和狗叫。
现在村里的条件好,养狗的也多了起来,几个小家伙就无比眼馋,每天都去看小崽子。
白芨刻意忽视了这种行为,等着他们自己提出来。想要就得学会表达,用正当的理由来说服她,不然做什么都是白搭。
这是她自己总结出来的育儿经,孩子得从小就讲道理,不养成习惯以后估计也难改。
上桌后,四个小的,老大和老二坐一方,三宝和小四坐一方,白芨独自一方,白苏氏看着身边的儿子,头一次觉得碍眼。
村里最高规格的宴席已经不是八碗了,而是十大碗。四凉四热,外加一汤一糕点。
讲究。
由于桌子不够大,几个小家伙都没有坐,而端碗是站着吃的,方便夹菜,到最后就白芨一个人坐下吃。
之前是条件差不常吃肉,过年成为期待,菜自然不会剩。今天是热闹,有孩子活跃气氛,众人的胃口都很好,所以再一次光盘了。
就连作为口彩的红烧鱼,也因为小四的一声想吃,进了他们的肚子,空留个鱼头在盘子里。
白芨都没眼看了,也不知道这是骗自己还是骗祖宗。
守夜的时候,孩子的加入,让压岁钱这个传统项目重新焕发了光彩。
“哇,谢谢舅舅,谢谢外婆。”
小四嘴甜得不行,拿着红封来到亲娘面前,意思很明显。
“小四长大了,都知道主动交红包了,娘给你存着。”
红包被无情抽走,小四瞪着眼睛张大嘴,连哭都哭不出来。
为什么,你们大人要这样?
看到妹妹可怜的眼神,三宝无奈叹气,把红包塞进了怀里。都多少次了啊,妹妹怎么总是记不住。
白芨逗了小家伙一会,正准备掏出准备的红包,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小乖乖们,出来接礼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