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文先生
云大师
云殊前几日换到了云大师院后的另一座两进院子，名曰曲水院。有正房，耳房、东西两房两厢房，抄手游廊，垂花门等。同她搬过去的有耿大耿二、沈小北，还有唐行。几人都住前院。
正房作为云殊的书房，此刻点了两盏小灯，云殊坐在桌案后面的阴暗处，把玩手里的小匕首。这把已经钝得连果皮都削不了匕首，说起来还是当初从沈宝宝手里拿来的。他想用这把匕首杀了她，抽她的筋，喝了她的血。被教训几年后，依旧对她怨火滔天，杀气腾腾。
今日凌晨，三人被经过巷道的人发现，报到官府那。鲮鱼村的人……应该快到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格子窗，投下斑驳均匀的光斑。这一次，依然仁慈没有取他们的狗命。否则，以耿大的做法，他建议直接杀了焚尸，以免放火归山，遗留后患。
“东家”
门外，沈小北轻轻叩门。
“进”
沈小北面有笑意。昨夜，作为他第一次出师，似乎，耿大并不是很满意他的表现。
“东家，那三个刺头，已经有人来接回去了”
云殊点头，“可还有气？”
“有，小北留手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小北日日跟在耿大身后，耿大的脾气，他多多少少沾染了些许。
“嗯”
……
傍晚，夕阳余晖烧红了半边天。蓟县城门镀上一层金光。不多时，最后的一丝余光消失在天际边，黑暗像一位身穿黑纱的女神，缓缓而来。
云殊第一次见到了自己人生意义上的第一位先生，安文先生。文先生身材中等，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脚上的布鞋崭新，应该是新做不久。面容端正，头发用木簪束着，留着短须，方方正正，一丝不苟。
此人是十五年前的进士，本有大好锦绣前程，无法苟同官场风气，当了一年官之后，便辞官回到蓟县。文先生不事圆滑，渐渐被蓟县达官显贵排挤，空有一身抱负，无处施展，最后只得蜗居老家，当个私塾先生。学生交不起束缚，文先生在乡下不足以为生，只得携妻儿搬来起来。一家人的生活清苦，却也平稳。
唐行无意中发现了这颗智珠，当下游说。文先生处境窘迫，听说是一位小公子时，他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来之前，他特意换上了自己最好、最干净的衣服还有新鞋子。
但是被打量之时，文先生心中生出一股羞赧之色。
来之前的前几日，文先生一直在思索这位小公子的长相，为人如何。今日一见，果真是年经轻轻的惨绿少年。唇红齿白，身穿月牙色绣云纹长衫，透着一股精明灵蕴之气。
“参见东家”
“文先生，坐”
云殊的对面是一张比他书案略小的桌子。文先生正襟危坐，眼睛瞪得溜圆。实在惭愧，他进来许久，一直以为东家身后的书架上，有两个猫一样的摆件，尤其是那双玛瑙绿的双眼，真到他以为是假的。直到其中一只猫从书架上跳下来，冲到窗棂上，舔毛。
“先生，你是打算从哪教？”，云殊深感自己知识匮乏。似乎，她什么都要学。身为东家，不会写字，扭扭捏捏像鸡爪，实在说不过去。
文先生心中那股紧张感消失之后，神情平淡如水，“东家为何读书？”
云殊略加思索，娓娓道来，“先生，我曾听说过一句话。物质的贫穷能摧毁你一生的尊严，精神的贫穷能耗尽你几世轮回。触碰过的文字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帮你认识这个世界，会悄悄的帮你擦拭脸上的肤浅和无知。书不贵，但不意味着知识的廉价，读书不一定能功成名就，前途似锦，但能够让读书者说话有道理，做事有余地，出言有尺度，嬉皮有分寸。先生，可对？”
文先生点头，“我很高兴东家能有这份认识。文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文先生，我不仅学四书五经，也要学名疏至理，还有学一手飘逸的书法”
文先生闻言，取下狼毫笔，蘸墨，提笔写下几个大字。云殊忍不住起身前去观看。
遒劲飘逸，一笔到底，圆生太极。她即使不懂，也觉得文先生的书法极为漂亮。
“东家可愿意学文某得书法？”
云殊点头。管安文的书法出自哪派，她看了这书法:遒劲飘逸，一笔到底的书法了。
屋内灯光明亮如昼。右边耳房同样灯火通明。一张桌案上摆放了各种账本，唐行低着头，打算盘。
最近，云大师的声音平平常常。东家并不着急，在酝酿大招，只等赏梅宴让云大师大放异彩。
浮香院已经运行，锦春院、玲珑院都还未使用。唐行放下账本，抽出报名册。锦春院和玲珑院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报名了。目前，两院的人数加起来也有百号来人。而这些人人数，远远达不到东家的要求。别人百里挑一，东家万里挑一，择英才为云大师所用。
前院，耿大正在加持操练沈小北。沈小北身上负重百斤，他已经坚持一个时辰了。从一开始，手脚发抖到最近，逐渐稳如泰山。不过，额头、脖颈上爆起的青筋出卖了他。
“可以了”
沈小北如负释重，对上耿大那张黑沉的脸，他不敢大口呼气。等耿大跳上屋檐，他抱着梳子，大口大口吸气。
耿大站在曲水院屋脊上，鹰视狼顾，扫了一圈，发现云大师外有两个人在徘徊，准确的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带着七八岁的妹妹。
“哥哥，还有一个多月才比赛，你为什么总过来看？”，梳着丫髻，圆脸的小姑娘紧攥哥哥温厚的大手。
少年温和一笑，“万一云大师改了时间，我若错过了，就再没机会了”
“可是……”，小姑娘高昂着头，双眸清澈如明月，“他们会要哥哥？”
少年指着墙壁上的告示道，“上面说了，不论男女，只看手艺”，少年对自己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