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好人难当

高启强看着争论不休的弟弟和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也是左右为难。

权衡片刻，高启强叹了口气说道：

“小兰啊，在道德上，哥哥是认同你的观点的，但现实很残酷，你遵守道德，其他人并不遵守，这样你就会没有饭吃。我们菜市场的老马，他弟弟就是开音像店的，去年你最喜欢看的《泰坦尼克号》，如今满大街都是它的盗版碟，大家都在低价卖盗版碟，你会花高价去买正版的吗？

你哥我是卖鱼的，就拿我们京海这个养殖业来举个例子，现在京海整个市面上，百分之八九十的渔业养殖者，为了让鱼肉肥美鲜嫩，都会在其中添加硫酸铜。

硫酸铜是什么东西，我不了解，但我知道这种东西投入鱼池时，必须严格按照一定的剂量，否则鱼被人吃了，对身体一定是有害的。

但是在进货市场放眼望去，有几家养鱼的会按标准剂量投放硫酸铜？

全部都是超标投放的！

长期食用这种硫酸铜超标的鱼，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后果，谁都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会是一种慢性中毒，短期看不出来，长期一定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原先我卖鱼，不愿意使用这种化学添加剂和其他抗生素，所以经常出现死鱼的现象，而且每条鱼跟其他鱼摊的鱼相比，瘦小难看不说，味道还不够肥美，顾客货比三家之下，自然不会买我的鱼，所以我的生意就越来越惨淡！

这个时代好人难当，明明我卖的鱼是最安全的，但是根本没人来买！

后来，为了你们两个的学费，我妥协了。既然整个市场就是如此，我不想饿死，就只能昧着良心去做一些事。

但是你们要相信哥哥，我是有底线的，每一次投放硫酸铜和抗生素，都是严格按照剂量的标准，绝不多放。不过偶尔唐小虎和唐小龙兄弟俩对我太过分，我会把送给他们的鱼，多放一些硫酸铜，这也算是我的一种小小的反抗吧。”

高启盛一脸担忧：“大哥，那咱家平时吃的鱼，该不会都是硫酸铜这种鱼吧？我化学课学过这种东西，如果硫酸铜中的铜离子摄入过量，会诱发老年痴呆的！”

高启兰听到二哥的话，也一脸担忧的看向大哥。

高启强嘿嘿傻笑道：“你们两个，瞎担心什么！大哥又不会害你们！咱们家吃的鱼，都是我特意留出来没有被硫酸铜泡过的。”

高启强和高启兰兄妹二人听到大哥的话，纷纷长出一口气。

高启强继续冲妹妹高启兰说道：

“小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二哥的观点有道理，而且也是普遍的社会现象。甭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挣到钱，身边就有很多人巴结你、尊重你，因为他们认为你有本事，想跟着你混饭吃。

当年我在菜市场能把鱼摊经营下来，前期没钱大量进货时，为了让【进货商】先低价批给我一些货，那是没日没夜的在进货商那里~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求他们先少量卖给我一些，让我先撑下来。

他们看我进货进的少，还想拿批发价，根本就不搭理我！

那时我每天就蹲在人家家门口说好话，去人家家菜地里帮忙犁地、种菜，去人家家里打扫卫生、修马桶、通下水道……我把最不值钱的一身力气全都奉献给人家，最终才获得人家的好感，让人家愿意每次批发价卖给我一些生鲜去二次售卖。就这样，我一步一步才把鱼摊给稳定下来！

人在社会上活着，没有背景、没有资源、没有父母的支持，是非常不容易的，毫无尊严可言。

当你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谁还会在乎挣钱的手段是正是邪？

刚刚我翻了一下《孙子兵法》，里面有句话说的非常好，叫‘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这带兵打仗，就跟赚钱养家是一个道理，你兜里的每一块钱，都是你的兵，如何用你的兵去打败别人的兵，赚取更多的兵力，其中没有固定的套路，因为战场瞬息万变，没有一成不变的取胜模式。

只要你能打胜仗，只要你能让你的兵力越来越壮大，那你就是用兵如神的大将军。

至于你是如何打的胜仗，手段是正大光明~~还是上不了台面，其实无所谓，因为世人看的只是结果，不会在意你打仗期间所经历的酸甜苦辣。

小兰，哥哥说的这些，或许你听了会感到失望，但这就是哥哥的真实想法。哥不想骗你，更不想让你步入社会才发现身边的残酷，在旧厂街菜市场，唐小龙和唐小虎他们隔三差五巧立名目的变相收费，私下里我们这些小商小贩报过案、也给工商反映过，但那么多警员、那么多公务员，没人趟这趟浑水，没人为我们这些小商小贩做主，所以我们只能忍气吞声的任人宰割。

这，就是现实，我们谁都无法改变。

所以，你二哥说的观点，我不完全认可，但也没立场去反对。因为生活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你二哥没有错。

当然了，小兰你的观点，理论上我是完全认可的，可生活不是乌托邦，总要面对现实。”

高启兰听到大哥的话，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滑出。

高启强见状，急忙认错：“哎呀妈呀！小兰你咋哭了？！你的观点哥哥是完全认同的，刚刚说的那些，是哥哥跟你开玩笑的！哥错了啊，哥哥是百分百支持你的！”

在高启强辩解时，高启兰扑在高启强怀中大哭起来。

高启强急忙安抚妹妹，并给一旁高启盛使了个眼色。

高启盛心领神会，急忙走过来跟妹妹道歉：“小兰，二哥错了行不行？我不该强词夺理跟你诡辩！”

在高启强和高启盛的安慰下，很快高启兰平复下来。

高启兰抱着高启强，心疼道：“哥，我没觉得你错，我只是心疼你！你为了我和二哥，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苦。是我和二哥拖累了你！”

高启强伸手轻抚着高启兰的脑袋，温柔道：“傻妹妹，你和小盛是我最爱的家人，有你们，我才有家的感觉。为你们奋斗的日子，我一点也不觉得苦，看着你和小盛一个个都上了名牌大学，我很为你们骄傲，也为自己感到自豪！只要你们把各自的日子过好，我就感到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