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滋事
这次搜寻，查无所获。沈叔公阴沉一张脸，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沟壑。在灯光的照射下，肃然又极力隐忍。当听到没有找到任何踪迹时，沈叔公的胸腔立刻有一束火苗从两肋下窜起来。没有找到逃犯，意味着整个鲮鱼村都处在危险之中。
“叔公，要不报官？”
云殊微微一震，随后镇定自若。沈叔公阴沉一张脸从未开过。报官……这些事能随意报官？他管理不力才致村人受伤，且把那些衙役请过来，得花多少钱？饭钱、酒钱，还有跑腿费……
“叔公，报官吧”，人群中又有人喊了出来。鲮鱼村不能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中。
沈叔公周深散发一股怒气，眼睛不断扫视在场的人。巡了一圈，没有找到带头起哄的人。他沉下声音道，“报官也行。让官府跑一趟，饭钱、酒钱、跑腿费从各家各户收。估计暂定每户收五十文，只要你们把钱交齐了，我这把老骨头，明日立刻坐牛车进城……”
众人哑口无言，眼珠子转溜溜的。没想到请官要那么多钱，家里有五十文，不如留着买肉吃。
叔公再次严厉斥问，“刚才叫得最凶的，先带头把钱交上来。不交就别叽叽喳喳的”，沈叔公一怒，手掌猛拍桌子。在场的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沈云殊轻掀眼皮，淡淡看了一眼沈长青。刚才就是沈长青带头，然后有人附和，最后人群中沸反盈天。请官府来办事，没有钱，谁愿意赶上半天的路来山旮旯里受苦受累？
沈叔公的视线停留在沈长青身上，沈长青立刻像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脸羞得通红。
“长青，你来说说……要不要交这个钱请官府来搜寻？”，沈长青咧嘴，越害怕什么，越会发生什么。
“叔公，各家各户都挺困难的。这事……还是算了。大家得空时，自行组织上山排查”，沈长青的声音如蚊子腿一样，被他压扁了拿出来。家里的钱由林翠萍攥着，从她手掌那五十文钱，披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林翠萍不止骂人，还会拿留了长指甲的指头去戳他的额头。
“还有谁？”
个个低头似鹌鹑。云殊摸了摸胸口，她还有五十一文钱，这可是沈家的救命钱。如果沈长青刚才没有拒绝，她铁定有办法让他出丑。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出这个钱，最近少出去，天黑关门，否则后果自负”，疲乏感袭来，沈叔公敲打了众人一番后回去。
云殊觉得胸口发烫，忽然觉得这钱貌似用不出。谁会信她去了一趟蓟县，没有花钱反而赚了钱？而且她还拿钱引诱了李麻子，万一李麻子醒来，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出，她的钱就成了来路不明了。云殊决定先把钱收好。
回去的路上，路边细细碎碎。又是那几条熟悉的身影。云殊也不恼怒，径直回家。沈青青跟林翠萍一样，又小气又记仇，不知又在谋划什么。
李麻子受伤，陆淮始终高兴不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巧合。李麻子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打了，听说已经昏了一天一夜。陆淮从山洞口上往下飘瞧，云殊正蹦蹦跳跳回来，脸上是未有过的天真无邪的笑容。陆淮轻轻抽了自己的嘴巴，他怎么能怀疑云殊？
“小表哥，你还在等我？”，云殊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她往洞里瞅了瞅，发现云禾正在帮云霁洗澡，小小的云霁缩在木桶里，趁云禾不注意，把水打出来，然后哈哈大笑。
“云殊，可找到逃犯？”，陆淮担心，逃犯一说是真的话，鲮鱼村乃至沈家都有危险了。逃犯连伤四人，而他被李麻子一别就痛晕了，若是逃犯潜到山洞，陆淮闭上眼睛，不敢想象。
云殊摆手，一脸愁容，“没有找到，北川山那么大，一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就算有逃犯，也打草惊蛇了”
“那叔公怎么说？”，陆淮一阵无力。云殊睁着无辜的双眼回答道，“叔公让大家少出门。对了，有人提议交钱请官府来搜……”
“多少钱？”，云殊的话被截断。一提到钱，沈云禾就恍神了。叔公刚通知不久，县里过两天就来人。挨家挨户收税，要么钱，要么粮食。
“五十文。不过所有人都拒绝了”
“那就好”，云禾转身，患得患失地进入洞内。云殊知道她愁什么，她有五十文钱在身上，沈家的粮食交税了，剩余的粮食再加上她的五十文钱，够到开春。
各有各的心事。云殊喝了碗粥便躺下。洞外寒风呼啸，陆淮抱着双臂靠墙而睡，发现沈云禾正在黑暗中偷偷抹眼泪。他握紧拳头，下了决心，要将箱底的书卖掉。
相比洞里沉闷的气氛，云殊上午就扛锄头到地里面，说是要去收萝卜，做辣萝卜干，冬天吃了暖和身子。云禾心事重重，但还是记得要跟云殊下地。云殊一走，她把云霁往陆淮手中一塞，匆忙背起竹筐跟上去。
沈云殊下地，得了消息的沈青青和沈钿钿也赶忙下地。双方的距离就是一块界石。云殊拔萝卜，两人拔草。眼睛不时偷偷瞄云殊的一举一动。云殊不动声色，拔了萝卜，又把地垄起来。村里的老人说下旬可能会下雪。往年一下雪，她就不乐意出门了。今年爹娘都不在，云殊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一颗带着泥土的野草从天而降，准确砸到沈云殊的脸上，一阵嘲笑声随之传来。
“哈哈……”
“哈哈……怂样”
云殊冷眼扫过去，沈青青和沈钿钿的笑声戛然而止，立刻当做不知情，继续低头拔草。云殊把草扔下，懒得与她们纠缠。这两个，上次集市吃了亏，还没受到教训。
沈钿钿见一棵草砸在云殊身上不痛不痒，云殊只是怒瞪了她们一样。远达不到她要的效果，于是俯身靠近沈青青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沈青青的眼睛亮晶晶，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