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尘埃未定
“陆真引”的机甲正在以一种极其迅速的态势分崩离析，那些巨型的机甲零件和激光炮纷纷坠落，堆积在地上化为一堆废墟，秦非誓等三人也得以脱身，在这梦中梦幻境的12个小时，他们无时无刻不感到煎熬。
秦非誓在出来的第一瞬间就看到了同样筋疲力尽的安是澄，他们仅仅对上一眼，就都默契地笑了，并缓缓地走向彼此，给彼此一个深深的拥抱，恰似一对双向奔赴的情侣。
随后，他们慢慢地分开了。
“幸好有你，是澄，和你合作，我一点压力都没有。”
“哈哈，过奖了，我也是。”
“明明是命悬一线的战斗，在我们的配合下，也如同在做游戏一样。”
听到这里，安是澄不免捧腹大笑，“哈哈，你说的太夸张了吧，也就你这么认为了。”
“好，等等再说，我先去看看茅元鑫和杨焕的情况。”
其实除了秦非誓，其他的人全都围在了茅元鑫一圈。
茅元鑫勉强笑了笑，“怎么……大家，我……只是不能行动罢了，又没有死，你们干嘛摆出一张哭丧脸。”
“大家这不是都在担心你嘛，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对我们整体做出的贡献肉眼可见。”秦非誓缓缓地朝茅元鑫走来，脸上堆满了戏谑的笑容。
“真不愧是你啊，你的身体素质竟然在我之上，我这么强的自愈能力现在都动弹不得，真是自愧不如啊。”
“你的境界不会在我“涧”境中期之上吧，那我也太丢脸了。”
听到这话，秦非誓的两眼一黑，像是被戳中了痛点。
“妈的，那就要让你大失所望了呢。”
茅元鑫显然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面露坏笑。
“呵，没想到你对境界这方面还有点自卑，真是对不起了。”
“切，您老还是好好休息吧，别想着在我这里逞舌之利，我去看看杨焕。”
“去吧，杨焕这次帮了大忙，你们应该优先去看看他。”茅元鑫埋怨道。
“嗨，不用你提醒，杨焕就是大功臣。”
话音未落，秦非誓已经化作一阵风迅速消失在了原地，来到了杨焕身前。
当他看到杨焕的一瞬间，他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对劲，杨焕就这样无神地坐在地上，两眼中充满了迷茫和痴呆，显然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苦战。
在看到秦非誓出现的第一瞬间，他的眼神依旧迷离，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露出惊讶之色。
“秦非誓，我们赢了吧。”
对此，秦非誓并未多言，只是轻轻抚摸了他的面颊，眼神变得难过，那些悲伤在他脸上凸显的淋漓尽致。
“杨焕，你真蠢，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难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嘛，要不是我提前发现了你身体上的不适，你早就死了好吗？”
没想到听到这话，杨焕并没有如秦非誓所料产生愧疚的反应，反而只是一边带着淡淡的微笑一边呆呆地看着他。
“杨焕，杨焕？”
“你怎么了，能不能给出点回应？”
还未等秦非誓说下一句话，杨焕艰难的开口道：“秦…非…誓，不知道为什么，我耳边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极其微弱的嗡鸣。”
看着杨焕这虚弱的样子，秦非誓越发焦急，“为什么？为什么！杨焕，你难道……听不到我说话了吗？”
秦非誓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脸色变得极其难堪，眼里徘徊的泪让眼睛痒痒的，就像沙子吹到了眼睛里一样，异常难受。
“喂，秦非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我能感受到你难过的情绪。”
言罢，他一改之前的痴呆模样，满怀愧疚地起身站了起来，给秦非誓一个暖暖的拥抱。
“秦非誓，如果你是为我而感到悲伤的话，那么，我也会无比难过。”
“你和我完全不一样，秦非誓，你这样的强者不能随意流露出这种低级情感，从而让他人找到把柄。”
“我可能……真的聋了，这就是力量的代价吧，就算是这样的话，只要能让大家摆脱险境，其实我也能坦然接受。”
秦非誓抱着杨焕的身体更加用力了，“你是傻逼吗？你不是杀手吗？你怎么能这样说？”
“杨焕，你好蠢，你真的好蠢。”
“杨焕，你真的好蠢啊……”
秦非誓最后一句再也绷不住了，用尽最大的声音嘶吼出来。
然而杨焕的嘴却渐渐靠近秦非誓的左耳边，他轻轻地说道。
“唉，我就是一个蠢才，蠢到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到这话，秦非誓不免眼前一亮，“杨焕，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听得到的，求求你，听听我说的话吧。”
“秦非誓，我猜猜，你此刻应该在说我是装的吧?”
“抱歉，秦非誓，又要让你失望了呢，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而且我实在太累了，不要感到难过……等到我恢复一点，我还是能用精神力进行意识的传递的。”
秦非誓的语气突然变得漂浮不定，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
“你傻吗，你，你……什么时候让我失望了，你，你……哎……”
“我太累了，可能帮不到你什么了，我想睡一会儿，就睡一小会……”
“秦非誓，我知道，你从未把我们当做真正的朋友，我在你面前更是一文不值，但我现在能真正感觉到你的悲伤……”
“或许，正是因为我的失聪，我才能真正感觉到你的情感吧，秦非誓，我很感谢你……”
话音未落，杨焕的手轻轻一脱，就这样从秦非誓的双肩滑落，秦非誓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继续进行着那不知是哭是笑的嘶吼。
“呵…呵……神……世界！”
杨焕轻轻地倒在地下，但他的表情依旧满怀温暖的笑意，像是春天和煦的一道光，秦非誓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所云。
这时，一道身影快步上前，秦非誓的眼神逐渐变得阴狠，下意识的朝那人发出罡风。
只听见一声低沉的闷哼，秦非誓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弥天大错，他刚刚的一举一动全凭自己的潜意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眼前的一幕幕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秦非誓不好判断眼前到底为何人，只得迅速走上前去，不过，但他看清眼前究竟为何人，他的全身止不住的一颤。
那竟然是遍体鳞伤的安是澄，他的右肩被秦非誓不经意间划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安是澄竟能不哀嚎，仅仅是在那低沉地闷哼，秦非誓瞳孔骤然收缩，赶忙跑到安是澄的身边，不假思索地掏出那所谓“珍贵”的氯乙烷，运用着特殊气流缓解他的伤痛。
“是…澄，你为何……会在这里？”
秦非誓用着一种极其慌张的语气说道，这阵口吻似乎完全不像从他的嘴中说出，安是澄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没关系……非誓，我也同你一样关心着杨焕，于是也想来看看……况且我的身体硬朗着呢，你千万不要感到愧疚。”
“看着杨焕的身体轻轻坠到了地上，我实在于心不忍，不忍看到曾经那样炽热的他却变得如今这样冰冷……”
“那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秦非誓支支吾吾道。
“听了个大概，却也猜的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是澄苦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喜欢打搅他人的叙旧，但看到刚刚那一幕，我实在没忍住。”
“你也无需愧疚，冲动的人是我，要负责的人也应该是我，其实我曾通过一个“特殊命运”的存在了解过你的过往，抱歉，这可能侵犯了你的隐私，但我就更能理解你那些表现所代表的深层意义。”
安是澄顿了顿，“包括你为何……会对我出手，恐怕是你曾经面临失去重要之人的同样局面，而在潜意识里迫切想要改变现状吧！”
秦非誓被彻底震惊了，直到最后才勉强挤出四个字。
“特殊……命运？”
“一个有着强运的人，他特意强调在你面前要隐藏他的存在，否则命运轨迹就会偏离，抱歉，非誓，我不能详细的透露给你。”安是澄解释道。
“不过……”安是澄话锋一转，“他说了……就在不远后的将来，你们很快就会邂逅的。”
听到这里，秦非誓那迷离的双眼突然泛起了光芒。
“是吗？”秦非誓苦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很懂我呢。”
安是澄默默的低下头，“对不起，非誓，我不该对你有所隐瞒，我会做的更好的。”
“开玩笑的啦，是澄，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秦非誓用着满怀苦涩的脸笑着望向安是澄。
“不瞒你说，虽然我俩之间认识不久，但你是最让我感到可靠的人，没有之一。”
听到这里，安是澄完完全全的呆住了，因为印象中的秦非誓是一个不善表达情感的人，过了一会儿，他才完全平复下心情了来。
“谢谢，秦非誓，你也是。”
突然，安是澄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这里还有个好消息呢，杨焕他并没有死。”
“嗯？”秦非誓莫名停顿，“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我的能力不知为何修炼出一种潜在模式，就是能够感受到他人的生命特征，这还是我第一次用呢，以一种极其悲痛的心情施展，却感受到了这意外之喜。”
秦非誓轻轻地拍了拍安是澄的肩膀，“这并不是偶然，是澄，自古以来都是天地孕育生命，也许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你要好好的感受它，这是你的殊荣。”
“我会的。”安是澄坚定地说道。
安是澄浅浅一笑，“杨焕甜甜地睡着了，我们不要吵醒他了。”
言罢，秦非誓向安是澄伸出手，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咱俩出去走走？”
安是澄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也有些累了，而且就杨焕这个样子，还是需要有人看着吧，你自己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掉身上的外衣默默地给杨焕披上，眼见此景，秦非誓也不好说些什么，他默默的收回手，大摇大摆的向外走去。
走了很久，他一直在这偌大的空间边缘徘徊，走在宽广的路上，内心却在幻想细小的内心世界。
他的表面平静如水，内心却泛起一阵阵波澜，那是漫天的倾盆大雨，时不时还伴随着恐怖的雷鸣闪电，但秦非誓仅仅只是浸在这漫天飞雨之下，他的心如磐岩一般坚硬，他的脸上没有丝毫雨水，亦或是泪水，迎面而来的是呼啸的狂风，他麻木了，他愤怒地质问着这雷雨天。
“荒废的世界，你到底要我如何抉择，我被折磨的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突然，他的眼神变得极为黑暗，像是完全浸于黑墨水的白纸，不再那么纤尘不染。
“很好，很好……很好！”
“世界，你又让我绝望了一点，也让我……更想毁灭你了呢。”
幻想中的秦非誓面对这疾风骤雨并未流露出一丝悲伤，显得那么波澜不惊，他当然不会哭，但现实中却没有那恐怖的疾风骤雨，而他却……泪已纵横。
“也不知道，邵清冕有没有摆平尹狐那个老狐狸。”在大家要么在原地休整，要么在安抚伤员的情况下，健步如飞的韩雪却显得那么特立独行。
他强行捂着右肩上的伤口，忍着疼痛迅速跑到了那堆机甲废墟面前，他刚想用手触碰那破碎不堪的机甲残肢，却被一阵厉声喝住。
韩雪显然愣了一下，然后急忙回头望去。
“高璇？你还想干嘛？我们已经两清了，谁也不欠着谁了。”
“哈哈，你别激动，我对你没什么恶意，只是很好奇你到底要干什么。”高璇在远处耸了耸肩。
韩雪的眼神变得冰冷，“你凭什么知道？我自有我行事的目的。”
“韩雪，或许我们的关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呢，若你不嫌弃的话，还请以后让我继续伴你左右，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韩雪并未多言，只是冷哼一声，缓缓地扭过头去。
“那你就好好见证着吧，我要用这残破的机甲铸造新的肉体。”
“你想成为下一个陆真引？”高璇不解道。
“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记得我说过，只让你在旁边看着吧？”
“我说说都不行了吗？我又没干什么坏事。”高璇故作委屈的说道。
韩雪并没有理睬他，只是用雪手扒开一个又一个残肢碎片，它的透明罩已经彻底碎裂，里面流露出潺潺的鲜红血液，隐约有一具尸体。
韩雪眉头一皱，凝聚起精神力，用那被飞雪覆盖的巨手瞬间将尸体扒出来。
“陆真引，你死的真惨，不过你始终只是代表着旧世代的产物。”韩雪不屑地说道。
以防万一，韩雪还是慢慢地将尸体翻了过来，但当尸体翻过来的时候，他却彻底犯了难。
那已血肉模糊，完全不能判断他还是一个人类，他的一切信息完全无法考究，正在韩雪沉思之时，一旁破碎的机甲突然开始剧烈颤抖。
韩雪顿感不妙，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本破碎不堪的碎片猛地炸开，一个浑身泛着蓝光的能量体刹那间掐住了他的脖子，就像是被命运掐住了喉咙，韩雪甚至感觉已经死了，全身开始止不住的发冷，周围的一切物体全都悬浮在空中。
“呃......新时代的小家伙们，来陪陪我这个旧时代的产物好好玩吧!”
“谁说一切尘埃落定了……这不过是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