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你们看,这是?”一个弟子惊呼出声。
“原来是这样,这不是挟恩图报吗?”
“怪不得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掌门不出现,蕴颜副掌门还拒绝交出掌门令牌!原来是掌门另有安排!”
他们早就知道青云的两位副掌门曾经都是刀口舔血,征战沙场的人物,众人只当他们是与帝酃师志趣相投故而拜为师兄弟,却不知竟是他们趁人之危,挟恩图报才搭上的缘分。
“哪来的令牌!”屠鸿厉声训斥众人,“我和蕴颜副掌门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非议我们两位副掌门,谁教的你们?!”
“三师伯,如月并不想让您伤心……”
蕴颜猛然回头,璧如月此时的话好比煽风点火,烈火烹油,打的蕴颜二人猝不及防。
璧如月眉头微蹙,眸中水光盈盈,仿佛是受尽了长辈欺压却隐忍不发的可怜人。
“师尊身体康健时,您之前几次劝诫师尊,让师尊不要轻易将掌门之位传于如月,如月本以为您爱慕师伯想与其同游山水,同时离开青云后担心如月不能担此大任,却不想师尊一闭关,您和二师伯便逼迫如月至此……”
众人听到这话,虽有疑惑不敢妄言,嘴上不说然而心里却是信的。
他们不知蕴颜和屠鸿之间还有这旖旎的男女关系。但掌门注重璧如月,且要将掌门之位传于璧如月却是实打实的真,而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再加上那卷木简上的说辞……
一切缘由便清晰可见,不信都难。
气氛冷的可怕,几乎可以滴水成冰。
人群中也有为这两位副掌门争辩的弟子,尤其是屠鸿的徒弟张承英。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被气的浑身发抖,他正要替自己的师尊和三掌门说话却被屠鸿怒斥了回去。
他屠鸿何许人也,就算被千夫所指,也自有一番傲骨,又不是做了亏心事或者老到任人欺凌,还轮不到要靠自家小徒弟给自己挣面。
蕴颜一向认为自己无比坚忍,任何事情都无法使她伤怀,然而在看见一手带大的璧如月对他们如此冷清时,这一刻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屠鸿盯着那木简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体许久,好半晌才鼓着掌笑出声。
“哈哈哈!好一个挟恩图报!”屠鸿一把扯起蕴颜的手,环视众人,“什么令牌不令牌的,不过借口罢了!当年的事现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难为他还一件不落的写在木简上,原来是为了给亲传弟子铺路,留后手呢。我说是添油加醋,也不为过啊!”
“副掌门,请息怒……”
众人纷纷跪地俯首。
万不曾想,有一天他们还能听到看到如此劲爆的师门秘密。
屠鸿深深的看了璧如月一眼,随即撇过头去,看向屹立远处,雄伟壮观的青云山门。
一晃多年过去,没想到他们三人终是逃不过人心难测,物是人非这俗气狗血的结局。
凡尘俗世啊……
“我与蕴颜对你们师徒赤诚以待,如月!你和你师尊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说罢,屠鸿拉着蕴颜,张承英和其他几个弟子紧随其后,他们头也不回的大步迈下台阶,一旁几位德高望重的师者追上去轮番劝说也无济于事。
抛弃一切追随他入道修行,如今反成了帝酃师口中的强人所难,危难之时舍命救他于水火却成了一句为了修仙,对他挟恩图报!
既然他帝酃师无情无义,那他们不如就此离去,也不劳他日夜担心!
他们挺直腰背穿过人群,为首的屠鸿忽觉有两道视线紧随着自己,下一瞬他的手臂被人紧紧扯住。
“副掌门,请留步。弟子有紧急之事要告知二位。”
众人闻声看去,在跪的一片整齐中,唯有一人站的笔直。
女人眉眼艳丽,身形窈窕,同样的青云弟子服穿在她身上凭空多了几分妖娆。与屠鸿对话时的从容自信,不禁让众人对她产生了好奇。
她要做什么?敢拉扯屠鸿副掌门?真是好大的胆子!
远处,璧如月笑意不减,优雅撩开衣摆,缓缓走下长阶。
“林若锦?哈……”璧如月冷眼看向人群之中的女子。
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踩在石阶上,却像是踩在了人心里,逼仄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跪在地上的众人莫名觉得心发慌。
脚尖踏在最后一阶的下一刻,她便转瞬站到林了若锦面前。
神情放松,双臂交叠,璧如月笑着问道:“林若锦,你这是何意啊?”
林若锦察觉周边的视线越来越集中,融汇在她与璧如月二人之间,她知时机已到,不由分说的冲着蕴颜和屠鸿俯身跪下。
“小丫头,你有什么便说什么!”
“门中弟子,青乌于昨日雨夜被人残杀,请二位副掌门与大师姐查明真凶,还青乌一个公道!”
跪在一旁的琅环,苍白着脸色。
璧如月此刻就站在他和林若锦面前,低着头的他略抬眼皮就能看见璧如月的鞋尖。
这双紫色云纹软底的绣花鞋,在昨日的雨夜,在那个暗香浮动,烛光影影绰绰的屋子里,曾经将一地血红踩于脚下。
碾断脚踝,踩住脊背,扯起少女乌黑的长发。
透过门缝,琅环看见璧如月那张淡漠孤高的神情变得很是诡异,她会对绝望挣扎的青乌温柔低语,又会在青乌以为自己可以被放过时狠厉的扯断她的胳膊。
不是杀,而是在玩弄。
玩弄人命,玩弄人心,寄予希望又十分残忍的破坏殆尽。
琅环喉头隐隐发酸,忍不住吞咽起口水来,鼻尖仿佛还萦绕着那晚血与雨水混合的湿腥。
青乌,被杀了?
林若锦的话终于让众人意识到了不对,他们你问我,我问你,左顾右盼交头接耳,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青乌,那个围着大师姐转的跟屁虫,今日的确不在。
众人都知道,青乌对大师姐有很深的感情,之前总有与之亲近的弟子,常拿她打趣,他们说若大师姐是个男儿郎,她青乌怕是道侣结契书都要写上几百,几千封了!
她和她妹妹俩人总是时刻不离的跟在璧如月的身边,不像弟子反像个丫鬟,平日都恨不得黏在大师姐身上,更不用说是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
妹妹前不久丧命于野兽之口,难不成姐姐也遭了难?
“林若锦,你说青乌死了,可有证据?”璧如月每走近一步,声音便愈发森寒,像毒蛇般令人不适,“我知你与青乌平日不和,可是二位师伯今日的饯别仪式,你可要谨言慎行!”
“自然是有证据的!”说罢,林若锦双手高举,露出手心的一块碎布和染血的铃铛,“证据在此,青乌的铃铛,凶手的衣物皆在,请二位副掌门协助大师姐捉拿真凶!”
屠鸿和蕴颜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彼此从各自的眼神里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琅环蹙着眉头思考,正要一鼓作气起身把璧如月的行为公之于众,却被林若锦一脚踩住衣摆,他起身不得下意识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林若锦。
然而他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此刻都被璧如月尽收眼底,璧如月阴冷如冰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缓慢移到林若锦的脸上,忽而,璧如月笑了。
林若锦不说话,心中却在暗骂琅环。
平日看起来挺聪明一人,怎么现在就糊涂了,还如此莽撞的想起身告发?
他难不成以为凭他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就可以搬倒璧如月?搬倒众人心中的高岭之花,人心所向的璧如月?
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璧如月以诬陷之名送进教法司杀人灭口了。
人心终究是偏的,哪怕是现在他们有争执,哪怕她把证人和青乌的遗物都交给这两位副掌门,她也不敢保证这二人会向着自己。
说不定闹大了,他们二人还会把这件众人皆知的丑闻算在自己的身上,怪自己没有藏着掖着。
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这两个人留在青云,牵制璧如月,然后再让琅环私下作为证人将青乌之死的真相告诉他们,这样谁都会安全。
她也可以趁乱坐收渔利,在锋钰成事之后将林若凡带进重灵幻境。
至于帝酃师,只看他与这二位的师兄弟之情,与璧如月的师徒情谊够不够坚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