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比试（一）

苍穹漆黑，大雪簌簌，寒风飒飒。

穆泞抬起如铅块的双腿，艰难的走出云大师。妹妹瘦弱的身影坐在铺满积雪的石阶上，双手撑着腮，遥望远方。

穆泞的眼睛突然酸涩起来，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有个女人借了他的剪刀，却在还剪刀时，故意把剪刀甩过来，划破衣服。穆泞当时欲哭无泪，愤怒握紧双拳，上前理论几句。对方却趾高气扬的说他故意没接，才导致衣服破解。他后来极力补救，衣服已经不能恢复如初，只能交上去。

“迎儿”

穆泞身体瘦弱，被风吹过，竟是踉跄后退两步才站稳。穆迎立刻上前去抱住他的腰，眸子如星，眼角含笑，“哥哥，过了？”

穆泞深深呼吸一口气，闷了一声，“大约是不行了。衣服坏了”

穆迎跨脸，“哥哥，为何？”

“没事”，穆泞眼角泛泪光，揉搓穆迎的脑袋，“我们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离开”

哪知穆迎突然执拗起来，后退一步，不让穆泞揉搓她的脑袋，“我不回去，结果还没出。哥哥怎么会知自己不行？”

穆泞无力笑了笑，“可是我们的钱已经不够支撑了”

穆迎嘟着嘴巴，皱着眉下决心，“那我喝水……哥哥，我们等一等吧”，穆迎摇着穆泞的手臂乞求道。

穆泞对妹妹向来有求必应，只得点头同意。

翌日，睡了一觉之后的云殊精神饱满，吃过饭之后，她同唐行、叶槐安等人开始评比衣服。

既然以女人为主，自然要做出吸睛的衣服。一圈下来，云殊看得眼花缭乱。太过普通的，一票否决。若是衣服中规中矩，绣工了得，云殊留下。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云殊揉了揉双眼，走到最后一件衣服。云烟衫绣着双面迥异的秀雅兰花，襦裙翩翩若仙，不逶迤不繁复，配色运用到极致，随风飘曳，一见倾心。若是配上璀璨珠宝，交辉相映。

“五十号衣服是谁做？”

唐行把册子送过来，云殊只淡淡扫了一眼后，众人回到书房，定下了名次。

锦春院之所以等到三天后才公布，是为了等玲珑院。

少女蒲月生得一双巧手，在众人中崭露头角。她是初试的第一名，早早就被云殊注意到了。当来到复试之后，少女更是展现自己惊人的天赋，作品是鎏金点翠蝴蝶流苏耳环。跳舞的蝴蝶，展翅高飞，优美轻柔，落落大方。其中蒲月巧妙镶嵌了珍珠，色泽鲜艳，光彩照人，栩栩如生，令人赞叹。

玲珑院跟锦春院不同，当场点评，当场录用。

蒲月的作品上上佳品，毫无疑问，云殊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你的耳环玲珑有致，栩栩如生，有兴趣到玲珑院？”

“没兴趣”，少女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她参加玲珑院的复试不过是证明，经验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随后她话头一转，居高临下，“若玲珑院求我，我可以考虑”

云殊愣了一下，随后挥手让她离开，“你这尊大佛，我们请不起”

少女脸上高傲的表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小小的骄傲一下就赶人了？

“你确定……不要我？”，她可是极具天赋的银匠师。别人想请都请不来她。

“不服从管教的人，云大师不需要。何况，你的作品虽然精美，但是缺乏新意，卖不出价钱”

“你说我的作品普通？”，少女张大能装下一个鸡蛋的嘴巴，不可置信。她甚至一度怀疑，眼前的人瞎了狗眼，竟然说她的作品普通。

“是。你看看场上，哪个手艺比你差？他们甚至能推陈出新，举一反三。小姑娘，哪来哪去……”

少女气得胸部剧烈起伏，眼珠子像两簇小火苗，倾刻之间，将云殊燃烧殆尽。

“你……”，她突然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欣然自得，斜楞云殊，“本姑娘就不走了”

“来人，把人请出去……”

来了两个护卫后，少女骤然起身，脸色发青。有史以来，被轻怠。以她的脾气，本应该甩袖子离开，可对方明显不屑于她，她不服气。

“我不走”，少女扛上了。甚至在护卫胡来之前，冲过去抱住等人宽的柱子，像只袋熊一样，紧紧扒着柱子，并仰天大叫，“你们敢碰我，我就大喊你们非礼”

“救命啊，非礼了”

“来人啊”

云殊轻蔑哼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让人拿出一块琉璃石，“本东家也不是那冷酷无情之人。只要你把这块琉璃石雕琢成十朵形态各异的花戒指，本东家就让你留下来。怕的话就立刻出去，本东家既往不咎”

毫无疑问，云殊的激将法起作用了。少女生怕被护卫赶出去，立刻夺过琉璃石，怒目圆睁，“那你可得信守承诺了。我若雕琢出十朵不一样的琉璃花，你必须同我签契约，还要答应让我当院首”

云殊摇头。小丫头片子，口气挺大的，“那不行，一年为期，各凭本事竞聘院首”

“好，一言为定”

怒气上头的少女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个专门为她设的局。

“唐叔，拟契约，同意的人留下，不同意的人可以走了”

少女蒲月抱着琉璃石目送云殊离开。她蹲下来，一脸茫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等唐行给她安排好房间，她立刻投入雕刻琉璃石当中，忘得一干二净。

到了锦春院公布录用的那一天，大雪如鹅毛，飘落在屋顶、树枝、道路上。天地之间，蒙上一层洁白的地毯。

穆泞和穆迎冻得鼻头通红，站在屋檐下，焦急等待。穆泞心中惴惴不安，他已经预见曾经自信满满的自己在今日之后绝望落败离开。

果不其然，十五名字里，没有他的名字。穆泞眼眶红了起来，佯装被风吹，拉着穆迎就要走。再不走，他会当场失态。

“谁穆泞？”

穆泞顿脚，转身，以为自己产生幻听。

“穆泞来了吗？”

“是我”，穆泞举手。

唐行上下审视了他一番。年轻的少年一脸怅惘。

“跟我进去，东家要见你……”

俄顷，笑容在穆泞的脸上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