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讨伐（二）
林翠萍和黄芳草以为结果稳了，嘴翘得高高在上，等沈叔公发落沈云殊时，事情有了转机。陆阿翁人没到，声先到。
“阿翁我可以作证。云禾和云殊都被沈青青和沈钿钿殴打过。云殊的腿伤还是我治的”，有陆阿翁做证，林翠萍和黄芳草气得牙痒痒的。陆阿翁的医术虽不济，但村里咳嗽发烧的小病都乐意去他那，运气好的话，三副汤药见效。倒霉的时候，连白开水都塞牙缝，拖上好几天才药到病除。
陆阿翁上了年纪，人到歪脖子树下，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拍打胸口缓气。陆阿翁喜欢独来独往，故而没有人否认他的证词，怀疑他的话。谁在这时为了一斤肉得罪陆阿翁，将来有了小病大病，得不偿失。陆阿翁又是个执拗的人，说不看病就不看。
沈叔公沉着脸，怒问林翠萍。林翠萍吓得小心脏噗噗跳。她要是承认，那……就是她有错在先。日后让她把脸放哪？
“黄芳草，你来说……”，沈叔公将矛头指向黄芳草。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他也知道谁是始作俑者。
黄芳草人胖，被沈叔公一问，人一紧张，额头上渗出了汗，结结巴巴地答，“叔公，是小孩子家的玩闹而已。做不得数”，有陆阿翁作证，黄芳草的解释反而是多余的。但她们又不能承认，一旦承认沈青青和沈钿钿落井下石殴打沈家姐妹，传出去，有错的必是父母教导不周，届时，她俩便成了附近赫赫有名的毒妇。这要被人唾骂，还会影响儿子娶亲，女儿出嫁。黄芳草灵机一动，改成小孩子的玩闹。虽便宜了沈云殊，但比起放长线钓大鱼，她们还是倒持太阿。
“胡闹，简直胡闹”，沈叔公原本不想管，林翠萍天天上他家里哭诉。他不得不亲自出面。“你们两个，有长辈样？带一群人欺负孤儿，你们摸摸自己的脸，臊不臊？”
果然还是族长说话有威严。在场的人悄然红了脸。
林翠萍狠狠瞪了黄芳草一眼。自作主张。给青青看大夫又买药，生生花了她五十文钱。她今日纠集众人就是为了让沈云殊赔偿。现在变成小孩子的玩闹，什么都得不到，她也无法拿捏沈云殊。青青还在家里哭闹，要将沈云殊千刀万剐。
黄芳草立刻给林翠萍使眼色。这事暂且过了，过后她再解释。林翠萍心中有火，黄芳草话已出，已无能为力。她也只能附和是小孩子玩笑而已。
沈叔公当下甩袖。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要他主持公道，到了这里，承认是小孩子玩闹，把他当猴耍。沈长青和沈荣该敲打了，让女人爬到头上，耀武扬威，传出去，人们不得嘲笑鲮鱼村！笑话他管理不当，每年还腆一张脸跟县丞同坐一桌？
“还不快滚回去，不嫌丢脸？”，沈叔公声音洪亮，话中带愤怒心中暗骂一群人丢人现眼。林翠萍和黄芳草震了震。自认为聪敏的黄芳草当然不会就此结束，她暗中拉扯林翠萍，多次眼神暗示，林翠萍始终不解，黄芳草只得抖动一身肥肉解释缘由，“叔公，我们今日来，不是为了小孩子的玩闹怄气。而是云殊偷了她二叔假的稻谷。云殊拒不承认，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带人来讨说法”
一旁双臂抱肩的沈云殊听了也不得不伸出手鼓掌。“颠倒是非”被黄芳草运用得炉火纯青。
林翠萍回过神，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她故意留的三分地不就是等这个时候。林翠萍立刻掐自己的大腿，眼眶红了之后，开始表演，“叔公，我留了三分地未收，云殊……趁我不在，偷偷把稻谷割了。家里就指望这点过活了”
云殊翻了个白眼，东施效颦，简直是丑陋至极。事到如今，她也不怕林翠萍人多势众。只要沈叔公尚有一丝怜悯，她就能扭转乾坤。林翠萍不是会演戏？她也会。云殊的眼泪说来就来，抽抽噎噎解释道，“叔公，稻谷确实云殊割的，但云殊割的是自家的稻谷”
“胡说，你胡说八道，偷了就是偷了”，林翠萍立刻反击。
陆阿翁笑嘻嘻地来到众人中间。这事，他一个外人，本不应掺和。可上天让他见不得孤儿被人欺负致死。冒着被赶离鲮鱼村的危险，他也要让沈云殊把话说完。沈叔公这人，太过于看中名声，有时处事不公，被人几句花言巧语带过，了了而之。
“你说云殊偷就偷，可有证据？”
林翠萍烦死陆阿翁了，多事的老头，可她又不能拿陆阿翁如何。只得将情况说出来，“以界石为准。云殊割的就是我家的稻谷”
云殊不慌不忙。林翠萍偷偷换解释，弄虚作假，反而堂而皇之来指责沈家，真是贼喊捉贼。林翠萍能辩解，她也能解释，“叔公，原先我家经你丈量够，还剩七分地。界石被你安放在我家和二婶家的。可不久前，我二姐去地里发现，二婶把界石往我家这边移，完成我家的三分地变成她家的”
林翠萍一听，还未等沈叔公发话，指着云殊破口大骂，“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界石是叔公亲自放下去的，我压根就没有碰过界石。你怀疑叔公，就是怀疑叔公不公平，不敬重叔公”
云殊无语。林翠萍叫嚷得比谁都大声，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就请叔公重新丈量，如果我家的地没有七分地，那就是你二婶私吞了我家三分地，你欺负孤儿”，林翠萍口中无凭，云殊确实有理有据。林翠萍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家里人都在，万一叔公真的去量了，她这不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说量就量？你以为叔公有空？当初叔公亲自丈量，真真实实。你沈云殊偷了就偷，只要你当众人面前向我磕头，我念在是你二婶的份上，稻谷就送你们了”
云殊不知该不该笑了。要求重新丈量就让她自乱阵脚了。待会儿，让她叫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