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帝王在我之下(21)
“阿云……”
宋以舟去牵她袖口下的手,被她躲开,强制性锢住他的下巴抬起。
白狐狸面具不知何时被摘下,他睫毛卷翘浓密,因紧张而颤动着,透明碟翼般漂亮纤柔。
“陛下很不乖。”
她指尖冰凉,透彻心骨,激得他不自觉打了个颤栗。
“阿云…我们回去好不好?我…我有点累。”
这里实在太让宋以舟没有安全感了,酒楼之上,一眼望下去,稍微不注意便会万劫不复。
更别提危险气息十足的云溪了。
只要回到宫中。
在自己的领地区域内,他总归是有归属感的,也能伺候云溪……
“好啊,陛下。”
如瀑的黑发在月色下泛着微光,背挂一轮圆月,若有似无地笑了笑,幽暗的眸光中隐着他看不懂的深意。
接着,他便无了意识。
再次醒来,嗓子又干又哑。
宋以舟眨了眨眼,往日透亮清澈的眸子此时连焦距都没有,睫毛懒懒半垂,漂亮的眼睛泛着雾蒙蒙的水汽。
强撑着身体的疲惫动了下,脚踝处的铁链声使得他意识清醒。
他仰起头,迟钝地环视四周。
与之前在江城府邸囚禁他的地方差不多,昏暗阴冷的房间,无半点生气。
不过比之更为豪华。
又被囚禁了。
冰冷的铁链拴在白玉般精致的脚踝,有种异样的美感。
宋以舟垂眸,竟很好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甚至有些庆幸双手还能自由活动。
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陛下。”
云溪唇角勾起弧度,嗓音轻柔,“陛下看起来很不开心,是在怪微臣吗?”
宋以舟坐在床边,眉眼低敛,语气平平静静,没有任何波澜,“我怎么敢?”
云溪半阖眼皮,神色晦暗莫名。
窒息的气氛蔓延在室内,云溪突然笑了下,走到他身前,弯下腰与他对视。
“陛下可以选择杀了我。”
狗蛋疯了【宿主你在干嘛?你不会还想重走上一世之路吧?】
难道以后每到一个世界都要死一次?
宋以舟沉默几秒,盯着她清冷漂亮的眉目弯弯唇,“好啊。”
狗蛋【完了完了,002也疯了!】
云溪直起身,莞尔,“臣在跟陛下说笑。陛下别忘记昨日臣在荷灯上写下的心愿,臣怎么可能离开陛下呢。”
宋以舟:……
狗蛋:……
有病吧。
云溪没继续待在这里,倒是放柳倾进来陪他了。
“陛下。”看着戴着脚铐、行动受限的宋以舟,柳倾心脏绞痛,眼眶哭得红肿。
明明他是万人之人的九五至尊啊,如今这副模样与那被关在监牢里的罪犯有何不同。
宋以舟努力扯出一抹笑,安慰他:“没事,应该过两天就能出去。”
能不能出去他也没底。
虽然他们已身在京城,但云溪……
柳倾为他抱不平,“昨日之事不是陛下您的错,是那女子偏要帮您付银两的,摄政王殿下不应该迁怒于您的。”
宋以舟低着脑袋,沉默不语。
他,以及他身边的人都在被慢慢驯化。
认为他属于云溪。
认为云溪生气是应当的。
可他本来就有自由的权利啊。
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
云溪此般生气,是因为属于她的物品被肖想而动怒。
并不是眷侣被搭讪而吃醋感到不满。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真正的自由。
宋以舟有些许心累,他揉了揉眉心,问柳倾。
“什么时辰了?”
“午时三刻。”
“……”
宋以舟怔愣片刻,突然轻声开口:“朝堂怎么样了?”
柳倾老老实实答道:“今日摄政王殿下恢复了早朝仪式,其他奴一概不知。”
“陛下还未进食,奴去帮陛下端些食物。”
“嗯。”
柳倾走后,宋以舟起身,铁链跟随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走到门口,细长的银链到此延展完毕。
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
宋以舟没太大的胃口,吃了两口鱼肉喉间泛痒,涌上股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陛下。”
柳倾以为他卡住鱼刺了,连忙拍他后背。
“无碍。”宋以舟摇头,面色苍白虚弱。
下一秒,他不知想到什么,看向柳倾,指尖轻颤,眸子黑漆漆的,漂亮的五官细看之下竟莫名有些扭曲。
“柳倾,我……”
他骤然停住,不敢深想。
柳倾明显也想到了这点,试图用否定安慰他,“不会的陛下不会的,不要想太多。只是这鱼肉腥气味重了些,奴闻着也想吐。”
“是吗?”
宋以舟喃喃自语,手不自觉覆在腹部,瞳仁空洞涣散地盯着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是的,陛下就是太劳累了,导致想太多。”柳倾话里间带上了些哽咽。
宋以舟被他逗笑,“柳倾,你怎么比我还害怕?”
柳倾也笑,“奴没有陛下厉害,陛下别乱想。”
有柳倾陪着说话,宋以舟心情总算没有那么压抑了。
暮色降临。
房门骤然打开,原本屋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云溪瞥了眼柳倾,柳倾垂下脑袋,自觉离开并关上房门。
云溪一步又一步走到宋以舟面前,眸子漆黑如墨,翻涌着黑色漩涡,望不到底。
“陛下每每见到我总是不愉。”
“跟囚禁我的人总归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宋以舟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她,“摄政王殿下角色与我相换就知了。”
云溪歪着头想了会,勾起笑,“好啊。”
“咔嚓——”
脚上一轻,松动的链条堆积在地面。
云溪轻轻捏了捏他泛红的脚踝,皱起眉,“疼不疼?”
宋以舟懒得理她,自己拴的还问他疼不疼?
他侧躺在床边闭眼小憩。
云溪怎么会放过他,她强迫他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弯起眼尾,拿着铁链看起来格外愉悦,“陛下想给臣戴在哪?”
宋以舟心想云溪果然脑子有疾,哪有人自愿被拴起来的。
“你……”
他眼睛闪了闪,“脚踝吧。”
云溪照做,即便做此事,手足之间依旧透着优雅。
直到获得钥匙,宋以舟依旧不敢相信,短短几个时辰,他就从被囚禁的人变成囚禁对方的人了?
手中的钥匙沉甸甸的,忽的茫然起来。
他该……做什么?