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无序：温柔的神明
要是一个人突然知道一些人或一些事，曾经尘封于他记忆深处又不敢相信的事实，那么我想，这个人极其有可能会疯掉。
秦非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以迅雷不及耳之势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妹妹，秦子颜。
曾经的自己，只能把心事埋在自己心头，又或是倾诉于自己十分相信的伙伴，但这种人少之又少。
如今竟然能在尘封的记忆中无意间找寻到自己消失的血亲，不也是人生中莫大的喜事吗？曾经那些苦痛也如同白露泡影在这风干了的时间彻底消散。
两人好不容易能够相拥而泣，然而，时间和记忆却给他们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秦子颜的身躯正在慢慢消失。
秦非誓能深刻的感受到妹妹的温度越来越低，但他不想放开，他想保留这一份仅存的温暖。
但秦子颜嘟囔着嘴，一把推开了秦非誓。
“哥哥，你也太矫情了吧，我发现你又不像我哥哥呢。”
“他可从来不会把软弱的一面给别人看。”
秦非誓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十几年的眼泪哪是说能流干就流干的，他一言不发，眼神变得空洞，似乎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眼见此景，秦子颜摇了摇头，最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我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很称职，失忆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你的过错。”
“我想起来了，你这一路的追梦途中或多或少我都看到了，真是厉害啊，哥哥。 ”
“我们终将在梦想的彼岸相见，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另外……”秦子颜刻意将声音压到最低，并且靠近他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道。
“你不用刻意去成为神明，你的温柔，你的底线，恰似一个温柔的神明呀。”
话音未落，秦子颜的身躯转瞬即逝，化为一片片在空中慢慢消散的枯蝶。
秦非誓小心翼翼的抓住它们，把他们捧在手心，他捕捉到秦子颜消失最后脸上的表情，那是甜甜的笑容。
想到这里，秦非誓的神态已然接近癫狂，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命运在捉弄他吗？
妹妹，神明，怜悯，梦想，同伴，以及……杀戮。
这些毫不关联的词语一瞬间充斥进了他的脑海，让他本就记忆错乱的状态更加雪上加霜。
“我想过我的身上会有我看不见的苦难，没想到我竟然是与苦难相伴。”
言罢，他的语气趋于平和，曾经高贵的头颅也慢慢垂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垂头丧气，下一刻，他的眼神中绽放出璀璨的金色光芒。
“嗨，算了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命运多舛的旅途，在旁人身上就是负担，在越强的人身上就是动力，我不会以此为耻。”
“再说了。”
突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以前从未存在过表情，那是温柔阳光的笑容和自信的眼神。
“我的妹妹都说了，我是个温柔的神啊！”
是啊，他不过是一个20岁的少年，莫名背负了无数的罪责和担子，现在，他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了。
“我的神辉不仅要普济整个天下，更要照耀身边人，如果连眼下的事物都把持不住， 那未来将属于我的最强机遇更把持不住。”
此话一出，他本想直接与那令人窒息的扼喉感分个你死我活，没想到这一次，那种感觉却再没有出现。
秦非誓不敢相信，但又思索了一番，想到这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从他妹妹出现的那一刻，他就从始至终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苦。
也许极致入微的亲情和爱真的如同缓解剂，可以慢慢疗愈遍体鳞伤的自己。
下一秒，整个空间的颜色开始慢慢变黑，也开始摇摇欲坠，秦非誓只感觉天要塌下来一般。
但他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个理由，也可能是唯一一个理由。
那就是从这个不毛之地逃出去，然后找到自己的亲生妹妹，他有太多的苦楚和心酸想要倾诉。
也有太多的喜闻乐见想要分享。
这一路上，他实在太孤独了，只能与黑夜为伴。
秦非誓的双眼一凝，想再次回到那种玩世不恭的状态，然而，他已经回不去了。
“哈哈。”秦非誓苦笑道。
“过度的怜悯和泛滥的同情心让我在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但也多次助我化险为夷。”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善良可以有，但是要长出爪牙。”
在一切即将被黑暗吞噬殆尽之际，天空中突然迸发出几道金色的裂缝，那梦寐以求的光泽终于照进了这个地方，这个一直原封不动的记忆铁闸。
随之而来的，更有从裂缝中降下的金色云梯，其间甚至还弥漫着七彩祥云。
“哦？终于，我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我赢了。”
“第七席，现在的我可是无可匹敌的，这将作为我的……登神之阶！”
在一阵阵自信的发言中，秦非誓也慢慢化作罡风穿梭于金色云梯之中。
虚空中，那个女人开始变得气急败坏。
“怎么可能？”
“秦非誓？他竟然逃了出来？并且正在向我靠近？”
眼前，先前穿着红白色礼服的女孩正高坐在一副蓝色王座之上，面前许多奇形怪状的怪物正匍匐在地。
“【回忆溯杀】被他破解了，大人，他找到了你的本体，现在怎么办？”
“不不不，我不可能失算，我明明操控我的记忆分身在远处游荡，跟他保持很远的距离，为什么还会这样？”
“大人，现在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了，他要来了。”
“而这个空间……即将自毁了！我们该怎么办？”
那个扭曲如同牙龈里的蛀虫的怪物嘶吼道，似乎不需要通过表情，就能知道在它身上有着深深的恐惧。
“好，秦非誓，很好！”
“你是第一个从我【回忆溯杀】中逃出来的，但我估计……你此刻受到的心理损伤应该也不小吧？哈哈。”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亲自出手，彻底了解你吧！”
下一刻，深蓝色的精神力如同汪洋大海在第七席的身旁汹涌而出，底下的怪物还不明所以的东张西望，就已被浪花吞噬。
“大人……”
还没等哀嚎声结束，所有怪物就已经化作第七席的养分。
“我的【回忆溯杀】才露出最表面的一层呢。”
“秦非誓啊，让我看看你痛苦的回忆和恐惧的瞬间究竟能不能撼动你分毫！”
肆虐的汪洋霎时间涌入第七席的身躯，让她本璀璨夺目的蓝色眼眸更加楚楚动人，也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
过了一会，秦非誓才慢慢出现，第七席依旧是高坐在蓝色王座之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那么戏谑。
“又见面了。”
“我可不是来跟你寒暄的。”秦非誓淡淡地说道。
“今天，pokerkiller的人将再次死在我手上，我说到做到。”
“哦，有意思。”第七席笑容可掬地拖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秦非誓。
“可是，你连我的实力都不知道就出手，这有违于poker killer的情报网。”
“因为我变了。”秦非誓打断道。
“别浪费我的时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真是无趣。”
第七席揣了两下手，不紧不慢的说道：“对你来说，重要的事情我屈指可数。”
“不就是要成为那无聊的神明吗？”
“还是算了吧，早点倒在我手上，也免得你再去吃前路的苦。”
“是吗，你偷窥了我的记忆。”
下一秒，秦非誓话锋一转，语气很是强烈。
“可是你仅仅只是偷窥了皮毛，没有看到我那破釜沉舟的决心。”
“你才是那个最无趣的人。”
“而且……命运无时不在宣告我已经形似神明，我的言行举止，给予世人的怜悯……”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让我轻松戳破你美好的幻想吧！”
言罢，第七席从蓝色王座上站了起来，并且一跃而下，瞬间来到秦非誓的眼前。
“另外，有一件事情忘了强调，我的境界可是恒河沙初期。”
与此同时，她极其恐怖的精神威压自她的眼眸中猛地投出，将周围的大地都震慑的四分五裂。
秦非誓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但脸色很是差劲，似乎收到了无形的打击。
不过下一秒，他还是用尽全力抬起了头，并同样释放出强大的精神威压。
两人的目光第一次紧紧相贴，不过却在空中擦出不小的火花，似乎空间也在因为他们的精神威压而撕裂。
“所以说……做人要会隐忍，而不是在没摸清楚对手的底细，就跳出来送死。”
第七席冷冷的说道，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秦非誓的背后忽然张开一对绿色的翅膀。
那是由无数罡风聚合而成的。
只在一念之间，秦非誓瞬间和她拉开了距离。
“很明确的选择，既然能瞬间跟我拉开距离，也算给了我不小的惊喜。”
“不过这只是将你的死期延一延罢了。”
刹那间，第七席的身影趋于透明，彻底与这蓝色的云雾背景相染，和秦非誓开展了一套你追我赶的撕杀游戏。
秦非誓的身旁很快肆虐着更加狂暴的绿色精神力，与第七席的蓝色精神力相持，交战了数个回合，不分上下。
两股力量不断的拉扯，一绿一蓝，绚烂的摇曳在空中，实际上都没有碰到彼此。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分开扭打，各自慢慢退居一方。
“真是令我吃惊，看来情报并没有出错，你果然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
“接下来，我会拿出我全部的实力。”
“有这嘴不去说相声可惜了，我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更不会给你挣扎的机会。”
第七席的精神境界完全在他之上，发动的快速攻击令秦非誓完全避之不及。
那氤氲的蓝色精神力就像花粉一样被渐渐的播撒开来，不知从何时起，第七席再次回到了高空之上，发动了蓄谋已久的一击。
即使浮于空中，她的身姿依旧翩翩起舞，但是无时无刻不在散播着危险的气息，她就像一只毒粉蝶，不知不觉就会引发死亡般的蝴蝶效应。
“【回忆溯杀.旧如潮涌】。”
秦非誓只觉得脑袋一沉，就有八个大字沉重的回荡在他的意识中。
望着居高临下的第七席，他慢慢露出久违的疯狂神情，那股迷之自信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媲美的。
死亡的记忆潮水还在推波助澜，痛苦和悲伤逆流成河，在秦非誓的身上仿佛种下了不可磨灭的蝴蝶效应。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不过秦非誓的表现很平淡，如今，回忆带给他的伤痛早已潜移默化。
不过，这股虚无缥缈的力量并没有那么简单，它似乎在秦非誓的身上复刻出具象化的力量，将他的身躯分割得四分五裂。
他的全身已经抑制不住要大出血，眼睛里都控制不住的溢出鲜血，然而他只身伫立在原地，分毫不让，似乎在扞卫他最后的界限。
“poker killer的第七席，我现在就告诉你，境界并不是决定超能力者实力的唯一标准。”
“这反而会让你固步自封，我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这个世界，还是以能力为尊，才不讲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正如你的能力一样手无缚鸡。”
秦非誓只在弹指之间就挣脱了无形的束缚，破除了这虚无缥缈的锁链，他的眼神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的脸上也同时挂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这不会束缚我，相反，只会束缚你那可怜无知的灵魂。”
秦非誓的一举一动竟然让第七席连连退后，并且瞪大了双眼。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明明我这么努力，怎么可能连你都战胜不了？”
“因为你自始至终只是在骗自己而已。”秦非誓戏谑地解释道。
“有关记忆类的超能力实在是太局限了，对于我这种百毒不侵的人简直毫无卵用。”
“是你输了，我不仅战胜了你，也战胜了虚无缥缈的过去。”
趁着第七席的眼神彻底失去高光，秦非誓愈发向其靠近。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如今的第七席再无往日的架子，只知道一味的退后，脸上也浮现出从未出现的恐惧。
秦非誓的双眼一狠，这次他要亲手抓住自己的记忆碎片，不再一意孤行的播撒怜悯。
他不紧不慢的望向第七席，竟然莫名其妙的浮现出秦子颜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她似乎在冲他笑。
“妹妹…”
“你等着，我一定会恪守本分，好好做一个温柔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