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无序：不堪回首
在最后的最后，他麻木的连双眼都未曾闭上，像是要亲眼见自己的死亡。
鲜血如同潮水一般冲刷他的身体，甚至将他的视野都染成了红色，他眼中的景象慢慢变得模糊。
早已感受不到疼痛的他现在是一脸茫然，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不过冥冥之中，他好像感受到什么，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头仰望。
恍恍惚惚间，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了他身前，秦非誓感到惊奇又疑惑。
一缕清风吹散了他眼眶的鲜血，让他得以一睹眼前的真容。
那竟然是一只浮在空中的小猫？
它的浑身是血，被罡风利刃划开的体无完肤，但仍然毅然决然的挺在秦非誓身前。
它缓缓的回过头来，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弧度。
“哟，醒了？真能睡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那么狼狈呢。”
即使被鲜血浸染了全身，但它那对红宝石眼眸依旧光彩夺目，从中绽放出无限的光芒。
“小乖？你，你怎么会在这？”
“没有我的契约准许，你竟然能私自离开我的身体跑来送死？”
秦非誓的声音出奇地响彻云霄，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将死之人。
听到这里，小乖不紧不慢的触摸了一下它的胡须，立刻露出不悦的神情。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跑出来送死？我可是在救你呢，能不能醒一醒，秦非誓，你不像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你。”
秦非誓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经历了那么多场记忆错乱的碎片和血腥的杀戮，他早已麻木不仁。
自己内心飘浮不定，也拿不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连所谓的生存欲都不知被他放在何方，经过小乖的点拨，这才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他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他知道。
这是属于交易精灵——小乖的力量。
直到现在，他才勉强的露出难为情的样子。
“我这个样子可真是难看，你为啥要出来救我？让我一死了之不就好了。”
“况且你为了我，完全不值得这样做。”
“现在才想起担心，晚喽。”
“况且也没有什么不值得的，连我交易精灵都承认的东西，你还有否定的意义？”
直到现在，秦非誓才开始爆发式的感受到悲伤和无奈。
“一个又一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知道，你要死了。”秦非誓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眼里却是心急如焚。
“没事的……”
“猫可是有九条命呢，算上这个，我还有八条呢。”
言罢，它轻轻舔了舔爪子，身上所有伤疤完全消失不见，就像时间回溯一样。
对面的记忆分身显得很是犹豫，想要突袭却不敢贸然进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用尽这最后的时间，好好谈谈吧。”
“我也不想说什么好听的安慰话，你确实该休息了，一个人走到这里也很了不起了。”
小乖微微点头致意。
刹那间，空气中划过一丝蓝色的能量，但是都尽数从小乖的身躯穿透而过，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小乖并未理会，只是转头对着偷袭未成的第七席轻蔑一笑，第七席顿时青筋暴起，迫不得已展开蓝色的领域。
然而还没等领域完全展开，就被小乖一个眼神彻底震碎。
只留下第七席魂不守舍的表情在原地。
“什么？”
“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生物，怎么会有如此力量？”
“要杀一个人就这么难吗？连老天爷都这么对我。”
“正如同这不甘的命运，真是没劲，你们只能屈服于命运，而我要打破命运！”
还没等第七席言出法随，小乖立刻心领神会的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所有的力量来源都是有代价的，并没有什么事物是永远不会消灭的。”
话音未落，第七席好像受到了小乖言语的影响，慢慢将头垂下。
“我也很欣赏你对命运抗争的勇气，但很可惜，有些时候，命运是改变不了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最后，小乖还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第七席的全身，意味深长的说一句。
“不愧是造化弄人的命运，本来稀薄寡淡的血缘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也就是这一句话，不禁让秦非誓和第七席打起了精神。
他们本已经心如死灰，却莫名的精神焕发，像是受到了什么号召一样。
秦非誓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冠，立刻朝小乖走去。
小乖小爪一挥，就有铺天盖地的金色掌印袭来，整个天空开始崩塌。
没想到崩塌后的天空别有一番风景，竟然是云霞缭绕的红色水流，潺潺流水声不绝如耳，仿佛海天一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非誓并没有被唬住，反而是轻轻的拍了拍小乖的肩膀。
“可以了，小乖，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配不上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还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你。”
“秦非誓，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不用在这种事情上纠结，我的行事风格自有道理。”
不过下一刻，小乖摆了摆小爪，露出无奈的神情，缓缓的说道：“好了，既然是你决定的事情，那我就收手了。”
“没有下次了，秦非誓，你要死了，我就找不到下一个这么有魅力的主顾了。”
“以后讨价还价的机会还多着呢，这次就先欠着咯。”
此话一出，小乖的身影如同镜花水月，慢慢变成一粒粒晶莹的碎片，飘洒在漫天霞海之中。
秦非誓淡淡抬头看了看，握紧了拳头。
“小乖，我不会忘记的，是你在我形同死尸的时候将我点醒。”
“并给了我足够缓和的时间，是啊，我的身后还有那么多人，我的命运牵扯了无数丝线。”
“在那之前……我还是不要轻易停下脚步。”
言罢，他缓缓的走到记忆分身之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下一刻，肆虐的狂风无休无止的吹挂着，甚至将漫天霞海都吹拂出一层又一层惊涛骇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记忆分身瞬间拔地而起，在漫天霞海中渐渐被分解，变得子虚乌有。
但他的精神意志十分恐怖，在魂飞魄散之际，他仍然还在吸收那些支离破碎的残风，重新将躯体弥补完整。
这并没有出乎秦非誓的意料，他也并没有犹豫，下一道凌厉的攻势也随之袭来。
浩浩荡荡的长风将霞海划出一道明亮的分界线，即便如此，那道由无数罡风组成的记忆分身仍在不停重组。
“很好，这样才配称得上是我的记忆分身，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秦非誓已经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瞬间的犹豫就会败北，即便他输的一败涂地，也有人会帮他东山再起。
他已经没有输的理由了，只剩下赢的决心。
“彭！”
“轰轰轰！”
接天的气流刃波对撞在一起，好像谁也不想让谁，两人各自卷携着狂风，看来都在准备着这最后一击。
只在一念之间，风暴的中心处就已分出胜负。
秦非誓的手紧握在半空中，那股气势磅礴汹涌，令记忆分身都望而却步。
回过神来，它发现那只不过是握手的姿势，而自己毁灭性的攻击，早已贯穿秦非誓的身躯。
“你在干什么，我不能理解！”
“你在消磨我的尊严，我赢得毫无胜利者的喜悦！”
对此，身体被开出多个大洞的秦非誓笑着开口了。
“别挣扎了，你就是我，我想通了。”
“我才不是你！你个懦弱的伪君子！我刚刚都看到了，你明明有追求的一切，却声称自己累了，这不是懦夫是什么？”
“等你经历的够多……就明白了，小子。”
“你真是有够道貌岸然的！还想与我握手，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动我？真是可笑。”
“就在被风干了的时间之后，我总算明白了这句话，小乖。”
秦非誓突然开始胡言乱语，这让记忆分身一时难以接受，开始歇斯底里的攻击。
不过自始至终，秦非誓只是一声不吭，任凭暴风击打着自己的身体。
“你早就预知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吧？小乖，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都知道了。”
秦非誓猛地伸出双手，记忆分身愣了愣，下意识的展开氮气屏障。
没想到下一刻，一股温暖的感觉涌入他的内心，秦非誓竟然只是仅仅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你！”
“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的记忆分身，你受苦了，都怪我的懦弱。”
“意气风发的你……不应该输。”
“你没经历过死亡，所以让你感受下我的气息，不要觉得悲哀，要学会接纳一切。”秦非誓默默的说道。
“置之死地方能后生，只有在绝境之下才能打破极限，我已经突破了桎梏，与你相比，我恐怕才是巅峰时期。”
记忆分身感受到了，那是一股强烈的元气底蕴，但是它并没有在排斥任何事物，反而在释放一种能与万事万物相容的气息。
“但是每当我看你的眼睛，都会羞愧的无地自容，所以，还是你赢了。”
……
“是吗？那我们之间的战斗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记忆分身摇了摇头，苦笑道：“是啊，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们之间的战斗没有赢家。”
“我就是你啊。”
最后，记忆分身感受到了这份澄澈的包容之心，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心情仿佛都无从遁形，他才知道，这才是秦非誓真正的领域，真正的底牌。
宽广到无边无际的心，能容下任何一汪江河湖泊在哪都能得到归属。
“我会带着你那一份…一直一望无前的。”
“原来你不是懦弱，而是原宥。”
记忆分身释怀的笑了，他也秦非誓一样，伸出自己宽广的手臂，与他一同感受天地万物。
最后，两者成功的相融在一起，记忆分身所卷携的风，全都还了回去，重新组成秦非誓缺失的部分。
“好了，该你了。”
秦非誓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慢慢走到第七席的身前，一边感受着记忆分身带给他的那份独有的温度。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已经输了，你的手段太多。”第七席摇了摇头。
第七席现在落魄的坐在蓝色王座之上，好像一个被囚禁的君王，六神无主地看着地面。
“输的是我，我借助了外力。”
“那又如何？杀死了我，你最后还是赢家。”
“你是小屁孩吗，还在纠结这种东西？我真搞不懂，只有这样才能结下深厚的羁绊？”
“我不能理解，那这样，我付出十几年的力量全都如同打了水漂，在爱与正义面前显得尤为可笑。”
秦非誓淡淡一笑，“不是这样的，追求力量的方式可以很极端，但也可以很简单。”
“我们只是选了一条不同的路。”
“你还在执迷不悟吗？妹妹。”
听到这话，第七席不禁瞪大了双眼。
“你……你在说什么？”
“妹妹？吸收了太多不属于你的力量是不是让你直接疯了？”
秦非誓苦笑一声，“还在自导自演吗？”
“看清楚点，我不是她！”
“提升了一个境界，也就看透了更多东西，相信我吧，我现在也已经踏入恒河沙境。”
“什么？”面对秦非誓成长如此之快的情况，第七席显得无言以对。
“你应该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吧？自从你用左手贯穿了我的胸膛，我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
“我们超能力者的能力是无上限的，重在能力者对于抽象领域的理解，我的气象万千不仅仅可以感受气流，更可以感受到一切流动的事物。”
“可能会有些牵强，但这都是真的，妹妹。”
“我接受不了，我才不是你的妹妹！”
“可是，你连属于你的记忆都没有啊！”
此话一出，第七席瞬间愣住。
“你……你怎么知道？”
“明明是操控记忆的能力者，却连自己的记忆都没有，真是可悲啊！”
“你，你……”
第七席的言语渐渐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我终还是没有在命运的设局下突出重围，连这都被外人知道了，我是彻底输了。”
“可是，我怎么会是你的妹妹？我劝你不要乱讲。”
秦非誓义正言辞的说道：“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让你心服口服。”
“我向刚刚那个小猫借了点东西，可以窥探人的灵魂。”
“妹妹，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和我走吧，我们一起去超越超能力者达不到的境界。”
“见证了交易精灵那个家伙的恐怖实力，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你太像我了，你没有感觉到吗？”
“把手给我。”
“你……”
第七席刚还想拒绝，却被秦非誓捷足先登，触摸到了手心。
她刚想发火，却看到了秦非誓真诚的眼神，往事随风飘荡进了她的心间。
她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就被微风拂过脸颊，轻轻卸下遍布全身的灰尘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