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不能死
无事不登三宝殿,单纯请客吃饭,这小子绝不会追到山里来。
既然叫我赵大胆,我就胆大撑破天,吓死你个死缠烂打的家伙。
赵支流瞧准脚下四五米深的石塘坑,等路伟来到跟前,想和他勾肩搭背之际,故意脚下一滑,朝坑里掉落下去。
他已经看准了可以落脚的地方,边往下滑边脚尖点着落脚点,连蹦带跳下到了沟底,随势往地上一躺,开始装死。
石塘坑上的几人全都惊呆了,以为赵支流是摔下去的。
四五米的深坑,坑底全是石头,这一摔非死即伤。
高胜夕不知路伟的来头,一开始听他大喊“这回你往哪里躲”,接着上来就将赵支流推到坑底,便以为是高卫东派来报复赵支流的,当即举起量地的丈量杆,对着路伟就打。
正好路照亮开着皮卡赶到,高胜夕边追打路伟,边冲路照亮大叫,“照亮,别让这个龟孙跑了,他把赵书记扔沟里去了。”
路照亮身子刚探出车外,听见高胜夕的喊声,重新发动车,毫不犹豫地顶在霸道屁股上,提起一个大扳手下了车,拦住路伟的去路。
霸道车是高鸣远开来的,他见情况不对,赶紧下车拉架,“别打,别打,他是城管局路局长。”
路、高二人哪里管他是谁,按住路伟一顿好打。
路伟抱着头直嚷嚷,“你们误会了,我是赵书记的朋友,他不是我推下去的。”
高鸣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路、高二人拉开。
高胜夕转过身,顺着一条通往石塘坑的斜坡跑到坑底。
杨雨虹已不顾危险,抓着崖壁上的山枣树,跌跌撞撞到了赵支流身前。她想托起赵支流的脖子,伸了两回手又不敢乱动,哭喊着,“赵书记,你醒醒,快醒醒啊。”
赵支流眯起眼,看到杨雨虹手上鲜血淋漓,十分感动,不忍心再吓她,正准备开口讲话,听到路伟等人都下来了,便重新闭上眼,决心将这一场闹剧进行到底。
路伟头上挨了一杆子,脸上让路照亮踢了一脚,身上都是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伸手去试赵支流的鼻息,赵支流立刻屏住呼吸。
路伟倒吸一口凉气,惊恐万状,“没气了……这可咋办。鸣远,快叫救护车。”
高胜夕一听赵支流没了呼吸,像疯了似的,摸起一块石头就朝路伟头上砸。
路伟头一偏,石头砸在肩膀上,疼得他一哆嗦,怒道,“我告诉你了,他不是我推下来的,你怎么还打。”
路照亮推开高胜夕,“这笔账先记着,救赵书记要紧。我们把他抬到车上,去村卫生室等救护车。”
杨雨虹以为赵支流真死了,哭得撕心裂肺,“赵书记,你不能死啊……”
赵支流想听听自己为什么不能死,杨雨虹哭起来一噎一噎的,已经说不出话了。
路照亮和高胜夕两人,一个抬赵支流上半身,一个抱着赵支流的腿,架起来慢慢向斜路上走。
赵支流见闹得差不多了,便身子往下一沉,坠到地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唉,累死我了,我这是在哪儿?”
众人忙乱间听到叹气声,和后面的话,都以为赵支流诈尸了,吓得跳出老远,大眼瞪小眼,互相看半天,才慢慢凑到近前。
高胜夕在村里经常料理亡者的后事,胆子最大,将手搁到赵支流的气管上,正在感觉赵支流的呼吸,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死了吗?”
“好像还有口气……”
高胜夕回答完才意识到,刚才是赵支流的声音,手一缩,脸色不阴不阳,极其难看,“赵,赵书记,你是活着还是死了?”
赵支流睁开眼,“死人能开口讲话?”
路伟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问,“赵大胆,你真的活着吗?”
赵支流转眼眼珠,将一圈人都看一遍,“看来我是活着。好像做了一个梦,有两个人架着我,说是时辰到了什么的,要我快去签到,不知怎么的刮起一阵大风,将那两个人刮到了天上,我摔下来,梦就醒了。”
故事编的有鼻子有眼,竟然没人相信他在胡扯。
“扶我起来。”
赵支流向路照亮伸出手,慢慢爬起来,全身摸一遍,又抬头看看坑上面,“乖乖,这么高,我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呀!”
“赵大胆,你想起来了吧,我没碰到你,你就摔下来了。”
高胜夕膀子一扛,将路伟挤到一边去,关切地问赵支流,“赵书记,你试试哪儿疼,还能走路吗?我背你上车,咱去医院检查一下。”
赵支流揉了揉膝盖,“腿摔着了,好像不影响走路,你扶我上去。”
赵支流在前面一瘸一拐地走,众人在后面跟着。
路伟喋喋不休,“赵大胆,这两个是什么人,他们太虎了,差点把我打残废。我这才是无妄之灾呢,来请你喝酒的,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揍。”
高胜夕冷笑,“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不是因为你,赵书记怎么会摔到石塘坑里。”
赵支流回头介绍路伟和高鸣远,“这位是县城管局长,路局,那位是高总。”
接着再介绍路照亮和高胜夕时,不禁乐了,“咦,巧了不是,他们两个一个姓路一个高,和你们俩刚好凑成对。”
高鸣远听完这俩人的名字,喜道,“好嘛,咱们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啦。”
高胜夕明显还带着气,“我们是泥腿子,你二位不是局长就是老总,我们可不敢高攀。”
路伟让赵支流坐到高鸣远的车上,带他去县医院检查。
赵支流说是硬伤,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在穷山窝还有事要办,坚决不肯去县城。说完便爬上了路照亮的皮卡。
一上车就躺到后座上,“路局,我的屁股磕到了,不能坐,今天就不陪你和高总吃饭了。”
路伟知道赵支流的脾气,便向高鸣远做个手势。
高鸣远打开霸道车后备厢,搬下来一箱茅台和一盒茶叶,放到路照亮车上。
“赵大胆,上次请你喝酒,你躲了,今天本想补上这一课的,你又出了这事。这箱酒和茶叶送给你,一来祝贺你高升,二来给你压惊。”
“我升个倭瓜,下放到这山沟沟里,喝西北风都找不到风口,路局就别嘲笑我了。”
“你少来,谁不知道陶书记信任你。就周正行那副德行,你在陶书记跟前递一句话,就把他提起来了,你的面子多大呀。赵大胆,你透个底,陶书记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你想多了,周镇调来平北和我没一毛钱关系,那是陶书记慧眼识珠。我和陶书记更没有私人关系,你千万别瞎琢磨。”
“赵大胆,我把你当兄弟,你拿我当傻子。青平就这点事,我的眼又不瞎,岂能看不出来。”
赵支流哼哼唧唧,一脸痛苦,“你快把东西拿走,我够不上资格喝那玩意。”
“一箱酒而已,我又不是向你行贿,你怕个屁。那个,我和你说件正事。听说马上要动干部,你帮我在陶书记跟前多多美言。我这年龄提拔是没希望了,我想去交通局发挥几年余热。”
“路局,你烧香进错庙门了。我不是组织部长,和我说这个没用。”
路伟根本不听他解释,“放心吧,你只要把我的事办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完这句话,见路照亮正将两辆皮卡拴到一起,路伟问,“怎么有两辆皮卡,赵书记的车呢?”
“这辆皮卡就是赵书记的车,坏了,我拖到镇上修。”
“赵大胆,你放着帕萨特不坐,弄辆破皮卡招摇啥,装穷呀。”
路伟咋咋呼呼,一副江湖大哥的做派,指挥着路照亮解开绳索,“你别管了,这辆车我拖回县里修。”
赵支流装不下去了,赶紧下了车,想阻止路伟。
路伟不由分说,将他重新抱上车,关上车门,倚住了不让赵支流下来。
直到高鸣远用拖车钩连好车,一溜烟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