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主寂灭

“说起来，这也是一段闻所未闻的孽缘。与你有缘的那个人叫玄瑶，和你一样在福爱天修行，他也和你一样，本次天劫不是应劫之身。

“七天前，他受菩萨指引，来这里寻找孽石上的神谕。我同他在这里等了七天七夜，就在今天黎明时分，四十字神谕出现了，他等到了。只是，孽石上的神谕只有有缘人才可以看见，我是看不见的，他便将孽石上的四十字神谕告诉了我。我以为跟他有缘的女子会在红尘之中，便指引他往红尘中去寻找。

“而你，竟然也能看见四十字神谕，所以我断定你就是他的有缘人，‘天孽玄妙’中的‘玄’是他，‘妙’是你，所以，累劫之前在你心里留下一滴怜悯泪的人，多半就是他。

“遗憾的是，他刚离开不久，如果他晚走一刻，或你早到一刻，你们就可以相遇了，可见天命实在难测。没想到他要寻找的有缘人不在天边，竟在眼前。哎！是我误导了他，你在天界，他却去了红尘，一个天上，一个人间，他怎么可能找得到你呢？‘龙凤不遇’，这是天命注定，你们永远不会相见的。”净居天主叹道 。

妙馨默念着玄瑶的名字，静静地说：“既如此，我便去人间找他。”

“你可知，人间乃是五浊恶世，一入尘海，便回不了头。”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要去？”

“是的，因为玄瑶已在那里。”

“可是你去了，也终是见不到他，也许你也回不来了。”

“如果玄瑶就是那个在我心里留下一滴怜悯泪的有缘人，便是回不来我也要去。我指天发愿，此生不遇，誓不返天。”

不知是天劫使然，还是精神力衰减，净居天主觉得自己老了，已经读不懂这些年轻天人的思想。心有执念，这是修行之人的大忌，但是这两个不是应劫之身的修行天人，执念却一个比一个深。

“好吧，你既然已经选择好了，就去做吧。”净居天主牵起妙馨的手，慈爱地看着她，“只是妙馨，人间已不再是只属于人众的人间，阿修罗族应该早已潜伏人间多时，而阿修罗族与天众的恩怨，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此次你孤身前往人间，务必要提防阿修罗族。此外，望你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但见人间有不平事，还应尽力救拔为是。”

妙馨点点头，她虽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净居天主，但丝毫没有压迫感，反而觉得与他特别亲近，他说的话她特别愿意听。

净居天主从怀里掏出一物，交到妙馨手里。

此物展开有六寸见方，像一块手帕，薄如蝉翼，轻若鸿毛。妙馨不知何意，把它拿在手里，呆呆地看着净居天主。

净居天主捏个手诀，嘴里念动咒语，只见那手帕模样的物件凌空飞起，瞬间幻化成一件银白色的披风，披在了妙馨身上。

净居天主说：“这是净居天里的一件圣物，避劫披风，是用三眼天蚕丝混合离火之焰、坎水之精织就而成。披上它，不仅可以防御普通伤害，还可以躲避火、水、风三劫。我留着也无益，今日把它送给你。望你善加利用，千万珍重。”

妙馨听说，赶紧把披风取下来还给净居天主，说：“天主如此厚爱，妙馨感激不尽。只是此物太过贵重，我实在不敢收。天劫之下，天主还是留着自己防身。”

净居天主笑笑，将避劫披风缩小，重新塞到妙馨手里，说：“它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你把它收好，将来在人间行走会有用得着它的地方。来，我教你使用方法。”

妙馨还是不允，正在纠缠间，一声孽爱鸟的悲鸣打破了四围的寂静。净居天主又控制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这突然的变故让妙馨不知所措起来，她急切地问；“天主，你怎么了？”

净居天主摇摇头，看着孽爱鸟从头顶掠过的身影，轻轻拭掉嘴角的血渍，笑骂道：“这扁毛畜生，摧得我也太急了。”

“妙馨，我实话对你说，”净居天主再次把避劫披风塞进妙馨手心，“本次天劫我也是应劫之身，终不免轮回之苦，所以这件避劫披风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此次天劫，牵扯因缘太大，涉及范围甚广，其中因由故事错综复杂，也难一一向你明说，总之事关三界六道的安危，你和玄瑶，都在其中。”

这么说，净居天主是要在天界寂灭了？妙馨不由得难过起来，心脉一阵绞痛。

她怔怔地看着净居天主，说不出一句话来，手里的避劫披风滑落到地上。

净居天主惨然一笑，微微正了正身子：“孩子，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吗？”

妙馨瞬间泪流满面，忙捡起披风，说道：“天主，我收下，我收下。只是，我希望您能好好的。”

净居天主摆摆手：“来，我教你使用方法。”

净居天主将手诀和密咒详细地传授给妙馨，妙馨默默受教，她悟性甚好，很容易就记住了，学会了。净居天主让她演示一遍，她依样照做，果然已经能够自如地使用。净居天主也便放心了。

净居天主正打算让妙馨离开，忽然，他瞥见了妙馨手上拿着的龙凤花，这让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对妙馨说：“妙馨，你在人间行走的时候，随身也戴一朵龙凤花吧，这也许对你和玄瑶相遇有益。”

妙馨点点头。

净居天主摆摆手，神态安详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靠你们自己了。你可以去了，我，也该走了。”

看着祥和安坐的净居天主，听着他说的这句话，只一瞬间，妙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酸痛的感觉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复又跪趴在净居天主面前，泪流不止。

净居天主抚摸着妙馨的头，柔声说：“不必难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我皆是修行之人，要看透些才好。”

妙馨也不答话，只是趴俯在地，不停地抽泣。

“妙馨，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你我有缘，在人间还会相见的。”净居天主结跏趺坐，法相庄严，含笑阖目，归于寂灭。

“天主……”妙馨泪眼婆娑地仰望着已经寂灭的净居天主，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