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民国女作家的二三事（4）
明曦：“哥，我今天问了我同学，我打算去找个外快赚点钱。”
明曦这话完全是通知的语气，而不是商量的态度。
明朗诧异地抬头看她，十五岁的少女面容清秀恬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了。
变得像个小大人似的。
出于溺爱妹妹的心理，明朗犹豫了一会还是出声道：“你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哥能养活你的，你只要好好念书就行。”
明曦看了明朗一眼：“……你拿什么养我，拉黄包车吗？你这副身子骨，再干几年就没命了。”
明朗的命格非常糟糕，幼年丧母，少时丧妹，二十岁左右就会因为各种疾病和身体问题狗带。
他和原主身上都没有什么气运，两人都不是这个位面的主角，而是这个时代下一个小小的缩影。
明朗感觉自己的心被扎了一刀，沉默着没有说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原主的烟瘾突然发作了，原主已经好几天没有钱买大烟了。
明曦能够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不舒服，缓缓地放出一点生机，慢慢修补着这具破败的身体。
华夏人之所以被称作东亚病夫，就是因为鸦片。吸食鸦片的人，毫无精神，颓靡不堪。鸦片比毒药更可怕，毒药毒害的是性命，鸦片毁掉的是一个人的精神和灵魂。
有的人看起来还活着，但实际上已经死了。
第二天，明朗照常天不亮就出去拉黄包车了。
明曦也知道现在手里没钱，根本说服不了明朗放弃工作去念书。等挣到钱了再说吧。
明曦出门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八点半才上课。到了学校后，丁秀曼立刻就把明曦喊了过去：“昨天你问我的事情，我回去问我爹了。”
丁秀曼脸上带着喜色：“我爹说良友日报报社招几个卖报童，你要是愿意就给你报上。”
大报社的卖报童一般都要求十三岁以上，男孩，粗识文字，略懂英文，每天专门在车站、旅馆、街市等人流量大的位置叫卖兜售报纸。
每天三小时，一个月工资十元。
这个时期的华夏是同时在使用铜元和银元，银元就是大洋，汇率在1300左右，也就是说，一块大洋约等于一千三百文左右的铜板。
而铜元面值很零散，但是一般都是“当十”来使用。
比如普通报纸一般都是两分钱，也就是不到三十文。报童会直接收取三枚铜元，不会再找零钱。
良友日报是一个小报社，报纸内容是文人名媛的趣事杂谈，给出的工资是一个月三元。
但是要求放得很宽泛，性别不限，认得几个字就行。
明曦眼睛微微发着光，三元啊，明朗一个拉车的，一个月累死半活的也就赚这么点钱。
明曦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这份工作，丁秀曼也很高兴，本来还以为明曦会嫌弃这份工作不体面。
但是这也意味着……以后她早上要早起两个小时，去卖报纸，等到放学的时候，再拿一个小时去卖报纸。
明曦回到家就把卖报的事情跟明朗说了，明朗非常诧异地看着明曦：“你要去卖报纸？？”
在明朗看来，他的妹妹一直都是一个很娇气，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子，稍微大声一点跟她说话，她就要被吓哭了。
现在她居然要去卖报纸？？
卖报纸可是需要吆喝的，需要到处死皮赖脸地兜售报纸，是一份销售性质的工作。
他妹妹……能行吗？
明曦：“我可以的，我吆喝给你听听，卖报纸咯~一份两分钱~刚印刷好的新鲜报纸~还带着墨香气味~卖报纸呀~”
明曦的声音洪亮清脆，中气十足，一点也听不出来小女孩子的软糯。
明朗：……
明朗还是很纠结：“……可是这会不会耽误你念书？”
明曦：“不会的，每天就三个小时，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
明朗看了看明曦，最后还是点点头，默认了她去工作的想法。也许他一味地把妹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也不是个办法，明曦之前的话也让他想到……万一哪天他死了，除了她自己，谁还能照顾她呢。
没过两天，丁秀曼就告诉明曦，她的事儿成了。放学之后，丁家的仆人就带着丁秀曼和明曦去了报馆，报馆设立在租界里面，主要是租界内没有审查制度，抨击时事也不会怎么样。
到了报社门口，明曦就和丁秀曼分别了，自己进了报社。
这会正好是下班的时间，报社里的人神色匆匆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来往的人都好奇地偏头看了明曦一眼。
明曦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是一件深色半裙，黑色的齐刘海，头发刚好肩膀，一双乌溜溜圆眼睛，正四处张望着。
看上去非常像是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
一个带眼镜，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停下脚步，看着明曦问道：“小姑娘，你是找人吗？”
明曦：“对，我找卢起编辑，我是来应聘卖报童的。”
中年男人笑了一下，抚了一下眼镜，温和地说道：“我就是卢起，小姑娘，你就是丁先生介绍过来的女孩子吧？”
丁秀曼的老爹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大学教授，在文人圈子略有名声，和一些小报社的编辑也都有几分交情，说得上几句话。
丁老爹听丁秀曼说了明曦的家庭情况之后，就找到自己的老朋友卢起这里了。
卢起跟明曦确认了一下她的情况，默默地点点头，把报酬和工作时间又给她重复了一遍：“怎么样？这份工作你真要接？这份活可不轻松啊。要是干不满一个月，报社是没办法给你发薪水的。”
卖报可不是光站着吆喝几句就行的，还要大街小巷地到处跑。一旦销售量不理想，下个月就会被辞退了。
明曦肯定地点点头：“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