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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障眼法议嫁朱雀

长风漫卷水云间

傲慢的骆驼\/着

第一卷

第9章 障眼法议嫁朱雀

没一会儿,颂春拿着两封信进来了。

满头大汗地说:“小姐,邮差刚送来的信。”

润雪道:“等我回去看不就行了,这么急着送来干吗?”

颂春说:“一封是姑爷的,一封是省城沈督军的。我怕有急事,不敢耽搁。”

说着把信送到润雪手上,躬身退了出去。

关柏然愣了一下,眼睛落在润雪拿着的信上。

信封上督军府的蓝色大字十分醒目。

关柏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叶小姐,你跟沈督军是啥关系?”

润雪展开信笺轻描淡写地说:“我和沈督军的关系……怎么说呢,就算是攀了人家的高枝儿吧。”

关柏然很感兴趣:“不是啥人都能攀上督军的高枝儿,快说说是咋回事。”

“算是天赐机缘吧。我和沈督军的女儿沈静初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是同学,住在同一所公寓里。当时,并不知道她爹是干什么的,后来才知道他爹是个旅长。”

“旅长咋就当上督军了?”

“急啥,我得一句一句地说吧。”

“好好好,这故事我爱听。”

“静初身体弱,时不时地就头疼脑热肠胃不适。我和她都是中国人,到了英国就算是老乡,住在一起更是缘分,照顾她是理所当然的。

“这话没错,仗义。”

“时间一长,静初就对我有了依赖,非要和我做姐妹,我比静初大两个月,所以静初就叫我姐姐。”

“嗯,这就攀上了。”

“其实,也不是光我照顾静初,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静初也是忙前忙后端汤送药。”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所以呢,几年下来,这份姐妹情分越来越深,弄得像亲姐妹似的。”

“不错,是这么个路子。”

“这不,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国,到省城的时候才知道她父亲已经当了督军,把我吓了一跳。”

“是有点吓人。”

“也怪静初,她一直瞒着我。”

“真是结了善缘。”关柏然十分羡慕地说。

润雪浅笑一下说:“没想到静初的母亲也和我很投缘,非要认我当干女儿。”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督军专门设了酒宴,请了好多达官显贵社会名流。”

“猪八戒穿旗袍,成姨太太了。”

“关老爷,你能不能正经点,有点口德好不好。”

“老夫的嘴就是没个把门儿的,其实我口德很好。”

“我本来不想认这门亲,可我哪敢拂了督军夫妇的面子。”

“对呀,督军的面子,那可是比天还大。”

“那不是给脸不要脸不知好歹了嘛。”

“那可不是脸不脸的事儿,是丢人。”

“没办法,当着那么多宾客,我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督军夫妇磕头,左一声干爹,右一声干娘。”

“啥叫众目睽睽?”

“干娘送了我一个玉如意当认亲礼,说是故宫里流出来的,价值不菲。”

“宫嚅的东西,肯定值老鼻子钱了。”

“督军也送了我礼物,可督军的礼物太特殊了,我不敢要。”

“啥礼物你不敢要?”

“手枪。”

关柏然一愣。

润雪叹息一声说:“这东西我真的不敢要,我只是一个民间女子。”

“嗯,大闺女,不应该玩枪。”

“关老爷你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摸过枪,我就想这督军真抠门儿,也不说送我件值钱的东西,一把手枪能值几个大洋。”

“叶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督军送你的手枪,咋能拿大洋衡量呢,这不是钱的事啊。”

“督军说,这款手枪是女人专用的,只能装两发子弹,但是枪上没保险。”

“有点悬,走火儿了是要死人的。”

“督军说,女人开枪那肯定是遇上了歹人。”

“没错儿。”

“遇上歹人女人就会慌了神儿,一慌神儿哪还想得起开保险。”

“是这么个理儿。”

“所以,德国人才设计了女人用的手枪,平时放在身边不能装子弹,怕走火儿,用的时候才能把子弹塞进去。”

“你到底是收下还是没收下?”

“关老爷你急啥,听我慢慢说。”

“好,我把耳朵支楞起来。”

“我就跟督军说,我不会打枪。督军说,又不是让你开轮船开火车,打枪这事儿容易的很,两分钟就能学会,我让副官教你。”

“督军说的对,打枪这事儿,傻子都能学会。”

“可我还是不敢收,我说我就是一介平民,平民是不能有枪的,私藏枪支犯法。”

“叶小姐想的周全,督军怎么说?”

“督军哈哈大笑,立马给我写了个手谕,有了这个手谕,就算我拎着手枪逛大街,也没人敢管我。”

“督军办事,滴水不漏啊。”

“我在督军府住了十多天,严副官教了我三天枪法,现在,百步之内开枪打死个人,对我来说,那是老虎吃仁丹……”

“小丸(玩)儿?”

“八九不离十吧。”

八姨太是彻底蔫儿了,两只眼睛滴溜溜又胆怯怯地扫一下润雪。

又扫一下关柏然,再扫一下柳玉娘,手里揉着一块丝质的花手绢,嘴巴像被人缝上一样一句话都不说了。

关柏然一副讨好的嘴脸看着润雪说:“刚才那丫头说,还有一封信是姑爷的,哪个姑爷啊?”

柳玉娘插话说:“自然是我们叶家的姑爷,大小姐未来的夫婿。”

关柏然和八姨太同时一愣。

润雪开口道:“关老爷你是不知道,我干爹沈督军他是忒爱操心忒爱管闲事了,他问我嫁人没有,我说没有。”

“对呀,你是没嫁人,我们关家还没娶你呢。”

“督军二话没说就叫来一个团长,这团长才二十八岁,论相貌也是一表人才。”

“咋滴,这督军要当媒婆儿?”

“是啊,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立时立马就来了个当面相亲,让我摇头不算点头算。”

“那你点头了还是摇头了?”

“你说我这头,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点了头我就对不起关家,不点头我就得罪了沈督军和团长。”

“这还真是个让人头疼腰疼肚子也疼的麻烦事儿。”

“关老爷你说,人家手里有兵,有枪有炮,我要是说跟关家大少爷订了娃娃亲……”

“这不能说。”

“督军那脾气,还不立马派人来关家命令你们退亲,万一要是说得不对付,在咱关家放上几枪,那不把人吓死吗,所以我……”

“你就点了头?点得对,应该点,老八你看看人家叶大小姐,这是多会来事儿,多惦记咱们关家,怕咱们吃亏,给咱们家免了一场大麻烦。”

八姨太恨恨地撇了一下嘴。

“叶小姐,你算是有勇有谋,有进有退,不是白给的,我关某佩服你。你快把姑爷的信看看,说的是啥。”

润雪打开信看:“哟,这团长的性子可真够急的,问我这个月能不能跟他完婚,是去省城完婚还是来穆城完婚。”

“这就要完婚?”

“我可是跟他说,这事我要回家问问我爹,我哪能自己做主。”

“对呀,父母之命啊。”

“我这还没来得及问,你们关家就把聘礼送过去了,现在我可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关柏然嘬着牙花子说:“这事儿还真有点不好办。”

润雪一脸为难地看着关柏然。

关柏然嘬了一下牙花子说:“你说吧,这送聘礼的时候我是敲锣打鼓放鞭炮,闹得一街两巷的人都知道了。”

“是啊,您这动静闹的太大了。”

“这要是把聘礼退回来,我关柏然的脸可就没处放了。”

润雪一笑:“我就没想过要退聘礼。”

关柏然吓了一跳:“那你是咋想的,你又不是孙猴子会分身,再变一个出来。”

“我听说,关家还有个二少爷,二少爷今年贵庚?”

“十九了。”

“也是婚配的年纪了。”

“叶小姐,你都把我搞迷糊了,你到底想说啥呀。”

“关家有二少爷,我们叶家也有二小姐啊。”

关柏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朱雀?”

“对,朱雀跟二少爷同年,也算是年貌相当,挺合适的。”

“年貌相当?朱家二小姐我见过不止一回。”

“真的?您见过朱雀?”

“说句得罪的话,那丫头胖的像酱缸,看一眼就饱了。”

“我也说句得罪的话。我听说,关家二少爷小时候得过天花,落下一脸……”

关柏然没接话茬儿。

“就是有点坑啊洼的。人长得又矮又瘦,你说街上那些人说话也不讲点口德,管咱二少爷叫关麻猴子,这些人的嘴也算是损到家了。”

“我儿子是其貌不扬。可我们关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上门提亲的不少,都是有身份的小姐,长相也是没得挑,我们不愁娶不到好儿媳妇。”

“我们叶家虽说比不上关老爷家底厚实,可论家底,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家能比得上的。关老爷你想想,咱们穆城能和督军府扯上关系的还有第二家吗?”

“蝎子粑粑,你是独(毒)一份儿。”

“不管你家多大,业多大,抵不上督军手里的枪炮。这往后真要是遇上沟沟坎坎的事儿,有督军撑着,别说是沟坎儿,就是悬崖峭壁也难不住你。”

“我?和我有啥关系,我又不是督军的干闺女。”

“是啊,关大老爷超龄了。咱们再说二少爷,以二少爷的模样,哪个如花似玉的小姐能安心跟他过日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弄得不好,再给二少爷戴一顶绿帽子,穿一身绿裤子绿袄,那关家的清誉和名声可就让人扔到茅坑儿里去了。

“我看谁敢,老子一巴掌烀死她。”

“过日子最要紧是安定详和,哪能随便就把人烀死呢。稳稳当当,平安无事才是正路子。”

“不行,不能听你的,女人不守妇道就是死罪。”

“我二妹妹胖是胖了点,可她能踏踏实实跟二少爷过日子。”

“就怕我们家老二瞧不上。”

“我二妹妹那腰身,一看就是个能生会养的,过了门,劈哩啪啦给你生一堆孙子,过日子过得就是人气儿,你们关家可就子孙满堂,福禄双全了。”

“劈哩啪啦生一堆孙子?我听着咋像母猪下崽儿啊。”

“关老爷你这玩笑开得有失体统了,哪有老公公说自己儿媳妇是猪的。”

“啊?那胖丫头这就成了我儿媳妇了?”

“是不是我这个媒人分量不够?也好,我请沈督军出面保这个媒,关大老爷觉得如何?”

“这……叶大小姐,你可真能拉大旗……”

八姨太终于缓过神儿来,站起来笑眉笑眼地说:“老爷,我看这门亲事挺好。”

“好在哪?”

“头一宗,聘礼不用退了,要不,你说这聘礼该咋办?咋办都是咱们关家丢面子。”

“是吗?”

“这第二宗,朱雀小姐我也见过,是胖了点儿,可她是旺夫相。娶了这样的媳妇,二少爷往后的日子一定是顺风顺水,富贵吉祥。”

“这就吉祥了?”

“二少爷要是嫌叶家二小姐胖,日后再给他纳两房小的,胖瘦搭着,他也就没啥好说的了,老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这是买肉呢,还胖瘦搭着。第三宗呢,第三宗是啥?”

“这第三宗最要紧。娶了叶家二小姐,咱关家和督军也攀上了亲戚。”

“好像是这么回事。”

“你说这兵荒马乱的,去年咱们穆城被两个大帅抢,那仗打的,光那子弹壳,要饭的就捡了几麻袋,发财了。”

“真有这事儿?”

“当然有。还好这仗是在城外打的,要是在城里打,穆城早就被打得像烂布一样了。”

“嗯,那穆城就毁了。”

“虽说眼下是太平了,吴旅长打赢了,穆城归了吴旅长。这吴旅长是多能祸害人啊,今天这个税明天那个捐,咱家可是没少花现大洋。”

“说起这个我就肝儿颤、肉疼,那吴旅长就是个坑人的主儿。”

“我听说,要换防了,听说要来个师长当保安司令和剿匪司令。”

“啥,又要换人?”

“是啊,咱刚把那吴旅长喂饱了,这又换一个瘪着肚子来的,这得多少现大洋往里填啊。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要是沾了督军这份亲戚,咱可就不用再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拿了,多让人心疼啊。”

“行啊老八,有长进,脑袋里装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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