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无序：苦难摇篮
“呃……”
“这里是…是哪？”
从角落里默默传来儿童洋洋盈耳的电子音。
他貌似又经历了一个轮回，只是他的身形已经大不如前，变得如同孩子一般稚嫩。
思维也重新变得极度混乱，一些禁忌之词猛的在他脑海中闪过。
“死亡竞赛…无人生还…荒岛…危机四伏…消失的骨肉…混乱…混乱……”
这些本再熟悉不过的词语在他的耳边响过，他却显得茫然失措，这仿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撕心裂肺的疼痛依旧在继续，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置身何处，只觉得躯体似乎在分裂，伤口上像是蒙上一层灼热的气浪，那股钻心的痛仿佛久久不能散去。
“嗯？”
直到现在，他才渐渐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眼紧闭，声音也是卡在喉咙里，完全发不出来。
他本想大口大口的呼吸，谁知道却突然吸进浑浊的污水，简直腐臭难闻，令人恶心到想吐。
但他现在这样完全是想吸吸不进去，想吐吐不出来。
“该死…该死！”
“这究竟是哪？”
“……”
“救命救命……”
突然，他的语气360度大转弯，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救命，救命……”
那懦弱而又悲怆的声音似乎在他心里沉了下来，令他久久难以忘怀。
过了一会儿，直到他连心底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又将再一次面对死亡。
这次可能是…溺毙。
角落里的电子音变得依稀而又模糊，断断续续，直至鸦雀无声。
整个过程令人绝望而又挣扎。
秦非誓的大脑一片混乱，肢体也得不到有效控制，只能像流水中的枯木，任凭风吹雨打，只能随波逐流。
他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他的思维一片混乱，更别说操控精神力。
还好，在他意识沉寂的最后一刻，隐约中，他听到了一些人急促不安的声音。
“喂，有点过火了……这可是我们宝贵的实验资源！就是让你们这么用的？”
“对不起，我们实验组实在太好奇这组数据了，现在报告已经出来，我们马上采取救援措施。”
“快点！听到没有？赶紧打破密闭容器！”
“……”
听到这里，秦非誓的意识彻底沉寂了下去，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声，就像化为一片虚无。
……
“这里是……”
过了好一会儿，秦非誓被五花大绑固定在一个床上，他的全身动弹不得，只得强行睁开眼睛观察四周。
不过当他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有许多强光汇聚在他眼中，他控制不住的大叫了一声。
“啊！”
这立刻引来了身边无数个白衣大褂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的跑了过来，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医学用具，有的尖锐，有的呈暗绿色。
他们还带着暗棕色的护目镜，整体形象非常恐怖，如同生化危机里面的科研人员。
秦非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过来，眼泪不自觉的从他的眼角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我竟然会哭？”
“我竟然会哭！”
不过下一刻，直面他心灵的…便是惊心动魄的恐惧。
那股恐惧来势凶猛，就像是一阵龙卷风，席卷了他身体和精神的每一个角落，让他浑身的毛孔全部紧缩，言语再此封闭在他的脑海。
“呃……”
“啊！啊啊啊！”
下一刻，秦非誓开始疯狂的大叫，恐怖的绿色精神力也同时萦绕在他身边。
他的面目变得狰狞，无数道罡风破开，就像他的护体，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外围扩散。
这无差别的攻击不禁让那些白大褂鬼哭狼嚎，鲜血顿时染红了这个小房间，除了哭叫声，还有无数的咒骂声。
“操，这个超能力者怎么这么难以控制？当时他怎么说的？”
“该死，我们被骗了！”
“没关系，我们已经得到了重要的数据报告，死而无憾了。”
“真是个披着恶魔皮的人类，如果让这样的超能力者得以幸存，我们整个地球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秦非誓的耳边容不下这样的污言秽语，他身边的罡风变得更加暴虐，似乎有变成龙卷风的趋势，即将摧毁这里所有的一切。
那些鲜红的血液倒映在他的脑海里，变得如同曼珠沙华一样美丽，那灿烂鲜红的曼珠沙华在他的脑海中与一条红河交相辉映，在血色月亮的相称下，变得诡异而又绝美。
“嘿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
“不好，他要疯了！赶紧通知保卫处的人过来，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人不顾里面的混乱，推门而入。
秦非誓此时已经杀疯了，并没有把眼前这个男子放在眼里，他身旁如飓风般的气流早已蓄势待发，只等他那个疯狂的大脑下令。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瞬间到了他的身旁，并且莫名其妙给他了一个拥抱。
“小秦！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赶紧停手！”
“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吗？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就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秦非誓眼眶早已发红，这些烦人的话只能暂时延缓他的攻势，并不能彻底让他摆脱歇斯底里的状态。
还好那个男子眼疾手快，迅速往他嘴边扔了一枚蓝色药丸。
该男子的速度就连秦非誓都没能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胃部有一股胀痛感，他只感觉要呕吐。
“呕……呕…”
就这样，恶心感完全涌入了他的大脑，他只得被迫上吐下泻，大小便失禁。
曾经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他只感觉精神错乱。
有人在用通红的大锤子，一锤又一锤砸在了他的身体上，又或者是被埋进极寒的冰窟窿里，那里的空气稀薄而又寒冷，仿佛没有任何一个活物能在里面长时间存活。
他只感觉自己身体好痛，就像被塞到了真空中，身体止不住的腐烂，声音却完全隔断，只得孤独的承受这一切。
他都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曾经折磨了他无数个，惨绝人寰的人体实验。
俞何，茅元鑫，纪梵，闫筱。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五个人遭受这种困难？我不服，我真的不服！”
下一刻，从秦非誓的身边爆发出十级大狂风的威压，将这个小房间彻底碾碎，仿佛所有的活物都逃不过这场浩劫一般。
这完完全全是一个神的审判。
“快走吧，韩科长，小小年纪就展示出如此的破坏力，这孩子绝对不能留，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你在说什么呢？他是我亲自培养出来的！”
隐约间，秦非誓似乎看到一个研究员正在拉着先前的那个男子，但是却被那个男子一把推开。
“都是我的失职，你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能力也得不到控制，我就随意把压力施舍给你。”
“请你原谅我……”
话音未落，虽然那个男子挣扎的很是强烈，但是突如其来的十几个大汉强行把他拽走。
秦非誓能深深的感觉到，那个男子的眼中充满了悔恨和悲愤。
他那如火山爆发般的愤怒也和秦非誓现在的心情完全一致。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子的情绪仿佛完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就像个恶魔，即将展开无差别的毁灭。
“秦非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真是可笑。”
“谁！谁！”
“你是谁！给我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快点给我出来！我究竟为什么被这样对待？难道苦难一定要在我身上吗？”
“你回答我！好不好……”
此话一出，秦非誓的语气态度慢慢从愤怒变为委曲求全。
是啊，他本身只是个少年，再加上这具年轻的躯体，很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而再次暴走。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被冠上恶魔的标签，所有幸福遇到他仿佛避之不及，一哄而散，而苦难看到他，就像是要笑出声来，源源不断的接踵而至。
“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会死，我真的会死！”
“替我解答一会就好，因为这无形无止境的痛苦，我快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似乎……我就要成为那痛苦本身了呢。”
秦非誓的一言一句就像落在了虚无之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就在他即将完全丧失人性，展开无差别的破坏之际。
虚无中却突然响出了一道缥缈的声音。
“不，你并不是困难的化身。”
“相反，你这一生都在与苦难作斗争，不过，现在你还得再忍忍。”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让你明白一切。”
“就定在被风干的时间之后吧。”
……
秦非誓彻底傻了。
因为在以往，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自我救赎，能从别人让他感受到的关怀微乎其微。
但是这一次，他能深深的感受到，自己并没有完全被这个世界抛弃。
黑暗的虚空中慢慢凝聚了无数道罡风，他们仿佛正在欢快的歌唱，慢慢形成了一团绿色的身影。
但那并不是秦非誓，只是一道无形的风罢了。
不过再次面临绝境，秦非誓并没有哭，反而是沉下心来，慢慢的思考这一切。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正如同那不被定义的风。
不过与此同时，几道绿色的身影站在不同的角度向他走来，他仿佛站在事件的风口浪尖，亦或是历史的十字路口。
他不思费解的思考一切过往，但是却无从下手。
但这又能怎样？未来的一切，难道都放弃了吗？就为了这过去已经被束缚的条条框框？
他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四位属于他自己的身影。
第一个人影为青年身姿，显得饱经风霜而又高深莫测，是最成熟的自己，他的双眼绽放出狡黠的光芒，眼里仿佛容不下一颗杂质，举目皆是玩世不恭。
他的手里握着一副国际棋盘，一遍又一遍的抚摸他那每一个精美的棋子，无论是车，还是皇后，亦或者是国王。
他将棋盘慢慢抛洒出去，那一个个棋子就像有了生命一样，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在秦非誓的脚下形成了一副星罗棋布的美景。
第二道身影略矮一些，但眼里却没有一丝高光，只是稍微靠近点，就有肆虐的杀意喷涌而出。
他缓缓的蹲下，下一刻，秦非誓的身侧顿时漂浮着无数血红色的幽灵，它们在怒吼，它们在哀嚎，那是被他剥夺过的万千生命。
第三个是一位少年，他与先前那道身影有天壤之别，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的出来，那是绽放着万丈光芒的黄金瞳。
一副嫉恶如仇的外表和一直向前看的目光令人叹为观止，他只是轻轻一笑，就有如同太阳般的金色光芒洒落在秦非誓的身上。
无形之中，秦非誓的左手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面由黄金铸造的圣盾，上面镶嵌着光彩夺目的七彩宝石。
最后一道身影则一脸忧郁，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儿童，形似十分营养不良，看待他人的眼光极其畏畏缩缩。
身体也是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生怕做出一些逾矩的行为。
即便如此，在万般的犹豫不决之下，他还是踏出来那关键性的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让秦非誓最后残缺不齐的灵魂碎片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开始变得明亮，立体，也逐渐轮廓分明。
那是一个人体该有的样子。
直到这时，他才有时间观察自己的全身上下，透过气流屏障形成的碎镜。
“原来我是这样一个人。”
话音未落，那四道身影只在一念之间，全都如同希冀的光芒塞进秦非誓的身躯。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愉悦，久违的记忆也都涌现在他的脑海。
“回来了，都回来了。”
突然，他的神色变得郁郁寡欢，透露出一丝莫名的黯然神伤。
“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这都是我啊，由不同阶段的经历磨练出这终我。”
“虽然我找回了记忆，但那些伤痛实属刻苦铭心，就像刀疤一样永远刻在了我的心房上。”
“我不会忘，也不可能忘，这一时的清醒……是我用多久的麻木不仁换来的。”
“哎。”
秦非誓叹了一口气，随后沉着冷静的说道：“是啊，自我出生起，苦难就找上门来，化作一个摇篮一样自此与我形影不离。”
“我曾经太懦弱，只得在这摇篮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多年以后，我也没能彻底的摆脱心结。”
“但起码我这一刻是清醒的，这个世界真的需要改变了。”
“不然就有千千万万个与我有者相同身世的人一直被这不公的命运折磨，灾祸从来都没有在这片苦难摇篮中停歇。”
“我也就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