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骑虎难下

他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独孤兄可千万不要多心。”

独孤海棠哈哈一笑，说：“我怎么会多心呢？骑兵又不只我一家独有。”言下之意，你唐无虞得问问摩耶宗主有没有多心。

一直在旁观二人争论的摩耶宗主也是哈哈一笑，说：“轩辕皇城以步兵见长，唐兄没有想起骑兵不适合攻城这一层也属正常。确实如独孤兄所说的那样，今晚如果强行攻关，我方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且我们是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而他们已备战多时，士气正旺，又是以逸待劳，真打起来只会对我方更加不利。所以，还是先礼后兵，姑且等到明天正午，看钱穆怎样答复。如果他还是拒绝投降，那时我们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再行攻关取城他也难有怨言。”

唐无虞见摩耶宗主也都这样说了，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只得默不作声。

摩耶宗主见赵长风一直都没有说话，仿佛对二人刚才的争论充耳不闻，便问道：“赵老英雄，您的意思呢？”

赵长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问道：“摩耶城主刚才问老夫什么？”

“唐城主和独孤城主对今夜是按兵不动还是趁间隙攻关有不同的意见，敢问赵老英雄您的意思呢？”

“既然允诺了人家一天的考虑时间，就应该言而有信，有始有终。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尚且能重诺守信，城与城之间的相处难道还不如吗？东北城邦虽师出有名，但万不可因一时小利而坏了天下信义。”

“赵老英雄说得有理，先礼后兵，才能威服天下。今晚按兵不动，明日正午，看他钱穆降是不降。”摩耶宗主豪迈地说。

“摩耶贤弟，老夫想问你一句，如果钱穆明日能将龙玺奉上，这仗还打是不打？”赵长风突然问道。

东北城邦出兵的理由也是为了迎回龙玺，如果钱穆真的能献出龙玺，按理来说东北城邦出兵的目的已经达成，理应退兵。见赵长风由此一问，独孤海棠和唐无虞也都看向了摩耶宗主。

“钱穆是不会那么轻易地献出龙玺的，否则，在得知神音城不出兵的时候，他就已经交出龙玺了，也等不到我们兵临城下。”

“老夫是说，如果他真的能献出龙玺，东北城邦该当如何？”赵长风继续追问。

“赵老英雄，这个须得等到拿到龙玺再说。”

赵长风的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难看，“摩耶贤弟的意思，不管钱穆会不会交出龙玺，这场仗一定还是要打的了？”

摩耶宗主笑着走下座位，抚着赵长风的肩膀说：“赵老英雄稍安勿躁，听某家细细跟您解释。我摩耶宗主也并非好战弑杀之人，谁不想天下太平，过几天安稳日子？只是，从我们起兵那一刻起，我们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此话怎讲？怎么就骑虎难下了？老夫愿闻其详。”

摩耶宗主踱到营帐中央，对着三人说道：“这些年来，八城之间的大小摩擦已经不计其数，敢问三位，便是龙玺现世，东北四城和西南四城之间的仇怨嫌隙会不会因此消弭？”

三位城主都摇头不语。

“既然如此，今我东北城邦兵临城下，等于已经跟西南三城彻底撕破了脸。花锦城钱穆便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将龙玺交出来，而我们拿回龙玺便退了兵，你们觉得钱穆事后会善罢甘休吗？”

三人又摇摇头。

“如果我们拿回龙玺后就此退兵，那么花锦城的实力未损分毫，以钱穆的个性，他绝不会甘愿吃这个亏，定会想方设法寻机报复，那时，我们四城都会成为他报复的对象，而紫龙城毗邻花锦城，如果花锦城想要报复，紫龙城必是首当其冲。”

赵长风紧蹙眉头，没有说话。摩耶宗主继续说：

“大家要知道，花锦城地处东南，少受兵祸，人口众多，富饶繁华，实力是不容小觑的，而九重楼更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今日我们既然选择了与花锦城为敌，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如果本次出征，花锦城败而不亡，那么将来他一定会东山再起，而到了那一天，该亡的就是我们了。

“所以，当下的任何一点妇人之仁，将来都会要了我们的命。开弓没有回头箭，东北城邦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应该步步为营，上下同欲，将花锦城彻底灭亡。只有花锦城彻底灭亡了，我们才能无后顾之忧。所以，不管他钱穆交不交出龙玺，花锦城我们都要拿下。”

唐无虞说：“摩耶兄分析得极对，如果此次不趁机拿下花锦城，将来必是后患无穷，单是一个九重楼都够我们对付的了。”

独孤海棠和赵长风没有说话。

摩耶宗主又来回踱了几步，对着独孤海棠和赵长风说：

“有几句话某家一直都憋在心里，始终无法与外人言说。东北城邦既是一体，今日某家索性将这几句话与三位城主说了。这些话是某家的肺腑之言，如果说得不对，还请三位城主勿怪。

“人人都说我摩耶宗主有觊觎天下之心，迎回龙玺不过是借口，窃取天下才是私心，在座的三位城主中，大概或多或少也有此种想法吧？此种流言，不一而足，某家都嗤之以鼻，从不辩解，也不屑辩解。流言止于智者，那些见识浅陋的凡夫俗子，又岂知某家的心？

“因为龙玺的失窃，这天下已经乱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天灾人祸不断，东北城邦和西南联盟也是彼此提防，势成水火，搞得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长此以往，八城之间的嫌隙只会越来越大，仇怨只会越结越深，天下将永无宁日。身为人主，这并非是我们所乐见的。

“三百多年来，因为有龙玺的存在，八城彼此制衡，天下太平了许多年，而龙玺一旦失窃，天下竟会变成这副样子，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思来想去，某家以为，根本原因还是出在了八城共治天下的这一制衡模式上，因为八城各据一方，所以龙玺才显得如此重要，而一旦没有了龙玺，八城之间彼此便没了制约，天下自然会陷入动荡。某家以为，三百年前的八分天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龙玺再是什么禹王圣物，它毕竟只是一物，将天下万民的安危寄托在一物身上，岂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