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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碾尽胡虏二十万

周元风对着左右微微点头,两支响箭从青州城头直冲云霄,尖锐的声音传出极远。

周元风一声令下:“放箭!”

青州城楼之上,数千弓箭手早已就位,待得周元风一声号令,弓箭手将裹了麻布火油的箭头烧得通红后射出,一支支火箭从青州城头射向北莽阵中。

箭如雨下。

平野东西两侧的高地上听到响箭信号,也是一般的情况,飞蝗般的箭矢向着北莽铁骑射来。

奔袭在前的北莽铁骑纷纷中箭,虽有重甲护体,箭矢极难致命,可箭头上的火油流到铁甲之上,火势跟着火油蔓延,那北莽铁骑攻城拔寨引以为傲的铁甲此时变成了铁制蒸笼,一阵阵惨叫伴随着滚滚黑烟在平野之上升腾。

昨夜武棣亲自拜访青州州牧,全数带走了朝廷下拨用于青州过冬的木炭,遣周元风带心腹连夜埋在青州城外平野地下。

此时火箭射来,不少火箭直接插在地上,点燃了浅埋的木炭,一时间火势大作,成片蔓延,马蹄吃痛,战马开始失去控制,一时间北莽铁骑人仰马翻,阵脚大乱。

一阵慌乱过后,到底是百战之师,不少北莽悍卒不顾一切地纵马奔驰,试图从火海中冲出,直冲青州城门。

萧逐凤看着浑身浴火仍能提刀纵马奔驰不止的北莽悍卒,不禁暗暗咋舌,若是任由这等悍卒进入青州城,那可真是虎入羊群,后果怎样,萧逐凤见过,却不忍再回想。

然而今天,任你北莽铁骑凶名再盛,也得全数死在青州城下!

萧逐凤回身,对着人群中的高景行作揖道:“高天师,请您施展神通!”

高景行轻轻抚须,微微点头,身体从地面上缓缓升起,待到离地三丈,便悬定不动,吸引着青州城内外无数道目光。

成功博到关注,高景行嘴角浮现一抹满意的微笑,身上青州小卒的服饰突然鼓荡起来,几息之内,碎成百片,从半空缓缓飘落。

露出内里崭新的司天监御赐五行师服制。

萧逐凤以手扶额,满脸黑线,幽幽叹一口气:“人的本性果然一以贯之,古人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实在诚不欺我……”

人靠衣装,露出五行师服制的高景行,果然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高人气质,只见他掐指念道:“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

口诀诵罢,一股炽热气流开始在高景行身边盘旋,高景行伸出双指,分别向着八个方位遥遥一点,青州平野四周的角落里,早已设好的八处烛台,蜡烛同时燃起点点微弱火光。

高景行闭起双目,只听他继续念道:“离为火,火山旅,火风鼎,火水未济,山水蒙,风水涣,天水讼,天火同人……

着!”

此刻高景行双眸猛地睁开,目光明亮异常,似是有一团火焰在眸中燃烧。

而八处烛台顷刻间火光大盛,八道红光冲天而起,青州平野之上的火海火势在这一瞬间陡然加强几倍,再悍勇的猛士,也在火海中迷失了方向,只能绝望地等待这火海的侵蚀。

萧逐凤见势心中大喜,赞叹这高景行果然神仙手段,一半发自内心,一半拍马屁地大声称赞道:“高天师修为高绝,深不可测,果真名不虚传,有了今日彪炳功绩,这用火第一人的名号,绝不可能旁落!”

高景行闻言只是高深莫测地微微摇头,作出一番世俗虚名不挂怀的表情来,可嘴角荡起的那抹若隐若现的微笑,无疑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控制如此大规模的火势,定会消耗不少精力,此刻听了萧逐凤的吹捧,高景行内心舒畅之余,控起火来,无疑更加卖力,顾不得后背冷汗涔涔,拼命催动离火大阵,一定要把这“用火第一人”的名号坐实。

萧逐凤望着青州城下,二十万不可一世的北莽铁骑被陷于火海,哀嚎震天,黑烟滚滚,一股股难闻的气味传来,自是一副地狱景象。

北莽铁骑被这大火烧得溃不成军,颓败之势已不可逆,不远处刚从武棣手中逃出生天的纳兰破山却是微微松一口气。

生死之际,他并未注意到青州城下战事的走向,只是感叹捏碎那颗价值连城的传送玉符,换得自己虎口脱险,可是一个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刚要松弛下来,却看到千丈之外,武棣依旧像望着一具尸体那般望来,没有任何要追击的意思,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

嘲弄。

望着武棣这般表情,纳兰破山那高品武者对危险的敏锐感知疯狂地拉起警报,一股莫名的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望向自己腰间之时,心跳都停了一拍。

一条真气游龙盘踞在自己腰间。

游龙漆黑,令人心悸,仿佛不是阳间之物,而是来自幽冥地府。

下一刻,那条游龙紧紧裹住纳兰破山,随后轰然爆裂。

血肉横飞,旋即瞬间被炽热真气蒸发,一场轰轰烈烈的爆炸过后,这位手上不知沾染着几多鲜血的刀客,仅剩下几根残碎的白骨。

远处琴声再起,每道琴音却只响一拍,似是告别,一声远似一声,一道妩媚蚀骨的声音伴着琴声响起:“武将军好手段,奴家看不得这般血腥场面,今日就此别过。

你杀了破山兄,还不知那位出关,又待如何呢!

山高水长,望君珍重。”

说话间,琴音与声音俱是越来越小,一句话说完,胡瑶姬早已飘然远去。

高手过招,犹如下棋,水平越是高绝,那先手的优势,便会愈发明显。

本来面对琴师这无处不在的琴音,武夫极难破解,可武棣仗着料敌在先,生生凭着境界压制和霸道雄浑的真气破去胡瑶姬两道琴音,这本不是长久之策,毕竟琴音可源源不绝,武夫真气再浑厚,又有多少可以挥霍?

然而真正的高手明白如何蛇打七寸,正是破去了两道至关重要的琴音,让纳兰破山失去了琴音的加成,将初入武道三品不灭境的修为彻底暴露在武棣面前。

武棣本就境界压制,又先发制人,占了先机,打得纳兰破山节节败退,竟毫无还手之力,直至丢掉性命。

武棣左掌轻轻一挥,一股真气卷着纳兰破山遗留在地上的长刀向着青州城墙急射而去,随后身形一晃,眨眼间已掠回青州城头。

人比刀快,武棣负手而立,望着纳兰破山的长刀破空而至,钉进青州城墙,嗡嗡作响,久不能止。

这柄名为“破空”的长刀被纳兰破山所得之后改名为“破山”,刀长七尺,锋锐无匹,三十年间刀刃上沾染了不知多少北境兵甲和百姓的鲜血,此刻一个“破山”尸骨无存,落得个凄惨下场,另一个“破山”插在青州城头,也算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武棣并不追击远遁的胡瑶姬,而是立在青州城头,定定地看着城下那一片火海。

此役格杀纳兰破山,重创公孙磐,歼灭北莽二十万铁骑,此时战局已定,已然大获全胜。

周元风悬在心中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可望着城外平野之上不断哀嚎的二十万人,心情没来由地沉重起来。

周元风不满而立,并未经历过十六年前幽云七州之战,对于战场的残酷与血腥并未有深刻了解,幼时也受儒道文化熏陶,此刻皱着眉头,望着二十万条渐渐失去性命的生灵,倒是有些于心不忍。

武棣注意到了自己这个三弟子的异常,开口道:“怎么,不忍心?”

不待周元风回答,武棣将目光投到周元风身后那个仿佛看得津津有味的瘦弱身影上。

对于萧逐凤偶然听到杜乘流密谋叛国一事,武棣从来不信,可除了消息来源之外,这个萧逐凤说得偏偏都是真的,提议火攻更是高屋建瓴,颇具水准,为人沉着有静气,不卑不亢,行事果决,这等心性,简直让武棣心中扼腕叹息。

叹息为何这萧逐凤与武道无缘,在武道修为之上一窍不通,否则收为弟子,定是可造之才。

不过经了十六年前某事,或许是教训太过惨痛,想到到如今萧逐凤对自己还是有所保留,不够坦诚,武棣还是绝了收徒的念头,思来想去只是八个字:心思玲珑,太过聪明。

此时望着萧逐凤,武棣微微皱眉,若是此子生性残暴,以杀人为乐,日后或成大患。

当即沉声道:“萧逐凤,你怎么看?”

萧逐凤望着眼前的“烧烤盛宴”,嗅着炭火炙烤肉体带来的阵阵焦糊,心中却不由自主回想起那日青州城破,北莽铁骑踏过青州所犯下的累累罪行,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人间惨剧,面对这般厉鬼修罗,吾心无一丝慈悲,只想将其送下地狱!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若今日我不执屠刀,便是屠刀加我之身,屠我大夏子民。

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从鞑子骑着战马挎着长刀越过虎门关,踏入我大夏国土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

若鞑子踏破青州,青州子民该当何如?

若鞑子马踏江南,大夏苍生该当何如?

幽云七州惨状仍历历在目,若我今日竟怜鞑子性命,北境千万冤魂该当何如?

对于鞑子,我只觉得杀得好!

此时我只恨杀得不够多,不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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