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疯子大闹谢府
第八章 高疯子大闹谢府
那娃儿接过饼子,就狠狠地咬了一口,狼吞虎咽地嚼了起来。
“你给你妹妹吃一个嘛!”站在那娃儿旁边的妇女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声,数落起那娃儿来。她怀中抱着的婴儿被她的声音惊吓得哭了起来,她连忙扯开衣衫,掏出一只干瘪的奶子,塞在婴儿的嘴中。
谢传伟见了,又连忙一手抓起两个包谷粑粑,分别递给那个年轻妇女和她旁边的小女娃儿。
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一个“驼背”讨口子,把一个拄着木棍的老太婆撞倒在了地上。
老太婆声嘶力竭地哭叫着,吃力地向箩筐爬去。随着她颤抖的身躯不断地晃动,她头上裹着一圈褪了色的黑头巾中露出的一绺白发,在寒风中不停地摇曳着。
“驼背”讨口子却不管老太婆是否跌伤了,仍然是不顾一切地弓着身子要往侧门里面闯。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高疯子出现了。谢家门前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估摸着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谢家的几个家丁,横着“明火枪”拦在侧门口,不让高疯子闯进去。有一个名叫谢三的家丁,是家丁中的小头目,认得高疯子。他见高疯子今天是有意来寻衅闹事,想用平日的办法撵走高疯子,又碍于主人在旁边没有发话,不敢造次。谢三跑到谢承统的身边,向他说了几句悄悄话,谢承统听了,回过头看了看,冷笑了几声,用手指了指箩筐,没有吭声,又忙着发放起包谷粑粑。
谢三会意的从箩筐里拣起两个包谷粑粑,拿过来递给高疯子,对他吼道:“赶快拿着谢家的施舍,就走!”
“咦!”高疯子推开谢三手中递过来的包谷粑粑,嬉皮笑脸地说:“今天是大年三十哟!我讨口子也该进去坐坐谢老太爷的‘上八位’呀!”
“你是不是想讨打挨?”谢三举着手中没有递出去的包谷粑粑,恼怒地问他。
“哪里有大年三十打人的道理嘛?”高疯子仍然是涎着脸皮,要往侧门里闯。
谢三急忙上前去拦,无奈,他身上背着一杆“明火枪”,手中拿着两个包谷粑粑舍不得丢,又当着谢大老爷和众多前来领取施舍的人,在大年三十也不敢对高疯子动粗。他心里着急,一不留神,就让高疯子从他的胳肢窝下溜过去了。好在侧门口还站着一个端“明火枪”的家丁,横着“明火枪”把高疯子拦在侧门外。高疯子见着没有窜进侧门去,就在门口大吵大闹撒起野来。
在这边给穷人施舍包谷粑粑的谢承统,刚才听到谢三对他说,有一个讨口子跑来闹事,他也没有在意,叫谢三多拿两个包谷粑粑,把那个讨口子打发走算了。这种事情在过去也曾遇到过,每年发放施舍时,都难免有一、两个不知好歹的讨口子跑来闹事,不外乎是想多得一、两个包谷粑粑而已。以往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走了,没想到今晚上这个驼背讨口子硬是要在这里胡搅蛮缠,连门口站着的八个家丁都拿他没有办法。谢承统停下手中的施舍,带着二弟走上前来。
谢承统唬着一张脸,对谢三吩咐道:“再给他拿两个包谷粑粑,就叫他滚蛋!”
谢三又跑过去,拿来了两个包谷粑粑,一起交给高疯子,可是,高疯子就是不接。
谢承治站在哥哥旁边,打量着这个讨口子: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还驼着一个罗锅背,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冻得已经有些发抖了。谢承治年纪不大,他看着讨口子那副模样,心中有些不忍,暗忖:“寒冬腊月天,讨口子浑身上下湿成了这个样子,也是怪可怜的。”
谢承治好心地对拿着包谷粑粑的谢三吩咐道:“你进去找吴妈要几件旧衣服给他换上,再舀一碗热稀饭出来给他喝。”
哪里晓得,谢承治的话才出口,高疯子就嚷了起来:“穿啥子旧衣服呀!喝啥子稀饭哟!赶快给我找一件皮袍出来,我要和谢老太爷吃“年夜饭”,坐‘上八位’呢!”
“不准放肆!”谢三手中捏着包谷粑粑,冲他大声吼道。
谢承统本来就对高疯子心生厌恶,听到二弟在叫谢三给高疯子又是舀稀饭,又是找衣服,心里就老大的不高兴。现在又听到高疯子放肆地口出狂言,他就是脾气再好,也禁不住地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了。
旁边一个家丁看见谢大老爷生气了,连忙走上前来,狐假虎威地用手中的“明火枪”戳着高疯子的驼背,冲他骂道:“赶快给老子滚蛋!”
高疯子却不紧不慢地从身上掏出两块竹板做的“金钱板”,拿在手中有节奏地拍打起来。他拖长着声音,唱起了平时“讨口要饭”时唱的“莲花落”来了。
“莲花落呀,落莲花,我给大家说谢家。空前绝后修新屋,丢了老院真不该。谢家富呀,不长久,谢家败呀,在眼前。”
“不知好歹的东西!把他撵走!”谢承统再也沉不住气了,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就铁青着脸,气呼呼地从侧门进了宅院。
谢传伟和谢承金见了,也气呼呼地跟着跑进去了。
家丁们看到主子发怒了,顿时来了精神。一个家丁举起“明火枪”朝高疯子身上捅去,高疯子先后被两个家丁用枪戳着,身上痛得难受,更加不依不饶地大声地闹起来。
站在旁边的那些穷人,都是才领了包谷粑粑,得了谢家的好处,心里难免向着谢家。开始时,他们只是看热闹,后来听到高疯子拍打着“莲花落”,骂起了谢家,就纷纷起来指责高疯子的不是。有个老头看见两个家丁不停地用枪戳高疯子,心里有些同情他,便走上前来拉着高疯子,劝他快点走开。
哪里晓得,高疯子非但不听老头的劝告,干脆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学着泼妇“哭丧”的腔调,拖长着声音唱了起来:“人说,谢家,一屋是聪明人哟,我看,是窝,糊涂蛋哦!今天,不请,老子进屋坐哟,要他,后悔,一辈子哦……”
在场等着领包谷粑粑的穷人们,听到高疯子这样吵闹,不由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