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7章 浪漫佐料

名为「时间」的乐谱被改写了。

嗡——

调音器向外释放特殊的波纹。

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世界，它只为了给一个人，谱写出最为高亢的乐章。

织梦刺出的长枪定格在空中。

她听到了。

响彻在灵魂最深处的高亢乐章，她的灵魂、意识，属于「织梦」的一切，都在乐章的感染下开始沸腾。

时间……开始加速了。

广义上的时间并未变化。

李修、如来，再到外界观测战场的领航人，对于他们来说，时间保持了绝对的一致性。

织梦的思绪也没有加速，她并未觉得李修等人行动缓慢——若是这样反而就好了。

调音器是一件极为精密的仪器，它精准的捕获了本次的调音目标。

织梦的身躯。

当「浪漫佐料」启动时，来自茫茫宇宙，无数梦魇中滋生的负面情绪会传递过来，通过圣人遗骸·双眼转化为力量的同时，也在悄无声息的污染着织梦。

一旦污染完成，织梦将会失去自我，成为一个被负面情绪操纵的疯子，最终在无尽的破坏中自我毁灭。

启动「浪漫佐料」，就等于在消耗织梦的生命。

李修现在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要么她先一步扛不住，解除「浪漫佐料」，要么就在无尽的负面情绪中走向死亡。

当然，上述两种情况是最理想的状态。

想要达成以上的两种状态，李修还需要解决一个问题——

来自织梦的压力愈发可怕。

加速织梦的污染速度，同样会加速她从情绪中吸收到了力量。

调音！

李修再次施展了「调音器」的能力。

这次是低音。

李修、如来、卡尔将军以及追魂耳边出现了类似大提琴的低音，依旧是思维、行动没有减速，身体的时间流逝速度骤然慢了下来。

这就意味着，原本瞬间能够杀死李修的攻击，现在需要半秒。

半秒，就足够如来施展佛法，把他们从死亡线救回来。

双方都在拼命。

所有目睹这场战斗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漫长的生命下，他们见惯了充斥目的的纷争，以及在利益驱使下的妥协，他们很久没有见到如此纯粹的厮杀。

沉默，然后欣赏，就是对参战双方最大的尊重。

砰——

枪声再次响起。

子弹·饿鬼道飞出，落入织梦的身体中。

无往不利的削弱效果，面对无穷的能源失去了作用。

至于，畜生道子弹更是无效，以织梦的算力，就算削弱到了50%依旧太过强大。

“很讽刺，不是吗？”

织梦说：“背靠无限云端能源，最为擅长持久战的我，正在爆发出诞生以来最为强大的力量。

而擅长在短暂生命中迸发炙热生命之光的你们，却在想尽办法消耗时间。

每当我启动这双眼睛，伴随情绪的污染，我时常在思考，我们和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同？

现在，我终于找到答案了。”

她的双眸中，超过四分之三的区域变成了赤红，如同一颗红翡翠宝石，织梦说：

“答案就是：我们没有不同。

生命体与宇宙猎手，看似是水火不容的个体，从思维模式、生存姿态截然相反，但是。”

她轻轻敲了敲脑袋。

“只要「思绪」存在，我们就是同类。包括——”

织梦长枪一转，刺入李修的右腿。

“圣人遗骸的呢喃。”

正要挥出长剑的李修，听到这话，动作慢了半拍，他抬起头，死死盯着织梦的眼睛。

“你能听懂我说什么，不是吗？”织梦说。

李修当然能听懂。

他之所以会一头冲入战场，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圣人遗骸的呢喃」。

李修坚信圣人遗骸想要阻止这场演出的落幕，那位站在历史尽头的圣人，希望无尽之海依旧是以探索为主旋律。

织梦凑到李修耳边轻声说：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路走来，发生了种种奇迹？自认与圣人遗憾达成了某种无法言说的交易？”

七星龙渊剑挥出，织梦拔出长枪翻身躲开，又左右闪避，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如来和卡尔将军的袭击。

她的视线始终笼罩李修，继续说：“我能理解你。

因为在过去，在我还弱小的时候，我也有类似的感受。

觉得圣人就在耳边耳语，无论面临什么困难，我都能一往无前。

我一次次的挑战极限，一次次的胜利，我自诩圣人已经为我铺好了路。

直到……

在一次的行动中，我所有的队友都死光了。

如果我没有这双眼睛，同伴的死亡，对我来说，无非是资源的消耗，再找一批罢了。

但是，因为这双眼睛的污染，在那一刻，我真正的理解了「悲伤」。”

织梦双眸中，超过90%的区域被殷红占领，言谈举止中，她的情绪愈发饱满。

如同真正的人类。

她要到极限了。

而她所能够掌控的力量，也即将抵达顶峰。

赤红眼眸锁定李修，织梦最后说：“我以为，这段记忆，会以信息的形式永远储存在最底层，谢谢你，今天让我能够再次回忆起来。”

信息与记忆是两种事物。

前者只是一堆画面、文字、语音汇总的数据，就像是我们阅读书籍，只要不带入进去，就永远不会触动。

而记忆，除了上述的一切之外，还有至关重要的事物：

当时自己的情绪。

回忆，与其说是回忆事件，更多是回忆彼时彼刻，自己的情绪。

「悲伤」在流淌。

织梦唇上、眼眸以及长枪上红缨的鲜红，通通淡去，全部恢复成了雪白。

此刻的雪白，不同以往，不再单薄，而是无比的鲜活。

如同真正的人类。

“咳——”

李修嘴边咳出鲜血，他低头，这才发现，一杆长枪已经洞穿了胸口。

太快了！

太强了！

“认命吧，李修，圣人遗骸没有在帮你，一切都是你的幻觉。很抱歉，但你就是会死在这里，这就是你的结局。”织梦说。

她期待看到李修绝望的表情。

一如过去的自己。

然而，一只手死死握住了长枪。

“你在那絮絮叨叨的磨叽什么呢？”

李修擦掉嘴角的血。

“圣人遗骸在帮我，自然是好事，要是它没有在帮我……”

李修说：“岂不是证明，一路走过来的我们，真的很牛逼？”

织梦愕然。

一只金色的手掌重重拍在了她的身上，推搡着织梦就要冲进灾厄雷霆当中。

这是……化道境的力量！

是如来！

李修回头看去，如来身上正散发着点点金光，那是他的生命本源力量，他正在燃烧生命。

不仅如此，他的右手，正散发圣人遗骸的波动。

卡尔将军主动放弃了右手，将这件圣人遗骸交给了如来，如来施展「残影模仿」效果，模仿了织梦的「线」。

此刻，一根线正连接着如来，线的尽头就是李修他们的宇宙。

属于神明的力量正在传输过来。

“李修！就是现在！”如来大喊。

李修重重点头，手中长剑再次变化，抄起如意金箍棒，高高跃起，抡圆了砸在织梦身上。

一下、两下、三下！

被如来塑造的金身大佛死死缠住的织梦，织梦的半边身子被硬生生一棒棒砸出了安全区域，漫天的灾厄雷霆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纷纷扑了上来。

“李修，放弃吧，不要继续走下去了。”

织梦的身躯开始了崩塌，她一双眼睛平静望着李修，最后说：

“你们斗不过读符人的，他和我不一样，他不存在弱点，回去吧，这是被「污染」的我，最后的警告。”

如意金箍棒在手中旋转，李修高高举起。

“谢谢，心意领了，所以——”

金箍棒重重落下，彻底把她打了出去。

“安心去死吧。”

转眼间织梦就被撕成了碎片。

唯独剩下一双干瘪的眼睛坠落，轻轻落在李修的掌心。

至此，织梦……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