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严肃点,打仗呢

马有才慌慌张张跑回县府，情知大势已去，便在房梁上挂了条白绫，下面又放个凳几。

他老婆见状，大呼：“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马有才悲叹道：“我身为广德县令，守土有责，如今流贼势大，我预计广德撑不过一个时辰。你带着几个妾室和儿女出南门去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守卫会放你们走的。”

妇人哭道：“老爷，平日我虽对你有些刻薄，但也懂大义。生是你马家的人，死是你马家的鬼，我如何肯独活。要走一起走。”

马有才解释道：“我何曾不想活命。我若是擅离，将来朝廷追究，是族灭的大罪，男丁弃市，女眷为奴。只有我以死明志，说不定朝廷还会抚恤优待，那时，你们才有活路。”

马有才的几个妾室和儿女听到声响，抢进屋里，闻言都大吃一惊，哭哭啼啼。

一家人正生离死别，痛心疾首之时，忽然感觉地下一阵抖动，连凳几都震得颤颤欲倒。

马有才奔出府外，见上官杰一身戎装，骑着铁马，口中大呼：“彦儿。”

后面百余匹铁骑追着他向北而去，那铁马一齐奔腾在街道上，耀眼夺目，气势滚滚，如地震般，两旁房屋的瓦片都纷纷震落不少。

马有才叹道，王爷伤未痊愈，带百余骑就敢迎敌，这是抱了必死之心啊，谁说王爷痴傻，这么忠肝义胆，与封国共进退的王爷哪里见过？

他转念一想，与其自缢在府内，不如战死城门。便回府对着妻妾儿女大喊：“你们先走。”自己拿起佩剑，叫上府内所有家丁，也向北门而去。

乞活军的攻城大军就在北面，虾蟆车刚刚填平了护城河，等着令旗一下，便要冲锋。却见广德城北门大开，冲出来一支铠甲锃亮的骑兵。

骑兵人数不多，只有百余骑。但人马皆甲，奔腾之势汹涌。这支骑兵说也奇怪，跨过护城河，避开飞楼，路过虾蟆车也不打，穿过云梯阵也不杀，只是一味冲锋。

流贼士卒都懵了，这支骑兵既不冲阵也不杀人，倒像是逃跑的，可逃跑哪有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

重装骑兵越跑越快，如同一支耀眼的利箭，直插乞活军中军阵心。乞活军零星放箭想阻拦，但在重铠之下毫无作用。那奔驰的铁马猛冲而来，乞活军根本没有对付这样的重装骑兵经验，直面的士卒更看得是胆战心惊，不敢正面相迎，纷纷让开，生怕被马撞飞。

那百余铁骑的奔腾之势无人能挡，眼见就要冲到主将的旗帜下，田赢也感觉心慌，放了几箭无果，便拍马而逃。

整个战场上，出现一幅诡异至极的场面。乞活军占据优势，大举围攻广德城。上官杰却带着百余骑向乞活军的主将冲去。乞活军的大将、偏将、各千百夫长和大小头目都盯着主将令旗，等着发号施令，田赢等人却像兔子一样被铁骑撵着到处跑。

马有才赶到城楼，看到这一幕，也是惊掉了下巴。不知道哪个守卒，直不楞登，笑出声来。

马有才骂道：“严肃点，这儿打仗呢。”

再看远处，上官杰领头冲锋，在马上大喊：“还我彦儿，还我彦儿！”

田赢都要疯了，边跑边回道：“什么燕儿雀儿，你自己去天上找。”

在天上？难道已经死了？

上官杰一阵悲愤，拔出佩刀，大喊一声：“杀。”

那百余骑兵听到广德王下令，纷纷拔出兵器。有的使长槊，有的拿出手弩向田赢等人杀去。

田赢的几名亲兵忠心，勒马略微停顿，想护着他先跑，顿时被弩箭格杀。一名亲兵连人带马直接被铁骑撞飞，人马俱碎。

趁这个关头，一名副将道：“大帅，我们回营垒去，那里多有拒马的栅栏，只要止住冲势，便不惧怕他们了。”

田赢点了点头，一拉缰绳，兜了一圈调转马头，向营垒疾驰。

萧文山趁乱出了城门，跑回猛虎寨，却见萧达在聚众整军，厉兵秣马。他便问道：“伯父，你要下山救广德？”

萧达摇了摇头，答道：“广德王连他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救他干啥？等乞活军攻破广德，无暇顾及的时候，我们去突袭成德，把你阿姊救出来。”

萧文山道：“姐夫带了一百余骑，去找田赢要人去了。”

萧达一愣，笑道：“那田赢领着数万人，他带百余骑，岂不是去送死？真是个傻子！也罢，他死了，我女儿就可以解脱再嫁人了。”

萧文山摸了摸头，不由道：“可他现在好像是追着田赢打。”

萧达懵了，连忙道：“真的？快带我去看看。”

萧文山却道：“我方才过来，看到山下全是乞活军，连广德东北的那片高地都占了。哪有我们看得地方。”

萧达蛮不在乎道：“那高地不就是在三虎山南边，那是我们的地盘。走，只把他们赶下山去。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追着谁打。”

那田赢被乞活军守卫迎进了营垒，连忙关闭营门。门前堆满了栅栏和拒马，又有几十辆车挡在门前。两边箭楼纷纷放箭。

上官杰等人，迎着箭雨，绕了营垒一圈，见箭楼高处令旗挥动，营下的乞活军大阵又动了起来，开始冲锋攻城。

上官杰无可奈何，只得率领骑兵又向着乞活军大军冲去。

田赢心有余悸，刚刚坐定，忽然听传信兵来报：“不好了，不好了。成德县被攻破，副帅被杀，全军覆没。”

田赢怒骂道：“放屁，成德有三千士卒守着，就是三千头猪，也没有这么容易杀光。”

那士卒跪下，禀报道：“昨夜，不知哪里冒出的守卫军悄悄杀进城来，许多本地降卒又复叛，如今成德已经失守了。”

“你扰乱军心，罪当死尔。”田赢恼羞成怒，拔出刀来，想一刀将那报信的士卒砍死。

账外又进来一传信兵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大帅，广德东北的高地三千溃兵冲击本阵，好像是……蛮人出兵了。”

田赢握着刀，止不住地发抖，正要将二人一起砍死。

又冲来第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大帅……”

田赢强压着怒火，问道：“又怎么了？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