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陈家沟

来到村口，此刻天色已近黄昏，一人拖着一口24寸的行李箱，一人双手捧着黄布盒子，两人的脚步多少有些沉重。杨泽本来想他继续捧着盒子得，可是小月不让说：“我来吧，小泽哥，这一路都是由你在照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杨泽却摇头摆手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怕小月误会，又连忙解释道：“我小时候，陈叔和婶儿没少关照我，把我当一家人，好吃的也总是想到我。我怎么可以忘了本。”但是少女还是执意要自己捧着大哥的骨灰盒，杨泽只能无奈点点头，与之交换提上行李箱。

此刻村子就在面前，但二人感觉却格外遥远，每一步走得都是那么的沉重，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走到村口，越往前走，住户也就越密集，陈家沟人口本来就不多，也就百来户，扣除在外务工人员，在家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父残的弱势群体。这也是华夏目前的基本现状。而当他们俩路过一户有小孩闹腾的人家时，他俩回村的消息也就迅速传遍了整个村落。

而当传到陈父陈母的耳朵里，听到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以为是陈宝伟和陈小月儿女双双都回来了，好一番激动。

陈父：“看吧，我就说孩子肯定没事吧，你一天就爱瞎操心。”说着就跟着陈母一起往村口的方向走去，他们要去亲自接自己的儿女回来。

但，当他们来到村口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和自己女儿带着一个方盒回来了，让其陈父陈母瞬间如入冰窖。

此刻虽已入秋，但长夏仍然，空气中的余温还是充满了热气的，只是这点热气，却点燃不了二人冰冷的心。

来到二老面前，陈小月微微颤抖的开口道：“爸，妈，我把大哥 接回来了。”说着，打开了黄布，露出了如同缩小版棺材的方盒。

当二老看到这，崩着的心，此刻再也绷不住了，大声哭喊了出来：“啊~我的娃啊！这是弄扪了啊，那个灰色这个样子哦~啊啊~啊，老天爷不开眼啊，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啊啊啊啊~~，我喃个不晓得抓子了嘛，啊，儿啊，你要把妈妈痛死啊，你喃个就走了啊，呜呜呜……”一边哭喊，一边用拳捶打着自己胸口，缓缓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陈父却是站在一旁不断的抹眼泪，他此刻喉咙的哽咽感让他已经哭不出声了，只能双手颤抖着去接陈小月手中的骨灰盒，可是，接了半天，依旧没办法接过，他的手颤抖的厉害，一旁的妻子又哭得绝望，于是又只能收回手，一手去擦眼泪，一手去搀扶蹲坐在地上的妻子，可是，他用尽了力气，此刻也搀扶不动蹲坐在地上的妻子。最终也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一手抹眼泪起来。

“妈，你别这样，你这样哥看着会更加难受得！”陈小月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此刻的她已经是带着吼着说话了，因为她感觉自己已经沙哑的声音，说不清话了。说着就要去搀扶蹲坐在地上的陈母。然而她颤颤巍巍的身子险些摔倒在地。

杨泽见状，赶忙丢下手中的行李箱，一手接过陈小月手中的骨灰盒，一手扶住即将倒地的陈小月。

此刻的哭声，惊动了整个陈家沟，当看清楚情况后，全村还能算得上年轻点的人，此刻都出来开始帮忙，安抚瘫坐在地上的陈父陈母。

不知不觉，天气渐渐暗了下来，夜空升起来了一抹圆盘，算算时间，今日正好是农历七月十四。

良久，哭喊声终于止歇，陈母被村子上有力的妇女搀扶回了家里。

此刻的杨泽将骨灰盒递给了小月，将陈父一手搭在自己肩头上，将其扶回家里。

杨泽的独生双腿有残疾，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奔跑，只能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前行，当其他人往村口跑的时候，他就缓慢的向着陈父陈母家挪动而去，一直蹲坐在其墙边，等待着陈父陈母带着其子女回来。这些年来，杨泽在外面一边打工赚钱，一边读书，赚的钱，多半回款给他，他都会让陈父陈母去帮忙取出来，用于家庭开销支出。同时他也会拿一些钱给陈父陈母，但二人都是本分人，不肯收他分文钱，一些家庭琐事还会帮杨父干。

可以说，陈父陈母对杨家的招呼，不是一家人胜过一家人。

村里人都是热心肠，当听说，陈家的小伟遗体回来的时候，个个都开始出力，准备着家里的东西，往陈父家里搬，准备在门外搭起一个灵堂。

当天色渐黑，杨泽搀扶着陈父往家赶来的时候，杨父看到一群人开始在陈父家门外开始搭建篷布支起架。并将其绑好，支起来插在地上，再用绳索固定好。一个临时灵堂就简单的布置搭建好了。

杨父看到这里，顿时感觉不妙，搭建篷布支撑起来，要么是办理喜宴，要么是丧宴。结合又是晚上搭建，又是其刚刚赶回来，那么喜宴基本上已经排除了。也就是只剩下丧事。

果然，当篷布支撑好后，又有人冲进家里，搬出来一张台子。那是准备放什么东西用的。没多久，陈父就被搀扶着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而陈小月紧跟其后，手上还抱着个缩小版的棺木盒子。看到这里，杨父内心暗道果然，叹了口气，又将目光移动到了杨泽身上，看了半天，确定这是自己七年没见的儿子，内心不觉有些冲动，想要拉住其好好聊聊，这些年，杨泽每次和他都是电话沟通，并没说过苦和累，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儿子经历了一场大洗礼。一边要拼命打工赚钱，一边是要上学读书，很难想象到这是一个刚刚踏入高中就出去拼读的少年。此刻的杨父双眼闪动着泪花，杵着拐杖，缓缓站起身来。

在杨父看见杨泽的时候，杨泽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坐在陈父家墙角处的男人，当确定是自己父亲的时候，内心多少也跟随着波动起来。嘴上不自觉的喊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杨父听到这里，内心激动不已，但是还是克制着自己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先忙着招呼好你陈叔，别管我。”

杨泽点了点头，扶着陈父路过了自己父亲面前，进入了屋里。

而陈小月抱着盒子并没有急着进入，而是等待着，将其陈宝伟的“棺木”可以放在台子上。当听到整理台面的几人确定好可以放下的时候，陈小月才缓缓将陈宝伟的“棺木”放下。然后说道：“哥，我们到家了！你们看到麽？”

而杨泽在将陈父放置在和陈母一旁后，便说道：“叔，婶，我先出去忙了，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此刻的陈父已经有些清醒了，只是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点了点头示意他没事，忙自己的就行。

杨泽出来时候刚好看到，陈小月将其大哥陈宝伟的“棺木”放好在台子上。又刚好听到她带着哭腔说出的话，上前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柔肩，以表示安慰。

人在脆弱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旦发现旁边有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依靠时，就会向其宣泄。当少女看到杨泽出来，站在她身边。本来收住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扑倒在杨泽怀里，大声哭了起来。杨泽无奈也只能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手在她的头发上抚摸着轻轻安抚。

一边安慰着少女，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他清楚，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办理，没有空闲在这里待着，他得去找人请来今天晚上为小伟哥守灵，陈父陈母不可能，毕竟哪有让父母为子女守灵堂的，还得去通知锣鼓队，还要去纸店，购买一些纸花圈，草纸，香，蜡烛，还要找人写挽联，等等一系列都需要自己去安排做。

等到少女终于停下了抽搐才言语缓和的和其说道：“小月，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吧？”

没想到小月却摇了摇头道：“小泽哥，我跟你一起去吧。”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知道哥哥这边的事比较重要，需要安排的事有很多，她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杨泽见其这般坚持，也只能点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先去村子上小卖铺去采购吧，然后再去趟纸店，后面再请锣鼓队，然后和道士来做法事，”

少女想了想，点了点头，跟在杨泽后面前往了村子里唯一的商店采购了一些物品付款后，告诉老板让其送到陈父家。

见老板答应点头后，杨泽又带着少女去了对面纸店，采购了花圈元宝，蜡烛，香，纸钱等等。并告诉了地址，让其送去，等老板答应后，又问了问锣鼓队的位置，和阴阳先生的位置。

在确定好位置后，杨泽付款后又带着少女前往了村子里唯一一位阴阳先生住处，并告知了来由，和请去做法事。阴阳先生听到做法事，也知道是大事，不能耽误，等自己整理下，就赶过去。

在确定好了先生会去后，杨泽带着少女连忙拜别，前往锣鼓队去通知人，这一队人不太好找，需要他和小月分开去找人通知。在通知到位确定其价格后，杨泽二话没说直接同意了。

当所有的事情安排全部通知到位后，杨泽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半了，无奈叹息，他似乎想到，自己和小月还没有吃饭。无奈，又去了趟商店，买了一件泡面，准备回家烧水泡两碗。

这时候，小月也通知完人，赶过来与杨泽集合了。在确定了有两队人能到后，两人在商店里买了些东西，准备一会儿回家布置用。

买完东西，两人赶回家里，此刻杨父和陈父正坐在桌子上相互之间说着话。见小月与杨泽二人忙里忙外的，一顿张罗到了这个点，还没吃饭，陈父道：“我去给你们做饭吧，你们先坐吧。”

杨泽连忙摇头摆手道：“叔，不用麻烦了，我和小月烧壶水泡两碗面就好了，这点儿太晚了，就不恼神了。”

陈父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头道：“锅里还有些给你们留的饭，本来以为……”说道这里就没有在说下去了，他本以为是儿子回来了，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方式回来而已。于是又想到了什么道：“电锅里有你婶炖的鸡肉，我去给你们盛来吧。”

“爸，不用了，我跟小泽哥自己来就好了，你们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