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重逢
八年后,某芬兰飞北城航班。
“咱们家到这一步都怪你怎么不去死!”
“乖乖外婆带你走,好不好?”
“周嘉鱼,我喜欢你。”
“妈,我求求你,好好活着好不好。”
“我没有妈妈了······她怎么可以骗我······她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滑雪的······”
“你只要记住,爸爸永远爱你。”
血色漫涌,痛不欲生。
“你好。”
有人在轻轻推她。
“女士,醒醒。”
“醒醒。”
周嘉鱼睁开眼睛,霍然看向身侧。
是一位清冷矜贵的东方男人。
“抱歉,刚才注意到您好像梦魇了,所以把您叫醒,”男人温声同她解释,“要来杯温水吗?”
“谢谢。”
周嘉鱼抓着座椅扶手,努力调整急促的呼吸。
头痛欲裂。
她颤着手拉下小桌板,给手肘以支撑,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
额角的冷汗浸湿碎发,脸色煞白,下唇咬得渗出血丝。
好痛,好狼狈。
身侧男人让空乘送来一杯温开水,递给周嘉鱼。
“谢谢。”
周嘉鱼从他手里接过,眼睛注意到男人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银色素戒。
收回视线,看了眼手表,确认距离飞机落地还有将近六个小时。
男人余光瞥见女孩细白的右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心里莫名地疼了一下。
他此程到芬兰是休年假,至于为什么到选择在寒冬到天寒地冻的北欧小国度年假,他也说不出原因。
是那天整理书房时,发现关于芬兰的书竟摆满了两排。
但他出过车祸记忆模糊,只好问父母。
父母跟他解释:你以前很想去芬兰的。
为什么想?
父母没有跟他讲,他注意到他母亲宋医生眼睛红了。
或许芬兰就有答案,于是他当即订了机票,好友陈竞帆听说这件事情,从沪市飞过来,强烈要求要和他一起去。
他拒绝了,因为陈竞帆实在聒噪。
在芬兰住了半个月,对这个国家他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每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实在无聊,他决定提前回国,坐上这班航班。
他起初不坐这的位置的,是在飞行中途,有位年轻男人走过来同他商量,想照顾妻儿,问他能否换一下位置。
他答应了,坐到年轻男人的位置上。
刚坐下,就注意到身侧作座位上的年轻女孩好像梦魇了。
他一直是不爱多管闲事的人,疏离清冷,讨厌与人扯上关系。
但今天,他鬼使神差地破了戒。
伸手叫醒了她。
后半程,两人都睡着了。
等飞机落地北城机场,机舱里的乘客熙熙攘攘起身取行李,争先恐后要下机,他们两人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
“今天真的谢谢你。”周嘉鱼又跟他道谢,怕他误会自己是在搭讪,又补充:“我之前因为梦魇没及时清醒,最后休克进医院,所以,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谢。”看着她,唇角弯了弯,破天荒地问:“你落地北城之后去哪?”
“我家就在北城。”
“你呢?”
男人抬起墨眸:“嗯?”
他眼睛实在好看,那种不招摇的桃花眼,画了眼线似的,睫毛浓密不卷翘,像泼了一层墨。
周嘉鱼没意识到她脸红了,只觉得发烫,问他:“你是哪里人?”
“连城,现在定居北城。”
“连城?”周嘉鱼眼睛亮了下,“好巧,我祖籍也是连城的。”
“是挺巧。”
乘客走得差不多,男人起身取行李,指着一个箱子,“这是你的吗?”
周嘉鱼套上一件质地柔软的烟灰色大衣,“是的,我自己来就行。”
说话间,那箱子已经取下来,放到她脚边。
又是一句谢谢。
两人一起下了云梯,周嘉鱼本以为两人会就此别过,正要说再见,但男人却走在她身侧,“一起取行李?”他说。
周嘉鱼仓皇间看了眼指示牌,“行李在五号转盘。”
男人极低地嗯了声。
周嘉鱼有三个大箱子,找行李架的时候,她说:“我之前在芬兰治病,住了七年,最近想回北城定居了,所以行李比较多——你的托运行李呢?”
他面色平静:“我没有托运行李。”
“?”
没等她瞠目,男人接过行李车,“我帮你推吧。”
“?”周嘉鱼摸了下后脑勺,讷讷地又是一句谢谢。
两人一直到机场的地下停车场。
“有人来接你吗?”周嘉鱼从托特包里拿出车钥匙,拢了一把碎发,笑意盈盈地问他。
“我打车。”
“我送你一程吧。”周嘉鱼说,“今天真是多亏你。”
“好。”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取车。”
男人颔首。
等待的功夫,他给陈竞帆了个电话:“不用来接我了。”
陈竞帆大声:“why?”
“我自己回去。”
说完,他挂掉电话将手机放回羽绒服口袋。
看着一辆黑色牧马人停在他面前。
驾驶座车门打开,周嘉鱼从里面出来,她脱掉大衣放在后座。
米白色高领毛衣,深蓝色阔腿裤,个子高挑纤细。
行李塞进后备箱,傅斯延合上后备箱,周嘉鱼冷得直蹦跶:“北城的冬天真的好冷,快上车吧。”
车在望月湾门口停下。
“谢谢。”男人对周嘉鱼说,拿着羽绒服下了车。
去后面取行李。
周嘉鱼也跟着下车,她近视,开车的时候习惯戴眼镜,现在她摘掉眼镜拿在手里,叫住了男人:“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手里动作停住,眉心轻蹙。
“那个。”周嘉鱼转着眼镜腿,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鼻尖也冻得通红,尴尬着找补:“我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才对,我叫周嘉鱼,周就是那个周,嘉鱼是南有嘉鱼的嘉鱼。”
沉默蔓延开来,深冬寒风砭骨,天空灰蒙蒙的。
“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认识你一下,交个朋友!”周嘉鱼冻得都要打哆嗦,“我在北城一个朋友都没有呢。”
“傅斯延。”
“我叫傅斯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