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官府
“回来”，林翠萍胸口憋着一股气，她自然不能放过整治沈云殊的办法，假装生气，假装嗔怪黄芳草，“瞧瞧你，说了几句，你就生气了。心眼怎么那么小……”
林翠萍开口挽留，黄芳草趁机提出条件，“要我说也可以，事成之后，你给五文钱，再请吃一顿饭”
林翠萍无声骂了起来。黄芳草可真狮子大开口，母猪都没她吃那么多。“你说说看……”，又能治沈云殊，又能省粮食，给黄芳草五文钱又何尝不可？
黄芳草朝林翠萍勾勾手，林翠萍鬼使神差伸出脑袋。“你从陆如手中拿到的四亩三的地，是不是还没有到官府过户？”
林翠萍立即拍手，一脸懊悔，“我给忘了……”，忙着找陆如要债，忙着整治沈云殊，家里还有一堆操心的事，又要守着沈长青，他是不是偷偷私会寡妇了，忙得她晕头转向，忘了去官府过户了。
黄芳草嘴巴滑到脑后，眼中散过灵光，“没有过户也没什么。你正好利用这事整一整沈云殊”
“你说……”，林翠萍瞧黄芳草有招，不急着去过户了。敢情黄芳草有戏。
“既然没过户，你就把税粮加到沈云殊头上。我大概算了一下，每亩地产量在两百斤到两百一十斤期之间，每亩要交税粮六十斤左右。而沈云殊那七分地，产量不过一百多斤。五亩地，得交差不多三百斤税粮，她交得起？到时候，她交不起，她跟陆淮就得去做役，只剩下沈云禾和沈云霁，还不是任你揉搓？”，寻个借口把沈云禾卖了，十五两岂不是唾手可得？去做苦役的人，不能保证是否有命回来。能回来的人，起码被剥层皮。
林翠萍听完，两眼放光。倒不为一个好办法，又省了粮食，又治了沈云殊，不过她又担心起来，“官府查呢？”
黄芳草拍着胸脯保证，“你见哪年官府查过什么？哪家要交多少粮食，都记录在簿。他们冷冷冰冰，不近人情，根本不容人辩解”，当初官差带走沈荣时，压根就不让她多说一句话，就把沈荣带走了。
“好……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沈云殊去做苦役，像她那种倒霉的孩子，少不了挨打。沈荣回来的那副鬼模样，她记得一清二楚。
“那可说好了。事成之后，给五文钱，再加一顿饭”，饭也不能随随便便，她得磨着林翠萍到集市上割肉，带一家四口过来吃。
黄芳草一走，林翠萍就往地上吐唾沫，朝她的背景咒骂，“什么东西。竟敢提条件……”
沈长青和沈青青不用装粮食了，两人不知林翠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用干活正好，两人不约而同找了借口溜出去，省得被林翠萍破骂。
破晓时分，白昼缓缓替代了黑暗。道路两旁的树枝被寒风吹得飒飒作响。落光了叶子的树上挂满了寒露。冬天的寒气已经来袭，还在沉睡中的鲮鱼村被敲锣声吵醒。众人一阵迷糊，以为自己做了噩梦，摇晃着身体又要躺回去。当锣声连续敲起，他们倏然睁开眼睛，想起今日有官差来。他们吓得一哆嗦，立刻起身披上衣服前往村口汇合。他们知道官差不近人情，冷血无情，沈荣就是被他们杀鸡儆猴了。稍迟点过去，官差就暗中使绊子。
来了五六个官差，穿统一的官差服，腰间别着一把刀，他们身后还跟了三辆牛车。云殊到的时候，村里还没什么人到。官差个个紧绷一张脸，云殊一看过去，官差那双凌厉的眼睛就扫了过来。云殊不经意地回避他们的视线，转到另一边去，摸着下巴，只等官差宣布每家每户需要交多少粮食，多少人头税之后，她立刻着家带来。
鲮鱼村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大家再也没有以往的神采风扬了，路上碰见都低着头，默不住声，互不打招呼。官差一来，把他们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抽干了。仿佛一夜之间，他们老了十岁，佝偻着身躯，等待官差宣布“死刑”。云殊和林翠萍一左一右，她感觉左脸转来热辣辣的感觉，好像有人拿烧得通红的烙铁印在她脸上。云殊余光扫视过去，发现林翠萍正恶狠狠地盯着她，嘴巴蠕动。云殊慢慢勾起嘴角，笑意盈盈。换她成林翠萍，她也想削了沈云殊。林翠萍莫不是以为这次交税，她还能拿捏沈家？
林翠萍气得紧紧攥住拳头，奈于官差在场，她强忍着怒火。决定不动声色，沈云殊就等着去做苦役。
在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官差终于宣布每家每户需要缴纳的税粮和人头税了。沈家的人头税是四十五文，而税粮却是三百斤。沈云殊如雷劈了一样，当场石化。按照七分地的算法，沈家只用交四十斤粮食，多出来的两百六十斤，从天而降？
大家听完后，各自回家备钱备米。云殊傻愣愣地，移不开脚。沈家只有七分地而已，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云殊内心疑惑不解，又不甘心回去。沈家从哪拿出三百斤粮食去抵税？难不成要让她去做苦役？阿爹在世时，勤勤恳恳，去做苦役的事没有发生在沈家，但是黄芳草的丈夫沈荣“有幸”去过一回。黄芳草想抵赖人头税，结果官差径直越过她把沈荣抓了去。沈荣回来的那天，云殊去看过。整个人有气无力，精神恍惚，好了之后，沈荣的话就少了，见到谁都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村里都戳着黄芳草的脑袋骂，要不是她无赖，沈荣也不至于神神颠颠。
云殊等人走了之后，大着胆子去问官差。官差见她是一个小孩，没有为难她。而是冷冷冰冰道，沈长青一户要交三百斤粮食。若违抗者，发配边疆做苦役。
云殊一听，感觉呼吸不上来了。三百斤粮食……苦役，这是要亡了沈家。她脑子一片空白，失神落魄地回到家，一屁股瘫坐在床底下，唉声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