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饥荒

向南这会可真没气力跟这位大姐头掰扯，过去一屁股坐到炕上，身子直接往后躺去，刘军坐在炕沿边，给说道：“我俩本来中午就回来了，中途遇到个事，我这命差点丢了，唉……别提了！”他就是这会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都还有些突突。

谢琼见向南搁那装死，有些不信，质问道：“遇到什么事了？是有什么艳遇呢，还是惹了什么桃花债了？我们可不是傻子，没那么好糊弄的，哼！”

“艳遇？”

刘军无奈笑一声，“我倒是想！我跟你们说认真的，真遇到事了，今儿要没南哥在，我这条命估计就得交待在那了。”

见刘军说得认真，许亚军一旁问道：“到底出啥事了？”

刘军就把中午遇到的事儿，给在场几人详细的一说。几人听完，面上表情都是诧异和震惊，杨万春再次确认道：“大军，这……这你说得都真的啊？那祸害女知青的混蛋给抓住了？”

刘军点头，“你觉得我能拿这事儿撒谎嘛？你们看看我俩身上的衣服，在那玉米地里，我俩跟那歹徒搏斗，落了一身泥。”

这么一说，几人一打量还真是，两人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上、脸上、手臂上沾有污垢、尘土和殷红的划伤痕，似跟人打斗了般。谢琼过来把向南给拉起来，急问道：“哎，向南，这么说，那混蛋现在已经被抓住，在公安局了？”

向南无奈，点点头，“刚大军不说了，那混蛋现在正在被审讯，枪毙是迟早的事，也算给那死去女知青的家人有个交待了。”

谢琼一拍大腿，恨恨道：“那种丧天良的混蛋，就这么枪毙了太便宜他了，就该把那东西剁下来喂狗，哼！”谢女侠盛气凌然，巍峨霸气。

在场几个男同胞只觉身下某处一冷，不自觉的拢了拢双腿。

向南道：“这种事就不劳你谢琼同学了，还是交给警方吧。你俩今儿又是干嘛来了？”

谢琼本来还在气头上，不过眼下事出有因，语气缓和不少，“我和李梅找你解题来了啊，都等了你一个下午，不过今儿你这事干得不错，我俩就原谅你了，今天你好好休息，我俩明天再过来。”

向南没好气，“那谢谢啊！”

谢姑娘白嫩小手甩了甩，臭屁道：“不客气！”接着又道：“一会你把脏衣服、裤子都换下来吧，我给拿过去帮你洗洗。”

向南怔下，随即摆手，“呃……这就算了，我这衣服太脏，哪能劳烦你，我……我自己来吧，呵呵！”

谢琼白皙的双颊气鼓鼓，“我说让你脱就脱，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以为本姑娘愿意给你洗啊？今天你把那杀千刀的畜生给抓住了，这算是我……我给你的奖励。

你别想歪了，我跟馨馨可是最好的朋友，可不会对你有什么心思，哼！”说着说着，这姑娘自个脸都红起来了。

向南无语，又觉得好笑，他这说什么了？想什么了？姑娘！你不要给自己补脑、加戏，ok？

也不多说，知道这小辣椒的性子，道：“行，那我换下来，回头给你送来，谢谢啊。”

谢琼表情傲娇，“嗯”了一声。

这时边上刘军苦巴巴道：“谢琼，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那抓住凶手我也是出了力了，怎么就给南哥洗呢？”

谢琼没好气，“要是人林芳到时不吃醋，我是一点不介意，你也可以把衣服拿过来。”

刘军噎了口，乖乖闭了嘴，一副吃瘪样，惹得屋里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

十月！

盛夏的酷暑渐渐消去，却是仍旧没带来一场雨水，不光是唐平如此，整个陕呗地区这一年都是遇到了，不说百年吧，但至少也是十年、二十年不遇的严重干旱。

眼瞅要到了收获的季节，那些坡上的庄稼地因为没有雨水的灌溉，好点的，存活是存活了下来，不过这产量跟往年比可差远了，本来这贫瘠的黄土地，水土流失严重，谷物产量就不高，今年在这么一干旱，可想而知。

张水根整日的愁眉苦脸，手里烟锅袋“吧嗒！吧嗒！”一口一口抽着，烟雾缭绕，紧锁的眉头是心事重重。

向南看着前头穿着一身大红色中山装，脚下皮鞋油光锃亮的新郎官，对边上的张水根道：“支书，你这别板着个脸啊，今儿可是大军的大喜日子，咱高兴点才是。”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给劝说道：“支书，你现在就是整日以泪洗面，这也解决不了问题，船到桥到自然直，我想到时总会有办法的。”

张水根叹口气，“向南啊，你是没在我这个位置，不知这肩上的重担，这还到时，现在都是十月了，今年这收成怕是只有往年的两三成，这公粮都是不够交的，就是勉强凑足了公粮，到时乡亲们吃什么？

这可是眼下最紧要的问题，人都是血肉之躯，一顿两顿能扛住，这眼下最起码得熬过这一整个寒冬，怎么扛？

你们年轻，没遭受过那残酷的饥荒，那真是……饿到最后，那吃人的景象可不是吓唬人的，那可是真事儿。”

向南听得支书说的这么沉重，道：“支书，眼下的旱灾，这收成肯定是要受到影响了，这上面领导肯定也知道的，公粮这块就不能给缓缓？或者明年补交，让下面乡亲们熬过这个冬天才是啊。”

张水根摇头，问向南，“我问你，这公粮要断了，那些指望着公粮填饱肚的国家工作人员怎么办？让他们饿肚子？这是万万不能的。前些天，公社的王主任还专门叮嘱此事，一定要按时保质保量的完成交公粮的工作，这也是眼下县里的重中之重，头等大事。

指望上面取消今年秋季的公粮，怕是没希望了。以往因为旱情造成收成锐减，这种情况也是遇到过，县里会到隔壁的市县紧急调拨些粮食过来，以救急用，往后收成好了再还回去。

现在不行啊，整个陕呗都是闹旱灾，各市县都没收成，去哪调拨？去哪借粮？唉……今年这情况，可是太凶险了。

跟我年轻那会，情况很像，当时整个村里光饿死的人就有三四十，听说整个县城饿死人数不下万，你想想好了，是多么的惨烈。”

向南没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饥荒，这些年的日子过得是苦，但要说饿肚子，说是几天吃不上一口吃的，这种情况还真没遇到过，困难时期糜子饼、野菜、窝窝头、地瓜等，最起码也有这些杂粮充饥。

真要像支书讲的，活活饿死人，甚至吃人这种可怕景象，他是不敢想象的。

这会是有些理解了支书眼下的困境和担忧了，想了下道：“支书，要是咱省内不行，那到外省调配物资呢？”

“外省？”

张水根愣下，随即摇头，“这种事哪是我这一小支书能管得上的，就是可以，你不管从哪里调，终究离不开一个钱字，难啊！”

向南若有所思，也没多说什么，这时前面的迎亲队伍已经出发了，向南道：“支书，今儿就先把这事儿给放放，走走，咱跟着一起迎新娘子去。”

一路上鞭炮阵阵，秧歌扭起，喜庆的唢呐声回荡在这片广袤的黄土地上，到了新娘子家，把同样一身大红色新装的新娘子给接了出来。

按理是要把新娘子给接回到男方家中去的，关键刘军一外来知青，哪有自己的住处？女方这边想得周到，自家就这么一个闺女，早就准备好了洞房，一孔去年刚打的新窑洞，就在隔壁，这刘军相当于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把新娘子接到‘男方’家里，然后走了遍结婚该有的习俗。好哥们结婚，向南、杨万春、许亚军，还有专门从县里赶回来的王斌，肯定要来闹一闹洞房的。

向南拿跟细竹棍，头上系根绳子，完了下面挂一苹果，给放到新郎、新娘中间，坏笑道：“新郎、新娘子，你们不能用手，要各自在这苹果上咬上一口，以后呢就能平平安安的。

大军，努力啊，要咬不到，今儿的洞房你怕是都要入不了了……来，开始！”

新郎官、新娘子嘴凑上来，开始咬起苹果来，好几次将将要咬到了，他这往上一提，两人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闹个大红脸，周边看热闹的人群，一个个叫唤着，声势一浪高过一浪，瞧的开心。

一旁也挤在人群里的何晓琴见状，脸微红，啐一口，“向南这家伙，还是这么流氓，这招数也就他能想的出来。”

边上王斌看的乐呵，道：“我觉得挺好的，你没看大家都这么兴奋，晓琴，等以后咱俩结婚了，咱也来这个好不好？”

何晓琴脸更红了，哼声，“谁说我要嫁给你了，哼！”语气却是又一软，“我……我还没想好呢！”

王斌嘿嘿笑着，了解她的性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多说，继续看着前头新郎官、新娘咬苹果。

等闹腾、逗弄一阵，差不多了，向南也不动弹了，让新郎官、新娘子一起咬了口苹果，围观人群“啪啪啪”鼓起掌来，祝贺这一对喜结连理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