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屠村之仇（下）
“放......放弃复仇？为什么？又凭什么！我爹，我娘，还有小秋，还有村长爷爷他们，他们都死了啊！”
李小春激动地大吼着。
但陈元生只是叹了口气，一脸怜悯地看向了眼前的这个幸存儿，并说出了最无力的解释。
“因为不只是我，就是全天下所有的修仙者加起来，也没法替你完成复仇。”
“怎......怎么会......”
李小春不可思议地说着，他听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陈元生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了，但他还是要讲。
不讲，李小春就不会放弃“复仇”这个愚蠢的念头，这样只会毁了李小春他自己。
“按照你刚才的描述，那个少女，应该就是来自仙界的仙人。”
“可你知道仙人是什么层次的存在吗？”
“纵然是我们这些修仙者，天资卓绝，惊才绝艳，可最终能够飞升成仙的，数万年来也只有三四个，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更何况。”
“你连修仙者都不是，你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凡人，这样的你，凭什么去复仇？”
犀利的言辞，尖锐到令人难以呼吸。
然而。
陈元生还是低估了李小春的复仇意志。
在听完陈元生的解释后，李小春不但没有丧气，甚至还十分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够成为修仙者，能够飞升成仙，那就可以去仙界复仇了，是吗？”
陈元生错愕地看了李小春一眼，他没想到李小春在听完以后，说出的竟是这种话。
所以陈元生更加直白地说。
“纵然是你修仙了，那又如何？”
“那个少女仙人，看上去不过才十六七岁，就能拿巨龙当灵宠，这足以证明，她就是仙界里的世家子弟，从一出生就是仙人。”
“也就是说，你一辈子努力的终点，只不过是人家出生时的起点。”
“等你好不容易修成了仙人，她早就已经达到了更高的层次。”
“你拿什么跟她斗？”
这般直击灵魂的拷问，但凡心志稍弱一些，都会被立即吓退。
可李小春只是凄然地问了一句。
“所以，身为凡人，就活该要忍气吞声吗？”
“这......”
陈元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从情理上说，凡人应该要学会反抗，但从现实来看，凡人的反抗，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悲惨的命运。
因为很多东西，从一出生，就已经是定好了的。
所以陈元生只能说。
“你只要知道，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凡人，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杀死一个仙人。”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仙人杀凡人是正常的，凡人杀仙人是不可能的，那我就偏偏要做给全天下看......”
李小春无比坚定地看向了陈元生，发出了他心底里最深处的那声怒吼。
“凡人，也能杀死仙人！”
“你......你......”
陈元生被激得哑口无言，他完全没有想到，李小春的复仇意志，居然如此坚定，以至于自己都被感染，被感染得心潮澎湃，并且久久难以恢复平静。
直到良久过后。
陈元生才恢复了平静说。
“算了，你现下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劝不住你，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你以后一个人，孤苦伶仃，准备怎么生活？”
但对于这个问题，李小春早就有了答案，噗通一声，李小春直挺挺地跪倒在了陈元生的面前。
“叔叔，我求求你，求求你教我修仙，让我成为修仙者吧！只要你愿意教我，我李小春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陈元生默默地看着李小春，看着这个低头乞求自己的可怜人。
在这一刻。
陈元生回想起了自己的经历，曾几何时，他也以一个孤儿的身份，四处流浪，最后机缘巧合，才迈进了修仙界的大门。
所以同为孤儿出身，陈元生对李小春，有着很深的共情。
但他还是抱着让李小春放弃复仇的念头。
“好吧，那我便收下你吧，也许等你亲自踏上了修仙之路，你就能明白。”
“修仙之路，一步一重天，没有那么容易！”
“渐渐的，你就会放弃复仇，忘了仇恨，然后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如此这般的话，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听着陈元生的话，李小春没有反驳，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没有了父母亲人，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什么生活？只不过是无能为力后的苟且偷生罢了！
但这一切。
李小春只是默默地藏在了心里。
因为他知道，陈元生不喜欢听他说复仇的话，所以他必须学会藏！学会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自己的心底里！
陈元生也没再多说什么，随手一招，将自己的飞行法器招了过来，同时招呼了一声。
“上来吧！”
“是！”
李小春平静地应了一声，跟着陈元生的步子，迈上了飞行法器。
但李小春的平静，反而让陈元生觉得有些意外。
从最开始的痛苦哀嚎，再到现在的镇定隐忍，在这短短的几句话时间里，李小春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让陈元生唏嘘不已。
“如果生活如意，谁又想被迫成长，谁又不想天真到老？”
“唉......”
“但愿他能早一点走出来吧！不要再做无谓的幻想，那样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内心慨叹了一声以后。
陈元生随手一挥，脚下的飞行法器，便朝着西南方向飞驰而去。
而看着越来越远的李家村，李小春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朝着李家村的方向，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李小春的诀别。
李家村不复存在了，爹、娘、小秋也全都死了，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曾经的李小春！
从今以后，就只有为了复仇而活着的李小春！
目睹着这一切，陈元生没有阻止，反而在心里默默赞赏，同时还有一丝惋惜。
“重情重义，是个好孩子，可惜，这样的他，注定活得痛苦，还不如没心没肺。”
慨叹之间，李家村的那片血地已经消失在眼前。
曾经顽皮嬉闹的李小春，如今也变成了一个安分守己的弟子，恭恭敬敬地候在了陈元生身边。
所幸陈元生是个德行宽厚的师长，他怕李小春过度压抑，造成性格上的扭曲，所以就时不时地和李小春闲聊，说一些雾隐门的事情。
雾隐门，只是越国境内的一个三流修仙门派。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三流门派，也能在云州独霸一方。
因为对于凡人来说，修仙者虽然不是真正的仙人，可修仙者的手段，也不是凡人能够招架得住的。
所以成为雾隐门的弟子，随随便便都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为了证明这一点。
三天后。
当飞仙法器路过一片绿色青葱的稻田时。
陈元生和李小春说了一句。
“我们已经到雾隐门的地界了，这方圆数千亩的土地，都是雾隐门的食田。”
“凡是在这里种地的农民，每年都要拿出一半的粮食，上交给雾隐门，以乞求雾隐门的庇护。”
李小春听了向下望去，就看底下一片稻田青青，连绵出了数十里。
而在稻田的尽头处，则是两座巍峨的大山，大山左右站立，天然形成了一道石门，透显出一股禁止窥探的森严感。
至于雾隐门，就如神明一样，高傲地坐落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