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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巧施恩老妇还魂

长风漫卷水云间

傲慢的骆驼\/着

第一卷

第4章 巧施恩老妇还魂

大师姐一拍桌子说道:“小锁头,把这丫头片子的帽子给我摘了!”

润雪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脑袋,却被三步两步蹿过来的小锁头一把扯掉帽子。

为了女扮男装,润雪把头发盘起来,用了一百多个发卡,把头发卡得结结实实,又用网罩把卡好的头发罩住,然后戴上鸭舌帽,头发把帽子塞得满满的,鸭舌帽被牢牢的扣在头发上,就算经历了这一天一夜的折腾都没走样。

现在,鸭舌帽和网罩都被小锁头扯下来了,发卡也被网罩带下来不少,润雪的一头乌发变戏法一样散落开来。

刘盼水满脸惊愕地看着润雪:“娘的,还真是个丫头啊?”

大师姐冷笑一声:“她往我眼前一站,我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的。”

刘盼水傻乎乎地说:“大师姐,你不会像驴一样会闻味儿吧?”

大师姐飞起一脚踢在刘盼水后腰上:“刘盼水,你坏了山规,知道该咋办吧?”

刘盼水吓得跳起来:“啊,把我扒光了吊在旗杆上?你还让我活不活了?”

“就你这熊瞎子样,别说吊一天,吊上一年也没人看你半眼。”

“旗杆太细,我怕把旗杆吊折了把我摔死,你舍得让我死啊。”

正说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从后堂跑出来,满脸惊慌地叫道:“大、大师姐,老太太死过去了!”

大师姐脸色一变:“我娘死过去啦?”

“咽……咽气了。”

大师姐闻言旋风一样冲进后堂,随后便传来她的惊叫声:“娘,娘你咋啦,你睁开眼、睁开眼啊!”

刘盼水也跑进后堂。

玫瑰嫂悄悄走到后堂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润雪犹豫片刻走到玫瑰嫂身后说:“这是咋回事?”

“大师姐的娘,有胸口疼的老毛病,三天两头地犯病,中药汤子喝了一水缸也不见好。这不,死了。”

“多大岁数?”

“五十二。”

“我在教会医院当过护士,我能进去看看吗?”

“那我得问问大师姐。”

玫瑰嫂说罢进了后堂,眨眼工夫就出来了,朝润雪摆手。

润雪小心翼翼走了进去,看见一个身体微微发福的老妇人躺在床上,两眼紧闭。

大师姐上前一步看着润雪说:“你真在医院干过?”

润雪说:“是,可我不是大夫,只是个护士。”

“不管你是啥,你快看看我娘还有没有救。”

润雪走到床前,伏身把耳朵贴在老女人胸前,她知道,玫瑰嫂说的胸口疼就是心脏病。

老女人的心跳和脉搏似有若无非常微弱,但没有死。

以润雪掌握的医学常识,可能是心脏供血不足造成的胸闷憋气。

润雪问玫瑰嫂:“我的柳条箱呢?”

“在我屋里。”

“快拿来。”

润雪一边等玫瑰嫂,一边给老妇人把脉,脉虽然微弱,却很稳,就算不吃药,也应该能缓过来。

玫瑰嫂很快拿来了柳条箱。

润雪打开柳条箱,拿出给父亲买的药,拧开药瓶倒出两片往老女人嘴边送。

大师姐一把攥住润雪的手腕说:“你给我娘吃的是啥?”

“缓解心脏扩张血管的药,西药,从上海带回来的。”

“这东西能把我娘救过来?”

“我不能打包票。我就知道这药很管用,我是给我爹买的。”

“这……没毒吧?”

“我跟你,跟你娘,今日无冤,往日无仇,我为啥要害人?你要是不信我,那就算了,让你娘听天由命吧。”

大师姐沉吟片刻说:“人都不行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润雪说:“咱先礼后兵,丑话说在前头,你娘真要是缓不过这口气儿,你可别把账算到我头上。”

大师姐说:“你要是能把我娘救过来,你就是我的大恩人。要是救不过来……”

润雪二话没说把药片送进老女人嘴里,喂了两勺水,然后就眼巴巴盯着老女人的脸,心说:“你可别死,我就全指望你了。”

也就是两三分钟,老女人的脑袋动了一下,然后长长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大师姐笑了,坐在床边握着老妇人的手说:“娘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两腿一蹬扔下我不管了。”

老妇人说:“你娘倒是想两腿一蹬啥也不管了。可我刚才到阴曹地府走了一遭,阎王爷不要我,那糟老头子说,你闺女到如今还没嫁出去,等把你闺女嫁出去再来吧。”

大师姐大笑起来:“娘你把我魂儿都吓丢了,还有心思说笑话。阎王爷要是把你留下,我一分钟都不等,骑着马找你去。”

老妇人也笑道:“那阴曹地府没有马道,只能划船。刚才我迷迷登登听见你们说话了。”

大师姐十分惊讶:“你都没气儿了还能听见我们说话,这可真神了。”

老妇人说:“听见了听见了,是谁救了我,把我的魂儿招了回来,我得给他磕头谢恩。”

大师姐这才想起什么似地把润雪拉到床前说:“救你的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

老妇人打量一下润雪,瞪大眼睛说:“这丫头,咋跟观音菩萨长得一模一样,慈眉善目。这小模样,真招人稀罕。闺女,快把我扶起来,我要给观音菩萨磕头。”

润雪吓得赶紧说道:“老太太,哪有长辈给晚辈磕头的,江河水不能倒流,您平安无事比啥都强。这瓶药我就给您留下了,啥时候不好受就吃上两片。”

老妇人端详着润雪:“这丫头我没见过,是刚上山的吧。”

大师姐抢过话头说:“娘,她就是个过客,来串门儿的。”

“来千鹤山串门儿?这事儿我听着新鲜。千鹤山的门槛儿高,腿短的迈不进来。丫头,你救了我的命,我得报答你。我这身上也没啥值钱的玩意儿,我就把这只玉镯给了你,留个念想。”

“不不不,老太太,我啥都不要。人养玉,玉养人,这镯子您戴着,对身体有好处。”

“我没看错人。丫头,你有一副好心肠,日后,定是长命百岁,大富大贵。这要搁在大清朝,你一准能当上皇后,做了六宫之主。”

润雪不知怎么接话了。

老妇人又说:“要不,你给我磕个头,我认你当干闺女吧。”

润雪吓了一跳,认土匪的老娘当干娘,这要是传出去,那可就是倭瓜炖南瓜,乱成一锅粥,自己和土匪的关系可就说不清楚了。于是陪着笑脸说:“有大师姐这一个闺女,您这辈子就有享不完的福了,我就不跟您抢福了。”

“瞧瞧这小嘴儿,蜜罐子里捞出来似的,说话我爱听。唉,这一趟阴曹地府走得我挺累,我得喘口气儿,你们让我消停会儿。闺女,你把这小丫头我给照顾好,好吃好喝好待见,把你那首饰匣子拿出来,她稀罕啥就拿啥。”

大师姐把润雪带回客厅,打发了众人,只留玫瑰嫂在一边候着。

她让润雪坐在刘盼水坐过的太妃椅上。

润雪推辞道:“这不合规矩,这是二师兄坐的位子,我不能坐。”

“就像我娘说的,你救了她的命,就是我们的恩人。不要说二师兄的位子,就是我的位子,你也能坐。”

润雪见她满脸真诚,也就不好再推辞,坐下了。

玫瑰嫂真把大师姐的首饰匣子抱来了。

朱漆的盒子,盒盖的边沿上是一圈金黄色的铜钉,铜钉磨得锃亮,锁饰也一样,黄灿灿的晃人眼。

大师姐打开盒子,没等她开口,润雪伸手把盒盖合上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大师姐,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想要的是啥。”

“我知道,你想离开千鹤山。你放心,我会派人送你下山。我就是想,你莫名其妙地被请上千鹤山,看起来挺荒唐。可你知道吗,这也许是上天赐给你我的缘分,让我们姐妹有缘相识,我现在特别想跟你说说话,唠唠家常。”

“大师姐想知道什么就问,我会实话实说。”

“我还不知道你是哪人,尊姓大名。”

“我也不知道大师姐如何称呼。”

“我叫郑凤梅。”

“这名字跟大师姐的人一样,你就像一枝梅花,身上还有一种神秘感。”

“名字算个啥,就算没名字,也能活一辈子。”

常言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说道:“我叫叶润雪,穆城人。”

“我就叫你小妹吧。小妹,我知道你是读书人,你能不能在山上住些日子,给我们当先生,教我们认几个字。”

润雪再次吓了一跳。这郑凤梅,要变着法让她留下,留下意味着什么,入伙?只要留下,她就算入伙了。

没想到郑凤梅浅浅一笑道:“这事可以从长计议。日后,你明白了我们千鹤山是啥地方,不再害怕了,我再请你上山当先生。”

这倒让润雪无话可说了。

玫瑰嫂端了茶放在桌上,一闻茶香,润雪就知道是茉莉花茶。

润雪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盅说:“千鹤山和我想象的……”

润雪想说和我想像的土匪窝不一样,突然想起刘盼水说过,郑凤梅最恨别人说她是土匪,谁要是当着郑凤梅的面说出土匪二字,会被割了舌头喂狗。

所以,话到嘴边又被舌头压了下去,改口说:“和我想像的不一样。”

郑凤梅立马接话说:“我们不是土匪。我们从不杀人越货,抢男霸女,更不会杀人放火。”

润雪看一眼郑凤梅,满脸的疑惑。心想,当初你郑凤梅不就是因为杀了人才跑到千鹤山的吗。

郑凤梅苦笑一声说:“你不信是吧,信不信由你。你也知道,底下人叫我大师姐。当初,也有人叫我大当家的,被我踹了两脚,真要叫了大当家的,我可就真是土匪了。我下面是二师兄三师兄,一直排到九师兄。”

润雪认真听着,揣摸着大师姐所说是不是真话。

大师姐继续说道:“这些兄弟都是患难之交,帮我管着千鹤山上杂七杂八的事。其实,千鹤山就是个村子,男耕女织,居家过日子。我最恨别人说我是土匪。可土匪这两个字,又是我们千鹤山的保护神。就是因为这两个字,没人敢轻易上山欺负我们。现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土匪就土匪吧,只要能保住千鹤山的安宁,我愿意担这个虚名。”

润雪知道郑凤梅还有下文,所以洗耳恭听。

果然郑凤梅继续说道:“千鹤山上这些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家里穷得活不下去了,这才上了千鹤山。记得大前年,连着两年天旱无雨,庄稼绝收,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四里八村的人成群结队来到豹嘴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百多口子跪在豹嘴岩下朝山上磕头,求我收留他们。”

润雪看见,大师姐脸上溢出了同情和悲悯的神情。

大师姐继续说道:“是二师兄带着三师兄一伙人把这些乡亲接上了山。看着这些像要饭花子一样的人,我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还好,千鹤山上有的是地,由着他们开荒种地养鸡养鸭子。山上有泉眼,旱涝保收。虽然当初他们说到千鹤山度过荒年就走,可谁还舍得走啊,赶都赶不走了。”

润雪听得似信非信。如果郑凤梅不是编故事,那她对千鹤山真要另眼相看了。

郑凤梅拿出一条黄绸子给润雪:“日后,要是遇上啥为难的事,就来千鹤山找我。来的时候你把这东西系在脖子上,就会有人把你接上山。”

润雪把黄绸子抖开看,约摸一尺宽五尺长,上面绣着一个红色的“英”字。

走出郑凤梅的院子,润雪一眼看见旗杆上吊着一个人,这人猪一样的身材,赤裸着身子,小肚子下面用一颗小白菜遮羞,脑袋垂着一动不动。

润雪十分惊讶,没想到郑凤梅言出必行,果然按例处罚坏了山规的刘盼水,这让润雪对郑凤梅刮目相看。

小锁头和四个小伙子骑马送润雪下山。

在英国的时候,润雪时不时就到马场骑马,马术也是说得过去的。

小锁头看见润雪稳稳地坐在马鞍上很是意外,说:“想不到你一个小丫头也会骑马。”

豹嘴岩下停着一辆轿马车,轿身是红地儿黄花的洋布,很是喜庆。润雪走到马车前扭过脸对小锁头说:“这也太扎眼了吧?”

小锁头说:“大师姐说了,喜庆点,图个吉祥。你放心,千鹤山的马车没人敢碰,就算五姥山上的赖大鼻子,只要你报上千鹤山的名号,他也会给你打恭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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